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三章 孤男寡女

有時候,相處久了,你纔會發現一個人其實是有很多面的。也許,在過去的大多數時間裡,你看到的都是他令人討厭的地方,可一旦嚐到了他的甜頭,在強烈反差的作用下,對之印象就會大爲改觀,很容易便能接受他,甚至是喜歡上他。

現在,趙小柔對林笑的態度,就屬於這種情況了。

“林笑,別的暫且不說,光憑你這一手做菜的功夫,將來絕對能嫁個……不,是娶個好老婆!”眼看着林笑沒一會兒功夫就整治出好幾樣小食,不僅賣相靠譜,更重要的是味道絕佳,趙小柔便忍不住誇了起來。

“娶你行不行?”林笑眼見自己一邊弄,趙小柔一邊吃,自己手裡一送出去就直接到了她的嘴裡,不由氣得眼皮直跳。

“嘿嘿,那火候還差得遠呢!”趙小柔吃飽了肚子,連帶着脾氣也溫順了不少,對林笑這種略顯放肆的話語,竟是絲毫沒有放在心上。

“看你這吃相,在凌霄宮裡應該沒少捱餓吧?”林笑熄了火,又挑出一條烤魚,遞到趙小柔的面前道。

“胡說,我在凌霄宮那可是吃香的喝辣的,天天都是山珍海味伺候着!”趙小柔一臉得意地回道。

“那你還狼吞虎嚥的,一點兒溫良恭順的淑女樣都沒有。”林笑白了她一眼,顯然,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話。

“你懂啥?我爹說了,小姑娘家家,在這樣險惡的世道里,是很容易吃虧的,所以,他從小時候起,便把我當成一個男孩子來養。”趙小柔一邊吃,一邊漫不經心地解釋道。

“我靠,你爹也太坑人了吧?”林笑撇撇嘴,一臉不屑地繼續道:“既然男女有別,當然不能用同一種方法養了,到時候養成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樣,那得多彆扭啊?”

“喂,請注意一下你的措辭!另外,只有我一個人能批評我爹,其他人都不行,明白麼?”一聽林笑這話,趙小柔立馬惡狠狠地揮舞了下拳頭示威道。

“好、好,老人家的思路天馬行空,我們小輩自是不該隨意指摘,我認錯,誠懇地認錯!”林笑連忙擺擺手,接着問道:“那你娘對此就沒發表任何意見麼?”

“我娘?”聽到這兩個字,趙小柔明顯地愣了一下,隨後,便面露不虞之色道:“我娘她不關你的事,你以後也給我少提爲妙,清楚不?”

“額地娘誒,怎麼跟你聊天有這麼多忌諱呢?”林笑苦着一張臉,那誇張的模樣又把趙小柔給逗樂了。

“呵呵,行啦,別說我了,還是聊聊你們青山城的事兒吧。”怕林笑還會揪着這個問題不放,趙小柔連忙轉移話題道。

“小樣兒,你這麼反常地跟我套近乎,就是打算探探我的底吧?”林笑立馬警覺道。

“滾你的,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伐?”趙小柔面帶慍色道:“我一直都是個光明磊落的人,絕不屑於玩這種陰謀詭計!”

“哼,好麼,瞧這情形,是把挾持白無雙他們來威脅我這事兒都給忘乾淨了啊!”林笑心中腹誹一句,嘴上卻說道:“說起我們青山城來,那故事可就多了去了,但在開始之前,我必須要先從我們一行六人從村裡出來的時候說起……”

隨着林笑的娓娓道來,趙小柔總算是對他們幾人從東莫村出發,一直到進入青山城的所作所爲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其間發生的大小風波,經歷的種種磨難都讓她大呼過癮,恨不得自己也能穿越時空,加入到林笑等人的隊伍中去。

“就這樣,我從雙塔城凱旋而歸,接受了英雄般的禮遇,可謂是風光無限,羨煞旁人啊!而我年輕一輩第一高手的頭銜,也便從此坐實,再沒人敢說半個不字。”林笑這一席話的收尾顯然纔是最關鍵、最給力的地方。

“然後呢?你就跟白無雙一起來了雲嵐城?”不過,趙小柔顯然把林笑重點強調的東西給自動忽略了,繼續問起了自己感興趣的情節。

“沒錯,本來一路應該是順順當當的,誰知道在萬刀城遇上了點兒小麻煩,出城後,又碰見了個大麻煩!”林笑沒好氣地回答道。他的小麻煩,當然便是鑄煉工會的事情,至於大麻煩麼,除了劫道的趙小柔外還能有誰?

