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這一聲喊叫,紛亂的人羣顯得更加混亂。不一會兒,廣場的一角已經擠滿了看熱鬧的人們。
當然,也不乏有真正關心的人。
“這位小妹妹,是不是上學的錢被搶了?這是我的一點心意,請收下吧。”一位中年人從身上掏出了幾百元,硬是塞到了一個穿着十分簡樸的女孩手中。
或許是中年人的示範作用,隨即又有幾個人表達了自己的心意。你一百,他兩百,紛紛解囊相助。
女孩的身邊,有一口箱子和一個大號的提包。但她此刻只是兩眼木然地坐在那兒,一邊抽泣,一邊不停地喃喃着……
有細心人注意到,女孩用手緊緊抓住的衣襟腋下一角,竟被劃破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只有她自己心中清楚,就在那裡,年邁的母親將自己縫製的一個小布袋裝好錢,又親手縫在衣服的內側。
哪知竟然被賊發現,在他用刀片劃破衣衫取走小布袋的那一瞬間,敏感的女孩察覺到了。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狡猾的竊賊已拿着小布袋逃之夭夭。
錢雖然不算多,但那是家中爲自己湊齊的整整一學期的所有費用!
她考上大學本來是一件很喜慶的大事,一向獨立的她甚至都沒讓家人送自己去學校報到。不曾想,還沒上火車就遭遇不測,欣喜的心情眨眼間墜入冰谷——不,是地獄!
沒有了那些錢,這學還要怎麼上?
女孩渾身冰涼,由於不停地啜泣,她瘦弱的身軀也隨之微微顫抖。
夏航沒有跟多數人一樣去那邊湊熱鬧。相反,他迅速穿過擁擠的人羣,沒多久就鑽進了離車站不遠的一條小巷子裡。
小巷很安靜。正在狂奔的一個紋身男子突然間停下了腳步,手裡握着一個小小的乳白色布袋。他用手指快速搓了搓,忍不住小聲嘀咕道:
“孃的,真是一個窮學生。摸着挺厚的,實際上也不過才幾千塊。”
“可就是這幾千塊錢,很可能是她一學期甚至一學年的全部費用。”一道悠悠的聲音猛然間在小巷中響起。
聲音彷彿來自天邊,不停地在小巷迴盪,久久不散。
紋身男暗自一驚,下意識地擡頭看了看天。接着又猛然意識到什麼似的,身形立即往後急退。
在他面前三米開外,正站着一位戴墨鏡的年輕學生——樸素的休閒裝,一個雙肩背,不是即將返校的學生又能是什麼人?
只不過,那蠢丫頭明顯是個新生,眼前這個倒像是過完暑假準備返回學校的老生。
“關你媽屁事?馬上給老子滾開!否則……”
還以爲真被人跟蹤了呢,原來是個臭學生。紋身男心中頓時鎮定了下來。
“否則怎樣?”
“刷——”
紋身男突然從身上抽出了一把尖刀。手一揚,尖刀在陽光下閃亮亮的,很有些晃眼。
“認得這個不?老子現在改變主意了,把你身上的錢財包括手機都留下,然後馬上從老子眼前消失!”
紋身男衝學生晃了晃尖刀,腳步往前一踏,
惡狠狠地道。
但眼前的學生彷彿沒聽見他的話也沒看到尖刀似的,站在那兒一動也不動。
這小子不會是嚇傻了吧?
不行,得速戰速決。否則,一會兒刀疤兄過來,又得怪我婆婆媽媽,成不了大器。
紋身男心念速動,正要揮刀上前,對面的學生突然緩緩開口:
“別躲躲藏藏的了,趕緊滾出來吧!”
他的話音一落,紋身男心中再驚。這混蛋小子瞎咋呼什麼呢?
放眼在小巷中仔細看了又看,哪裡還有其他人?
“行了,我沒時間跟你們磨嘰。一個紋身,一個長疤臉,還真像是一家子。”
夏航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以他的感知,早就發現身後隱藏着另外一個人。
“佩服佩服!狗強啊,我一直說你辦不成什麼大事。現在來看,你連一件小事都他奶奶地能搞砸。被人家一直跟到了這兒,竟然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隨着這道聲音的傳出,紋身男渾身一顫。刀疤兄竟然在自己之前就來到了約定地點,說明他的目標早就得手。
“刀疤兄,你收穫怎麼樣?”
“滾你媽的!先把眼前的事情解決再說。”一個絡腮鬍男子從夏航身後的小巷拐角處走了出來。
即便有那麼多鬍鬚,可一道從左臉斜入右臉的疤痕依然十分醒目。
“這位小兄弟,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你走你的,此事只當沒有發生過,如何?”刀疤臉不知眼前學生的真正底細。看似柔弱的外表,也許只是扮豬吃老虎?
否則,他又如何得知我隱藏在後?甚至還知道我臉上的刀疤?
