天心原本站在一旁悠哉悠哉地四處打量,此時聽到巴納沙大怒,再不小心瞄到那斯委屈的樣子,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似乎是自己打包票,那斯纔跟着過來的。
走上前幾步,天心對着巴納沙說道:“是我見這裡沒什麼事情,所以才帶他過來的。”
“你……”
巴納沙回頭就想罵人,那斯連忙一把拉住他的褲腿,焦急地說道:“阿爹!你別怪天哥,是我擔心你們,所以才纏着天哥讓他帶我過來的!我錯了,阿爹你別生氣!”
旁邊的特澤見狀,連忙一拍巴納沙的肩膀,笑道:“好了,巴納沙,這不是沒事了嗎!趕緊讓他們收拾收拾咱們準備上路吧,那斯,以後可別再亂跑了!不然特澤叔也不幫你了!”
那斯連忙點頭,膽怯地看了眼巴納沙,小聲說道:“我去幫忙!”然後就一溜煙兒地跑到車隊邊上,幫忙給整理車隊的人遞着東西。
巴納沙臉上一陣僵硬,半晌才朝着天心看了一眼,轉身直接向車隊走去。
天心看着一大一小的背影,臉上的神色有些怪異,獸人一向講究天生天養,崇尚苦難出英雄,對於孩子都是半放養狀態,很少插手他們的事情,這巴納沙,似乎也太過嬌慣那斯了,修煉的時候一定要在旁守着不說,這次不過被她帶着站在遠遠的地方觀戰而已,他就居然緊張成這樣。
要知道,那斯看的越多,眼界就越寬,對他將來的修煉也越有好處,天心可不認爲自己有什麼地方做錯了。
“小天,別怪巴納沙,那斯的哥哥格雷莫。就是在一次混戰中,因爲巴納沙沒有留意,被人殺死了。”特澤見天心一直盯着巴納沙離開的方向,還以爲她惱怒於巴納沙,連忙解釋道。
天心一挑眉,“那斯的哥哥?”
“是的,在那斯出生前,巴納沙還有個兒子,叫格雷莫,也就是那斯的哥哥。格雷莫天資聰穎。修煉天分極高,巴納沙傾注了全部精力,將他當作族長繼承人來培養。很小的時候,巴納沙就帶着格雷莫四處走商,而格雷莫也成長的極快,不過十五六歲的時候,就能獨當一面。”
說到這裡。特澤輕輕一嘆氣,遺憾的繼續說道:“不過可惜,十幾年前的時候,巴納沙帶着格雷莫走商的途中,被一羣流匪圍住,那時候水月商會還沒有現今這樣的家底。那次護送的貨物又十分重要,巴納沙只顧着保護貨物,再加上太過自信格雷莫的自保能力。結果在混戰中,格雷莫被流匪中的一個地靈師殺死。”
“雖說巴納沙後來親手殺了那個地靈師爲格雷莫報了仇,可是打那以後,巴納沙鬱鬱寡歡了很長時間,直到那斯出生之後。才重拾了笑顏,所以他纔會對於那斯的安全特別的緊張。”
“原來如此。”
天心聞言後。輕嘆。
傾盡全力培養的愛子,各個方面都讓巴納沙自豪驕傲,甚至還被當作是下一任族長,卻在人生最璀璨的年華因爲他的大意死去,這種悲傷,不是外人能夠理解的。難怪巴納沙那麼緊張那斯,可是……
“他這樣保護那斯,又能護得了幾時?他總有老去,力有不逮的時候,現在還有他護着,都不讓那斯去接觸一些事情,如果將來他保護不了了,那斯該如何生活?”彷彿是對着空氣,又彷彿是對着特澤,天心輕聲道。
巴納沙保護那斯的心情她能理解,每個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在安全的環境裡成長,更何況是曾經失去一個兒子的巴納沙。
可是這裡是天靈大陸,是一個靠着實力,靠着拳頭說話的地方,這裡沒有什麼公用律法去約束人們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只要實力夠強,殺人放火也沒人敢吱一聲,帝國法律,不過是擺在弱者面前自我安慰的一根薄弱的稻草罷了,不堪一擊。
有實力的人才是老大,適者生存的道理放在這裡,詮釋的淋漓盡致。
獸人的壽命比起人類來說雖然要長些,可依然有盡頭,除非突破了靈神,否則誰又能永生不死?
巴納沙如此這般的溺愛着那斯,不讓他接觸生活黑暗的一面,將來他老了,雛鷹也長大到了要獨自飛翔的時候,那斯沒有任何的經驗,讓他如何獨自生存?