“我哪裡麻煩了?我可是個很講理的人!”趙小柔皺着鼻子強調道。

“嘿嘿,你還是個很能吃的人呢。”林笑指了指她身前的那堆食物垃圾,忍不住嘲笑道。

“其實,聽了你們的生活,我倒有些情不自禁地羨慕起來。你們幾個多自由、多瀟灑啊,想去哪兒便去哪兒,想幹什麼就能幹什麼,不像我,被一些條條框框給圈得死死的,連下山都要偷偷的跑出來才行。”沒有理會林笑的戲弄之詞,趙小柔突然有感而發道。

“你是大門派的人,當然要老老實實的過活,聽從門中長輩的安排咯,這也是你頭頂‘凌霄宮’三字光環所要付出的代價嘛!”林笑不以爲然地說道:“況且,你算是我見過的最沒規矩,最不體面的名門弟子了,看來,背後應該有人很是罩得住纔對。”

“毛毛雨啦,靠別人罩不算什麼本事,靠自己橫行霸道,那纔是好漢所爲!”趙小柔一臉豪氣地大聲說道。

“得,這丫頭片子現在可真比男人還要男人了……”聽了趙小柔這話,林笑不由摸了摸下巴,暗自感慨道。

接下來,兩人又隨便聊了幾句,便各自找地兒睡覺了。以趙小柔的脾氣,自然不會接受林笑的建議,把宿營地搭在一塊兒,她選擇的是一棵高大的雪杉樹,祭出的法寶也不是林笑那種普通的山豌豆,而是一朵碩大的“風隱蓮”。

這風隱蓮可是一件非常難得的,專供修煉者休息之用的特殊類法寶。在念力催動下,它的種子能夠迅速漲大成三倍于山豌豆空間的蓮型睡袋,不僅在保溫和舒適性上更勝一籌,最爲關鍵的,是風隱蓮還能釋放一種人類聞不到的特殊氣味,具有驅散蛇蟲的功效。

“果然是名門大派出身的闊小姐,一出手便是不同凡響,奢氣逼人吶!”林笑站在樹下看得口水之流,和傻愣愣的長脖兒水怪打了個招呼後,便鑽進了自己的山豌豆,做他的春秋大夢去也……

日子過得很快,轉眼間,林笑和趙小柔已經在這處不知名的山谷住了一個多月,開始漸漸適應這樣慢節奏的生活。

一早起來,林笑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一頭扎進清澈甘冽的湖水中洗漱一番,順便游到湖底把貪睡的長脖兒給喚出來耍弄。接下來,吃過早飯後,他就要開始練功了,一口氣吞下十數顆念果,呲牙咧嘴地進行地獄式訓練。

每到這個時候,旁邊的趙小柔總會看得目瞪口呆,連眼睛都捨不得多眨一下。因爲,在她的印象裡,似乎除了自己那可愛的老爹外,還真沒人能一次性吞下這麼多念果來進行修煉。所以,當她第一次見到林笑這麼做時,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這廝是不是瘋了?!

不過很快,林笑便用實際行動告訴了她,沒有想不到,只有做不到。十幾顆念果下肚,的確是有撐爆肉身的可能,但以林笑這種經過古神香芝的淬鍊,再任由雅利安族體悟訣的“摧殘”,最後被張三重塑過的身體,還有什麼事情是辦不到的呢?

