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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傀儡是不可能造出來的。”聶青青反駁。

“我是說如果。”許墨笑道,“如果有這麼一天,這隻傀儡出現了,那麼她必須被賦予一個職業。”

“她會有自己關心,且關心自己的朋友。”

“那些人會死的。”雪女搖了搖頭,“人會生老病死,雖然我並不認爲這隻傀儡能逃過生老病死的束縛,但他卻會活的比普通人更久。”

“這點毫無疑問。”許墨說,“她會哀悼那些人,甚至親自將他們埋葬,然後開始新的旅程。”

“與過去訣別?”雪女道。

“沒錯,訣別吧。”許墨歎息着說,“這是任何長生者必須經歷的事情。”

雪女搖搖頭,卻又不在不知不覺中點頭,她試圖否認許墨的說法,但到最後卻不得不承認,許墨說的是有道理的。

與過去訣別,一個殘酷的字眼。

關於長生者的贅述似乎停止於此,三個人靜靜的站着,很久都沒有說話。

依舊沒有風,風都凍死了,知道現在許墨才明白,之前那風的感覺不過是一種錯覺,多麼可愛的錯覺啊。

若是從前,他從不會覺得錯覺可能,但經歷過仿若凍結的姿態過後,才知道風是如此的可能,無論和煦,還是狂野,都是值得期待的東西,而此時此刻,他只能凝望着雪女,等待着最後的裁決。

一場艱難的等待,目光的交匯像是另外一種交鋒,所有的恩怨都蘊藏起中,彷彿要將對方徹底擊倒,控制對方的思維。

就連聶青青也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她想要插嘴,說話,試圖打破這詭異的寧靜,可話到嘴邊,彷彿有一種力量與壓抑着氣息——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甚至連動一動都是一件幸苦的事情。

也不知過了多久,雪女終於笑了,開口說道:“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臆想而已,世界上根本不可能出現這種傀儡,也根本不可能造出這種傀儡,你只是憑藉想象武斷的認爲而已,沒有任何實際證據。”

“不錯,”許墨笑道,“我確實沒有任何證據。”他不禁想到了前世的地球,就算那個科技高度發達的時代,也沒有解決機器人智慧的問題,更不用說這個尚且停留在武道社會的時代,或許是聖人爲他們指引了一條錯誤的路,而他們毫不懷疑的走了下去。

許墨笑了,笑的譏諷而冷酷。

雪女眼神一凜,沉聲道:“你就不怕我留下你們嗎?”全身上下忽然鼓動起勁力,黑色的髮絲迎風招揚,那些墨綠色菌類更是瘋狂的搖晃,就像狂風暴雨之下樹枝鬼影。

聶青青躲在了許墨身後,許墨拍了拍她的肩膀,以溫和的笑意示意她沒事,接着轉過頭,平靜的對雪女說道:“你不會的。”

“我會!”雪女的勁力用加重了一分,風更大了,寒冷如刀。

許墨搖搖頭,任由寒風吹在他的身上。

“你不會的。”他又重複了一遍,無論是神態還是語調,與之前都一模一樣。

“我會!”雪女的語調變了,有些怯懦的模樣,只不過這種怯懦是隱藏在強硬之中,那不可察覺的角落裡。

許墨又笑了出來,“我說過,你不會的,因爲你已經動搖了。”

他從雪女的眼睛裡看到了動搖,看到了信念崩塌的前兆,多麼可悲的事情吧,幾千年的信念就在這一朝被摧毀,將心比心,許墨也難以接受。

他笑了起來,笑的譏諷而冷酷,冷酷又溫暖,他神周的寒風彷彿被扭轉成了溫和的暖風,安逸徜徉。

“你知道我說的是對的,至少有這個可能;也明白武道修行是不可能得到永生的,你的修爲越深,越是很清楚的懂得的這一點。”

狂風終於停了下來,代之以雪女粗重的喘息,她用一種近乎惡毒的、不懷好意的眼神望着許墨,倘若目光能夠殺人的話,許墨早已被千刀萬剮。

他卻又笑了,與之前的微笑沒什麼兩樣:“放棄吧。”他輕撫着雪女的臉,感受着那屬於年輕的生動與鮮活,他知道在不久的未來,這些東西都將煙消雲散,他明白這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長生。