“刀疤兄你說什麼呢?你來了正好,咱倆前後夾擊,就不信這小混蛋不交出錢財來。”紋身男對同伴的話十分不解。
“可以。把身上的錢財全部放在地上,無論是你倆偷的還是搶的。然後火速滾蛋,有多遠就滾多遠!”夏航理都不理紋身男,轉過身對刀疤臉說道。
他的聲音並不大,但語氣很凌厲。凌厲到令刀疤臉有一種寒冷刺骨的感覺,他隱隱地感覺到,今天怕是有麻煩了。
尤其是對方墨鏡背後的那雙眼睛,哪怕看不見,卻讓他覺得渾身不自在,彷彿這小子能看穿自己的一切。
“小兄弟說笑了。大家都是在道上混的,有一口飯吃也不容易。這樣吧,狗強你把那布袋的錢拿出一半,算是給這位小兄弟的見面禮。”
刀疤臉誤以爲夏航也是同道中人。他先是訕笑了幾聲,隨即對紋身男下令。
“什麼?刀疤兄你糊塗了吧?竟然給這臭小子王八蛋見面禮?以你的身手,加上我用刀在這邊堵着,放倒他不過是分分鐘的事。”紋身男一臉詫異地盯着同伴。
說完,紋身男直接揮舞着尖刀向夏航衝去。
“哎喲喲——”
紋身男還沒衝出兩步,就覺得握刀的手猛地一疼。一隻腳準確無誤地踢在手腕那裡,尖刀“咚”地一聲墜落於地。
幾乎與此同時,刀疤臉也動了。夏航出腳的動作很快,他似乎也
不慢。
一個烏亮的圓球帶着呼呼的風聲就直奔夏航而來。
彷彿早就料到刀疤臉要偷襲似的,夏航身形猛然一縮,同時向後一傾。呼嘯的圓球“嗚”的一聲,從眼前急速閃過。
他躲閃的動作並不優雅,但卻恰到好處,就好像算準了圓球的軌跡一般。
一擊未中,刀疤臉知道自己真的遇到了高人。自他出道以來,就憑着這靈活霸道的流星球,不知滅掉了多少不服的傢伙。
既然對方不願意配合,那也只能奮力一拼。
快速收回圓球,刀疤臉運力正要再次出擊,卻聽得兩道輕響聲——
“颼颼……”
隨即刀疤臉的身形就如雕塑僵硬在原地。他是一名修行者,雖然功力不高,但相較普通人已是相當牛叉。
可他現在卻是連一點內力也使不出來。而讓自己瞬間中招的,不過是對方扔過來的兩根小小的銀針。
“既然你倆非要選擇對着幹,那我只有自己動手了。”夏航冷冷地說了一句。接着猛地又是一腳踹出,將正要彎腰撿刀的紋身男給踹飛了幾米遠,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腳步一邁,眨眼間他就來到了紋身男的身前。先一把將小布袋拿到手中,又在他身上一陣摸索。
“沒了,真的沒了,這是我今天的第一個生意。”紋身男終於意識到眼前學生的超級身手,根本不是自己想像中的一介柔弱書生。
夏航懶得理他,接着來到刀疤臉跟前,從他身上搜出了一個女式錢包和一個精緻的小盒子。
“好了,一會兒自有人來收拾你們。我還要趕火車,恕不奉陪!”
看着兩個垂頭喪氣的倒黴蛋,他淡淡地說完,然後一轉身向小巷外快速行去……
車站廣場外,女孩仍然坐在那兒抽咽着。圍觀的人羣估計換了一波又一波,在她與那個大提包之間,起碼有大幾十張現鈔放在那兒。
小到一元,五元,大到五十、百元。但女孩一直沒有去撿,她的臉上仍充滿着濃濃的懊悔與深深的自責。
“這位女同學,快看看是不是你被偷的小布袋?”
正在此刻,一道溫和的男人聲音在女孩身旁悄然響起。緊接着,一個乳白色的小布袋出現在她的眼前。
小布袋?女孩聞言,先是瞬間一愣。
下一刻她一把奪下小布袋,用雙手來來回回地翻看並摸索了數遍。母親縫製的針線依然完好,摸起來的手感也跟以前一模一樣,這就說明自己上學的“保命”錢又失而復得。
而且一分不少!
女孩把小布袋緊緊地貼着自己的臉頰,兩滴豆大的淚珠悄然滑落……
半晌後,她似乎才意識到應該去做什麼。趕緊起身一看,方纔交給自己小布袋的男子居然消失不見。
女孩不由得大急。這時旁邊有熱心人提醒她,送還小布袋的是一位學生模樣的男孩子,戴着大墨鏡,已經進了車站。
“撲通”一聲,女孩隨即衝車站入口跪了下去。然後以頭叩地,淚水如斷了線的珠子,口中更是呢喃不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