而更讓趙小柔無語的是,作爲“免費”觀看他表演的代價,林笑竟然提出了由她來提供念果進行修煉的要求。至於理由嘛,很簡單,他已彈盡糧絕,可趙小柔這種“富家子弟”,顯然不會陷入無米下鍋的窘境。

剛開始,趙小柔自然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這種無理要求,並且,差點兒就拳腳相向。可惜,最後她卻迫於“林小人”以美食相脅的巨大壓力,無奈地簽下了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被林笑給成功挾制了。

上午的訓練結束後,林笑一般會在下午安排一些諸如操控法寶、熟悉法寶的各種屬性,以及丹念之力的其他具體應用等。這個環節,基本上會有很多的實戰部分,而在這個渺無人煙的小山谷裡,趙小柔自是當仁不讓地成了林笑唯一的練手對象。

事實上,趙小柔很不願意擔當這樣的角色。因爲,她發現一旦林笑認真地投入到戰鬥狀態,就會變成一具冷冰冰的殺人機器,當他的陪練,那可是要冒着生命危險的啊!

幸好,她趙大小姐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手持風雲變,火力全開之下,絕對能達到獵師級的巔峰之境,算得上是一個實力強悍,極爲難得的對手。再加上她腰間的寶物袋中各類法寶、丹藥儲備豐富,數不勝數,林笑想像搓麪糰般肆意揉捏她,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但是,如果按照純實力來講,趙小柔的確遠遠不是林笑的對手。別說當初在懸崖頂上施展出九成功力時的那番景象,光是林笑的七成功力,就已經讓她疲於招架,無可奈何了。需知,在之前的競勝會館,林笑也只是再輔以幻影神功,便能與吞下了九轉金丹的趙小柔周旋,可見這個程度已經能與人念之境的高手一拼有餘。

“好了,今天就到這兒吧!”眼見趙小柔汗流浹背,有些氣力不濟的模樣,林笑便收槍打住,結束了這一天的修煉。

“林笑,爲什麼你的黑棘槍能這麼堅韌?據我所知,它應該只是一把普通的念器啊!”擦了擦額間的汗水,趙小柔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方纔,她用風雲變幾次硬憾黑棘槍,卻絲毫沒有看出槍身上有什麼傷痕或是破損,這當然是不合常理的。

“哈哈,這是個秘密,我可不能告訴你。”林笑一臉壞笑道。每次訓練完,他都是這般心情大好,兼且會不由自主地調戲趙小柔一番。或許,在他看來,脾氣火爆的趙小柔也只有在這種時候看去,纔會顯出幾分獨特的魅力來吧。

“哼,不說就不說,我還不稀罕呢!”趙小柔撇了撇嘴,一臉不屑地轉身便走。

“喂,你這次要去哪邊洗澡啊?一起帶上我吧!”林笑連忙迫不及待地咋呼道。

“你給我去死!”趙小柔回身比劃了一個惡毒的手勢,旋即,便氣呼呼地迅速跑開了。

“呃,我可是正人君子,從來都目不斜視的哦……”林笑搖頭苦笑道,一邊說着一邊就脫光了自己的衣服,一頭扎進了那漸近黃昏時,泛着點點金光的湖水之中。

“長脖兒,你說我們到底什麼時候才能出去呢?”躺在水怪那小山一般的寬闊後背上,林笑着上身,下邊只穿了一件勉強遮羞的小褲頭,就這麼悠哉地一邊看着日落,一邊喃喃自語道。

水怪自然不能迴應他,只是好奇地轉過頭來,把嘴裡的大片水草給甩在了林笑身上,差點兒沒把他給活埋咯。

“呃……你是想請我一塊兒吃麼?可惜啊,本人喜葷不喜素,要辜負你的一番美意啦!”林笑好不容易從成堆的海草中伸出了腦袋,哭笑不得地說道。

突然,長脖兒水怪不知是聽懂了林笑的話,還是在這邊有些待膩了,藏在水底下的扇形四肢奮力一揮,便帶動着巨大的身軀向湖心遊去。

“長脖兒,這是要去哪兒啊?”趴在水怪的背上好奇地撓了撓頭,林笑忍不住問出聲道。這個大傢伙平日裡都是一副懶洋洋的模樣,不是沉在湖底睡覺,便是出來吃飯曬太陽,現在怎麼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無法用言語回答的水怪,只能用自己的行動來告訴林笑它的目的。只見長脖兒七拐八拐的,竟然在游到湖心的時候,猛地往下一沉,徑直向水底潛去。