所謂的長生不老,不過是聖人設下的,橫在人類心中的天塹,武道的目的絕不是爲了長生,他清楚的知道這一點。

風終於徹底平靜下來,雪女的也散去了縈繞着身體的驚人勁力,烏黑的長髮緩緩垂落,整齊的搭在腦後,墨色的菌類植物也恢復了最開始的安靜,折服在冰壁的縫隙之中。

所有的瘋狂與躁動就像一場噩夢,夢醒了,一切也就結束了。

雪女歎息一聲,神色複雜的望着許墨,過了很久,終於開口:“如果我能早一千年遇到你該多好。”

許墨笑了,溫和的笑,“如果早遇到我,現在你已經死了。”

雪女道:“我倒寧願死,最好身體化作飛灰,不用被困在這詭異的囚籠裡。”

許墨搖頭道:“你選擇了壽命,就應該接受失去自由的懲罰。”

“我知道。”雪女說,“可我不甘心,爲何當時我沒明白你說的道理,偏偏要爲了所謂的長生,束縛了自己的半身自由,”她望着許墨,眼角帶着晦澀的淚花,“你知道嗎?我從沒有去過溫暖的地方,從沒有看到過百花盛開,聖靈遍地的景象,從沒有見過寬闊的綠葉,也沒有看過正常的湖水,我的眼睛裡只有冰雪,只有高山,只有無盡深寒的深海。”

“你是一個可憐的人。”許墨從不避諱的說,“但是現在出去還來得及,以你的實力,沒人能攔住。”

如果之前只是懷疑,經過剛纔那一刻,他已經能清楚的感覺到雪女的力量,比書中仙強,比煌耀強,比幽冥鬼王更加強大。

她的強大甚至超過了之前三個守護着加在一起的力量,這樣一個人想要出去,沒人能夠阻攔,至少他是這樣想的。

可雪女卻搖了搖頭,柔聲說道:“晚了,一切都晚了。”她環顧四周,眼神裡帶着莫名的哀傷,“看到這些菌類植物嗎?”

許墨點了點頭。

雪女繼續道:“它們就是那個人用來束縛我的東西,我是很強大,甚至與他不相上下,但這些菌類藤條卻束縛着我的身體,讓我不可能踏出永冬之地一步。”

許墨沉默了下來,他明白雪女說的都是真的,這些藤條已經與其融爲一體,身爲了她身體的一部分,想要離開,必須將其完全斬斷,斬斷了它們,她就會死。

一個構思巧妙的陷進,無懈可擊。

雪女忽然笑了起來,柔聲道:“好了,不用爲我擔心了,我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她望着許墨,眼睛裡都是笑意,“你們不是要上寶塔的第四層嗎?我送你們上去。”

許墨道:“第四層有什麼?”

雪女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我沒興趣知道寶塔的第四層關押着什麼,沒興趣知道他犯了什麼錯。”

許墨皺起眉頭,道:“什麼意思?”

雪女笑道:“你不明白嗎?我追求長生是一種錯,下面的書中仙追求不滅也不是一種錯,最下面的幽冥追求清醒更是一種錯,我們都有錯,所以被關押在寶塔裡。”

“幾千年的時間,寶塔與之前已經不同了。”

“這是什麼意思?”聶青青忽然問。

雪女含笑看了她一眼,柔聲道:“人類到了時間會死,蔬果到了世界會變質,寶塔到了時間一樣會改變。”

許墨心中咯噔一聲,想到了一件事情。在進入寶塔之前,不可和尚曾經對他說:“封印心魔是一件不得不做的事情,但未必會成功。”

“爲什麼?”

“如果寶塔還是原來的寶塔,邪不壓正,你自然能成功,就怕心魔已經控制了寶塔。”

“這不可能,寶塔不是用來鎮壓心魔的嗎?”

