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什麼?”
卡塞恩剛想問向卡德加,卻發現他已經消失了。
不,不是卡德加消失了,而是自己消失了。恩佐斯的領域發生了巨大的變動,他本來還在其山一般大小的腔殼之內,現在卻被黑暗的虛空包裹。
也不是完全的虛空,卡塞恩站在一個平臺之上,頭頂和周圍都是密密麻麻的星辰。
“伊利丹!”他喊着,但伊利丹早已經不知道去往了何處。
“輾轉千回,我們終究還是擁有了一次單獨談話,卡塞恩·日蝕。”
一個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卡塞恩的面前,他穿着得體,吐字清晰,像是受過良好教育的貴族。
然而他的本質很快就被卡塞恩看清,這不過是古神的另一個血肉造物罷了。
“你的力量十分驚人,我不得不承認。”男人擡了擡眉毛,說:“我無法承受你的進攻,尤其是在你美麗的妻子還在給我製造麻煩的情況下。”
“就算是將那些跟着你一同進入尼奧羅薩的將軍和國王拖入夢境,也改變不了什麼。”
男人嘆了口氣,接着說:“所以我不得不面臨這樣一個尷尬處境:在數萬年中最接近勝利和自由的時刻,面臨着無可挽回的失敗。”
“曾經我以爲你是衣納厄的傀儡,後來又覺得你是薩格拉斯拔除眼中釘的撬棍。但現在,是什麼已經不重要了,我已經知道了你來自何方。”
“你想要說什麼?”
卡塞恩向前一步一把抓住男人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
“有耐心一些,惡魔,對你來說,現在可能是這個混亂世界中唯一一次有意義的對話。”
男人的吐字沒有因爲被鉗着脖子而斷斷續續,反而一如既往的順暢。
好像察覺到什麼一般,卡塞恩鬆開了手裡的男人。
他楞了一秒,有些害怕恩佐斯的真正意思。
“我可以讓你回去。”男人道:“回到你來的地方,那個光怪陸離的世界,那個人類對那顆藍色的星球進行絕對統治,並擁有毀天滅地力量的偉大時代。”
“在那裡,人類的肉體並不如泰坦造物後裔那般強壯,且不擁有任何與魔法和諧的能力,但每一個人都因爲自己作爲絕對統治者而感到滿足,不用擔心超出想象的力量可以在彈指之間取走性命,啊……完美世界,那正是艾澤拉斯上可憐的凡人們所苦苦追尋的。”
“那樣的榮耀對你過去所在的位面裡的人類來說,簡直是唾手可得。”
本來,卡塞恩是不知道怎麼面對恩佐斯揭穿他的來源的,但當這個男人一字一句的描述那個世界時,他反而沉靜了下來。
“代價是什麼?”
“沒有任何代價,卡塞恩,這是一個回報。”男人微笑着說:“我給你回到那個世界的機會,然後,我會擊敗每一個藉着你的力量張牙舞爪的小丑,帶給這個世界真正正確的未來。”
“也就是你們口中的‘秩序’。”
說出秩序這個詞時,男人沒有掩蓋臉上的鄙夷和口氣中的諷刺,好像他已經勝利了似的。
“我曾經很好奇,卡塞恩·日蝕,爲什麼你像是一個不存在的神明送到凡間的使者,用突如其來的力量和智慧掃蕩萬物,每一個想要對抗你的力量都像是想跟大人掰手腕的幼童,被你一個一個碾碎。”
“原來,你是個外來者。”
男人深吸了一口氣,說:“敗給另一個位面的存在不是一件可恥的事,但我仍渴望本該屬於我的一切,我的黑暗帝國,我的艾澤拉斯。”
聽完恩佐斯的這番話,卡塞恩的表情逐漸從猶豫和恍惚慢慢下沉,變成了一絲帶着輕蔑的觀望。
“我的世界在哪裡?”
“在黑暗虛空當中。”
男人果斷的回答,沒有一點遲疑,彷彿他已經在億萬星辰中找到了那個孤獨的地方。
“如果是一位達拉然的法師跟我說這些話,我反倒會相信。”卡塞恩不緊不慢地說:“但你是恩佐斯,一位古神,雖然是最弱小的那個,但你的身份讓我無法信任你。”
男人沒有說話,他的眼睛在顫動,他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你不過是個僕從。”卡塞恩說:“虛空之主放在這顆星球上的幾粒種子罷了,這幾萬年來的沉睡,成長和暗中操縱讓你以爲自己變成了什麼真神和主宰,但你的本質沒有一點變化。”
“你仍然沒有能力去想象我來自何處,我到底是什麼。”
“在之前的深淵裡,你在我的腦海中看到了那個世界的畫像,但到現在,你也沒能理解那裡到底是什麼地方,那裡的人究竟在信仰着什麼。”
“古神也有自己的邊界。”
“我猜,如果我答應了你,你會給我編織一個可笑的夢境,讓我在你搭建出來的主題公園裡玩過山車,旋轉木馬……”
男人知道什麼是過山車,也知道什麼是旋轉木馬,更知道主題公園代表着什麼意思。
“但是,你仍然逃不出這裡。”男人的面孔漸漸扭曲,他的腦袋像是脫皮一般一層層扒下和善的外衣,頭骨露出來時竟然變成了一個橙色的眼珠,黑色的蛇樣瞳孔在中間顫抖,像是玻璃球中的一件藝術品。
他的身體顫抖起來,身上的皮膚泛出紫色,一個由數不清的聲音重疊在一起的聲音吼道:“你已經進入了我的陷阱,我倒要看看你怎麼在我的夢中將我摧毀。後悔吧,惡魔,你本來有機會選擇一個幸福得多的死法!”
“可悲。”
卡塞恩緊握手中的薩格拉斯權杖,一杖將面前這個男人脖子上的眼球打爆。
隨後他甩掉了權杖上的紫色膿血,將手高高舉起,夢境空間在權杖的力量下當即變成環繞着平臺的漩渦。
“撕裂這個世界!”
薩格拉斯之眼猛睜,看向漆黑的天穹,上面的星辰一個個暗淡下去跟着被捲入漩渦當中,空間已經變成了風暴,只有當中的卡塞恩還保持着正常的樣子。
古神詛咒着,痛罵着薩格拉斯和卡塞恩,很快它話語便失去了所有的邏輯,化爲它這數萬年來用來折磨艾澤拉斯生靈的低語。但這低語再也沒有之前的冷靜和感染力,變成了沒有意義的咕噥和喋喋不休,恩佐斯的意志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