“哈哈,敢情這傢伙是打算帶我去尋寶呢吧!”自我感覺良好的林笑,立刻在腦海中浮現出諸如“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一類的念頭來。

說實話,來到谷中將近一個多月,林笑除了最初的幾天還有些興趣四處逛逛外,剩下的時間大部分都是在練功和打架中度過,對於這方神秘的小湖,還真沒怎麼仔細探查。因此,這會兒水怪既然主動帶路,林笑正是求之不得,心裡頭別提有多興奮了。

“到底是堆積如山,數之不僅的金銀財寶?還是妙用無窮,珍貴異常的法寶丹藥呢?”正當林笑腦袋裡還在轉着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滿懷憧憬之時,已經潛至湖底的水怪陡然加速,顯示出了與陸地上那種臃腫緩慢截然不同的靈活性。

由於湖水頗深,陽光根本無法照射進來,所以,林笑只能隱約分辨出長脖兒的目標是不遠處的一片朦朧巖壁。而等他們一起來到近處時,林笑才猛然發現,這些巖壁上竟然有許多大小不一的巖洞,密密麻麻的猶如蜂窩一般。

“哇塞,這下有的瞧了!”眼見水怪毫不遲疑地選擇其中一個寬大的巖洞徑自遊入,林笑便知它是輕車熟路,身爲此間的地主,肯定會帶自己去到一個好地方。

進入巖洞之後,裡面那些猶如蜘蛛網般的複雜通道,立刻就讓林笑看花了眼。這要不是有水怪領着,一個人貿然闖入的話,非得迷路不可。而更令林笑感覺有些奇怪的,是通道之中的水流竟有些暖和了起來,渾如不似外面的湖水那般冰冷徹骨。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裡面和外面簡直就是冰火兩重天嘛!”感受着體表傳來的陣陣暖意,林笑百思不得其解。不過,還沒等他仔細琢磨一番,通道便豁然開朗,已然到了盡頭。水怪也似乎游到了一個大熱水池子,隨着升騰而起的氣泡一起冒出了水面。

“我靠,這簡直就是天然的溫泉,舒筋活血,去疲除乏的必備佳品啊!”待得林笑看清自己所處的環境後,不禁大爲感慨道。原來,此處是一個比外面的小湖還要小了很多的封閉空間,形狀就像是一個倒扣的海碗,除了頂上一直延伸上去的筆直通氣口外,左右便都是光溜溜的巖壁,只點綴着幾顆恰到好處的熒光石。

溫泉的面積雖然不大,但水面上卻有許多怪石從底部冒出,被不斷蒸騰而起的水霧籠罩着,形成了一副恍如假山林立,極富詩情畫意的模樣。

“早知道有這種溫泉泡,我還何苦傻了吧唧地在外受凍呢?”林笑一邊從長脖兒的背上溜進水中,一邊愜意地舒展着身體,仍由水流託着自己隨意漂動。

可惜的是,他這種輕鬆自在的狀態沒多會兒就被一陣異響打破,而聲音的來源,便是不遠處那堆怪石所圍攏的地方。

“孃的,難不成這裡還是什麼野獸的巢穴?”一聽對方這嘩嘩水聲,動靜挺大,林笑便不由自主地聯想起了當年絕域山脈之中的雪花章,沉吟片刻後,就躡手躡腳地靠了過去。

到了近處,林笑才發現這裡的水溫特別高,那怪石圍攏的核心區域更是霧氣瀰漫,伸手難見五指,可謂是怪異非常。而身處如此險地,林笑自是萬分小心,不敢弄出一點兒聲響,以免引起對方的警覺。

“咦,那是什麼?”小心翼翼地伸出小半個腦袋,往裡一瞧,林笑卻只能勉強看清一個人形的輪廓。

緊接着,正當他以爲對方是什麼已經能夠化身人形的妖獸,全身繃緊,隨時準備發動之際,那籠罩在人形臉部的霧氣竟沒來由地一淡,露出了一張令林笑驚駭欲絕的臉。

“趙小柔?!”看着那張清麗脫俗,與往日的男裝扮相完全不同的美麗面龐,林笑像是瞬間被九霄雲外的天雷劈中,不由呆愣當場,半天沒緩過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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