前世父母就是將她保護的太好,一切一切都安排妥當,照顧的無微不至,所以當父母驟然離世的時候,她完全不知所措,眼睜睜的看着各路牛鬼蛇神前來爭搶遺產,毫無應對辦法,最後甚至被逼迫離開了家鄉,到處流浪。
那時候她所在的,還是個法制社會,有比較健全的制度保障,可是在那段黑暗的日子裡吃的苦,受的難,都足以毀掉許多人,所幸的是,她有骨子裡的那股韌勁,所以才堅持了下來。
更何況是那斯呢,他純善的像只無害的小白兔,除了修煉天賦出色以外,一點處事經驗都沒有,一旦獨自處於如此混亂的大陸上,隨便遇上個狡詐點的主,怕是連命都不見的能保得住。
特澤聽了天心的話,只是搖搖頭說道:“我不是沒說過他,族裡的許多長輩也勸過他,可是巴納沙每次都只是聽聽,該怎麼做還是怎麼做,從來沒變過。”
天心看着巴納沙離開的方向,那裡早已是黑暗一片,而那斯,早就跟商隊的護衛打成一團,十分歡樂地有說有笑,彷彿已經忘了之前的事情。
摩挲着下巴,天心的目光有些悠遠……
……
那夜突如其來的偷襲已經過了五天,商隊早已啓程離開了那處密林。
這幾天裡,巴納沙完全沒有跟天心碰過面,彷彿是有意迴避着她,連每晚的例行烤肉大會,也一直缺席,對此情況,天心也沒太在意,在水月商會裡,她只不過是個過客,雖說那斯活波可愛,天真純良,十分討喜,可是畢竟跟她沒有什麼特別實質的關係,有能力帶起一把,她不會介意,可是連人家的親生老爹都不願意的事情,她又如何有本事去勉強?
更何況,她本就是個怕麻煩的人。
天心依舊該吃吃,該睡睡,該修煉修煉,偶爾閒暇的時候,就跟商隊裡的人聊聊天打打屁,打探一下血魂海附近的事情,維持着表面上的溫潤貴公子的樣子。
那斯還是一如既往的黏着天心,雖說巴納沙常常會半途冒出來將那斯叫走,故意隔開他們,可是不過一小會,少年便會用盡各種辦法,自動自發的再度黏回來,天哥天哥的叫的膩歪。
特澤則完全不理會巴納沙的態度,還是每天必來報道,每次烤肉都從來沒有缺席過。
那天計鎢和鬆慶逃走之後,商隊的人在打掃戰場的時候發現密林周圍有超過一百具的屍體,亂七八糟的被各類的灌木雜草覆蓋遮擋了起來,且當他們發現的時候,那些屍體的體溫都還沒有完全消失。
商會的人十分驚駭的將此事告訴了特澤和巴納沙,兩人不過是轉念一想,便將這些人和馬盧等人聯繫在了一起,當初馬盧和計鎢既然親自出面對付他們,絕不可能只帶了那三十來個人手,而且當時兩方吵架時,他們聽的清楚,兩方都肯定的表示過自己帶來了許多人馬,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這些死去的人,就是他們埋在暗處的殺手鐗,卻在他們行動之前,被人剪除了。
特澤做過統計,死在周圍各處的人,共計有一百六十多人,死法大多是被一刀割喉,抑或是被利刃直插心臟或後腦致死,雖然人死之後無法判斷他們的具體實力,可是既然能被馬盧三人帶出來的,那肯定不會是弱手。
要是這些人沒有死去,而是在信號箭炸響之後一擁而上,那後果……光是想想,兩人都是一臉後怕的冷汗。
而對於是誰幫了他們,兩人雖說有過猜測,卻一點線索也沒有,特澤甚至一度懷疑上了半途加入的天心,畢竟商隊裡除了天心這個外來客,其他都是些熟知底細的人,想要在不驚動任何人的情況下幹掉一百多好手,就連特澤和巴納沙自己都做不到,更別說商隊裡的其他人了。
何況,那人殺人的手段乾淨利落,一看就知道是個老手。
在某次聊天的時候,特澤冷不防的說起這件事情,有意試探。
天心早就料到他會來問,只不過裝作一臉震驚加驚駭的樣子跟着那斯一起驚呼,毫不造作的演技堪比奧斯卡影后,乾脆利落了斷了特澤的‘胡思亂想’。
打那以後,特澤他們便徹底斷了要尋找恩人的想法,只是在心中暗暗感激。
那人雖說幫了他們,但是既然沒有露面,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他是誰,他們又何必緊追不放惹人厭煩?
隨着計鎢和鬆慶的逃離,騰林寨的精英小隊也在密林中全軍覆沒的消息,被巴納沙安排人散播出去,不過幾天時間,騰林寨便被其他實力合夥攻破,勢力範圍被瓜分的一乾二淨,就算如此,計鎢和鬆慶都絲毫沒有露過面,一些人猜測着兩人是不是也死在了水月商會巴納沙手裡。
這消息不脛而走,也隨着騰林寨的覆滅,一起傳了開來,水月商會的風頭,一時無兩。
打那以後,商隊沒有再遇到任何的麻煩,僅僅用了一個月時間,就順風順水的到了蘭斯城,比預計的兩月時間縮減了將近半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