許墨還記得話到這裡,不可和尚沉默了很久才說道:“你不明白,總之心魔是有可能控制寶塔的,只是有可能,我並不能確信。”

當時許墨不明白不可和尚的意思,現在見到了雪女,也就明白了一些,心魔可能真的已經控制了寶塔,所有的守護者,都是他用來控制寶塔的棋子。

他引動了他們內心最深的慾望,利用慾望控制他們,就算有人如雪女這樣到後來能看破慾望,也是木已成舟。

他忽然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恐懼,彷彿黑暗之中有一雙眼睛,在注視着自己。

“喂喂,你怎麼了?”聶青青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他回頭看到了女孩的笑臉,“沒什麼。”

聶青青撅着嘴,不愉的道:“那你愣着幹什麼?雪女姐姐要幫你們開通通道了。”

許墨差異的望着雪女,“現在嗎?”他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

“難道你不想早點離開嗎?”雪女嘴角含笑。

“想、想、當然想。”許墨支吾的說。

雪女搖搖頭,她看出許墨心中有事,但卻並不點破,如果說有人能給予他們這些被困在寶塔裡的人自由的話,那就是面前這個人了。

他不夠強大,但這無所謂,戰勝心魔從不需要強大的實力,更重要的是心,她能感覺到面前這個小男人內心的強大,絕不僅僅用堅韌就能形容。

“開始了。”她微微閉上眼,兩手舞動起來。

她舞動的動作並不大,但很美妙,兩隻纖細的手掌,就像兩隻翩翩飛舞的蝴蝶,叫人看了,不禁癡了。

雪女忽然睜開眼,兩隻手高高舉起,左右攤開,腳下的寒湖隨之劇烈震動起來。

“怎麼了?地震嗎?”聶青青驚慌的道。

許墨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沒事的,通道在湖水之下。”

雪女笑道:“沒錯,通道就在寒湖之下,沒有我的認可,任何人都不可能通過這寒湖。

說話間,湖水從中間分開,露出一條通路,通路的盡頭有一扇青銅大門。

“快去吧。”雪女說。

許墨點了點頭,拉着聶青青跳下湖中。腳一觸底,他立刻便知這是人工開鑿出來的一條通路,腳下的地面沒有淤泥,非常光滑,兩側是不斷向下垂落着湖水,尚在冒着寒氣,可通道中卻不覺得冷。

許墨走的不快,但沒有停頓,一隻來到青銅門前。門上雕刻着蛇形紋理,與雪女手背的紋理相通。

“我要怎麼開啓他。”他高聲喊道。

“將手放在青銅們上,推開它。”雪女說道。

許墨依言而做,青銅大門果然緩緩開啓,門裡射出刺眼的光線,他下意識用手遮住面孔,直到眼睛適應才放下,然後他依舊看不清門後的世界。

“那是什麼?”他問。

“一個比永冬之地好的多的世界。”雪女說。

許墨笑着搖搖頭,對聶青青說道:“我們走吧。”

“恩。”

兩人邁入大門,光線將他們的身體吞沒。

雪女看着兩人的背影消失,莫名的歎了口氣,“該來的始終會來的。”

她的眼神裡有些慈祥,又有點哀傷,彷彿交織着一種說不出的複雜,下一刻,她開始飛快的變老,烏黑的長髮在極短的時間內快速由黑變化白,原本光滑的臉上轉眼間便佈滿皺紋。

她原本圓潤的臉蛋,此刻竟因爲快速的消瘦而變得稜角分明。她的眼睛和臉色同事開始變暗,彷彿從彩色變做黑白,失去了原有的色澤。

她的皮膚枯槁的就像老樹皮,身體消瘦的彷彿行將就木。

“該來的始終會來的!”她的嘴微微開闔,露出的光禿禿的牙齦。

那件雪白的綢緞衣衫,被冷風吹着,正微微擺動,這或許是唯一能證明她還或者的東西。

許墨和聶青青並不知道身後發生的變化,他們沒入光線之中,眼睛像是暫時失明,只剩下一團金光,當他們恢復視線時,發現正身處一座金幣輝煌的宮殿。

“這是哪裡?”聶青青下意識的問,身體兩側堆滿了如小山一般的財寶,她忍不住想用手摸摸,看看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就在這時候,一聲渾厚而嚴厲的男聲響起:“不要動!這裡的任何財寶都不要動!”

聶青青愣了愣,聲音明顯是從身後傳來的,可她並沒有感覺到身後有人。

許墨碰了碰她的胳膊,示意她回頭,回頭一看,就見空氣一陣波動,出現了一名長鬚老頭,這老頭穿着可謂是珠光寶氣,大紅袍自不說,上還用金絲勾邊,中央的花紋上還鑲嵌有寶石,頭戴長耳官帽,中央綴着一刻綠瑩瑩的貓眼石,腳下一雙登雲長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