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白衣少女自報姓名叫秦靈萼,嬌笑俏語之中,展開輕靈巧快身法,嬌軀兒煞似穿花蝴蝶,在公孫玉颯颯劍風以內翩遷飛舞。

眨眼便是二十餘合,公孫玉雖僅以人成功力進招,憑空劍氣,匝地寒芒,威勢仍非小可。

白衣少女秦靈萼手持長柄藥鋤,挑、點、按、架、閃、隔、遮、擱,嬌軀果然未出方丈之外,也未趁隙回攻半招,面含微笑,瓊裾飄飄,居然真使公孫玉攻勢難逞。

公孫玉越打越覺皺眉,暗想自己若連六詔神君萬挨午門下這樣一個女弟子,都打發不了,將來還怎麼能夠拼鬥那位絕世魔頭,報復恩師師叔的深仇大恨?

一念至此,能不腸斷心酸?俊目隱含淚光,雙頰飛紅,鋼牙微挫,盡出師門劍術“隱、狠”兩字真訣,長劍震出一片龍吟,“龍門三擊”金雞奪粟“急雷暴雨”,三絕招回環併發,剎那間劍影蔽空,風雷並作。

白衣少女秦靈萼駭然變色。再想從容閃讓,已不可能,嬌軀兒似驚魚口遊,全力施展小巧靈活的身法,躲招避劍,雖然險煞人的把對方這三招應付過去,也不免嚇出了一身涔涔香汗。

公孫玉見狀竊喜,劍聚精芒,劃空生嘯,一招天南絕學“紫氣東來”,在秦靈萼身前,布出一面劍網。

天南劍法,不傀號稱天下第一,這一招“紫氣東來”,勢如風捲殘雲,雷奔電閃,使白衣少女秦靈萼虛買莫測,不知對方攻勢所指何處?無奈之下,急揮長柄藥鋤,化成一片漩光,但忽覺對方諷諷劍風,已如掠地寒飈,電卷雙足……

惶急中顧不得其他,提氣一躍兩文,落地後不由臉上一紅,一怔。

公孫玉長劍立收,哈哈一笑道:“姑娘,你方纔誇口,方丈之間,百招以內,輕視我難勝一劍半招,如今纔不過三十左右……”

白衣少女秦靈萼粉面候地一紅,公孫玉得意狂笑道:“万俟午的純陽宮內弟子不過如此,現在由我在方丈之地,讓你攻一百招試試。

言罷待劍卓立,面上故意現出一片驕傲之色!公孫玉所以如此,是想激怒這位秦靈萼,盡展所能,來試試自己一身所學,及仇人一派武功虛實。

白衣少女秦靈萼聞言粉面嬌紅,銀牙暗咬,不出半聲,俏目微嗅,揮動長柄藥鋤欺身猛撲。

公孫玉沉心靜氣,穩立如山,極其美妙從容地,一招一式拆架,更不時注意秦靈尊進招時有何特別詭異的身法手法?

白衣少女連攻十餘招,絲毫不曾佔得半點上風,驚怒之下,長柄藥鋤銳嘯生鳳,奮足全身功力,化作千重鋤影,往對方身前捲去!

公孫玉看到白衣少女秦靈萼招術漸見凌厲,驀地引亢長嘯,改用伏魔神尼青蓮大師所授的“青蓮劍法”掌中劍顫得兩顫,候即灑出朵朵蓮花,恰好把白衣少女漫天鋤影,化解無形,欣然之下,不免哈哈狂笑道:“夜郎自大,語不虛傳就懲這點平凡武學,也敢把太好山林,列爲禁地!”

白衣少女秦靈萼羞怒交併,粉面凝霜,柳眉含煞,藥鋤急揮,不顧一切地狂驟進攻,每一招均如地裂天崩,瀾翻濤卷!

公孫玉任憑對方鋤招瞬息百變,只自劍尖之上,飛灑出朵朵蓮花,見招拆招,見式破式,把所得的一套武林絕學青蓮劍法,展盡精微。

眨眼間百招已過,白衣少女秦靈粵仍猛攻不休,公孫玉劍眉雙挑,佛然喝道:“賤婢不知進退,還不替我把兵刃撒手?”

長劍招術忽變,易守爲攻,驀然施展師門曠世絕學,招名“三躍龍門”,“鏘鏘鏘”脆聲連響,長柄藥鋤鋤影。飛起半空,白衣少女花容失色收招急退!

公孫玉一劍震飛白衣少女長柄藥鋤,不由橫劍當胸,軒眉朗笑。

笑聲猶在飄蕩之中,白衣少女秦靈萼陡然嬌叱說道:“你再試試六門詔門下的掌法滋味!”

聲出掌到,一招“靈猿參撣”中,暗藏着巧打連環,分筋錯骨,的手法。

公孫玉目光一瞥,傲然狂笑道:“互相對掌,我若讓你走出十招,便愧爲天南門下!”

足下星躔暗跺,單掌輕揮,以黑衣無影辣手神魔申一醉所授的“天星掌法”,打出一招“星羅棋佈”並暗蘊本門無極氣功,立把白衣少女震退兩步!

公孫玉哈哈一笑,順勢欺身,準備跟蹤追擊,但白衣少女秦靈萼突然停身搖手說道:

“別打啦,我有話問你。”

公孫玉做然笑道:“門詔門下,到真是軟硬兼備,逞兇嚇不住人,又來弄口!秦姑娘有話快些交代,否則在下討教以後,也準備把兩條腿不要,乘興到你們純陽宮中瞻仰瞻仰!”

秦靈萼秀眉器挑,一悅地冷哼一聲說道:“你身上這點武學,雖然還過得去,但想闖純陽宮,卻無非螳臂擋車,飛蛾投火!名震天下的黑衣無影辣手神魔申一醉,比你如何?前些日乘興而來,還不是照樣的銻羽而去!我與你風萍雲水,陌不相識,本不必如此多言,因聽你適才自稱天南天下,突然想起一段因緣,告訴我,你是不是叫公孫玉?”

這“公孫玉”三字,問得公孫玉悚然一驚,他心性本極聰明,立時聯想到那位使自己魂牽蘿索的意中人卞靈筠身上,趕緊傲氣全收,含笑說道:“在下正是公孫玉,請問秦姑娘怎會……”

話猶未了,秦靈萼那雙俏銳秋波,狠狠在公孫玉臉上,掃了幾個來回,突然問道:“天南三劍與六詔神君定約十年,你怎麼這快就來?難道方纔和我動手的那點功夫,就是得自所謂‘柔經’的麼?”

這幾句話,問得公孫玉越發驚詫無已,因爲當年括蒼山綠雲谷睹命,或許這秦靈萼曾恃六詔神君前去,知道定約十年一事,但,“柔經”二字,卻除非看過思師遺書之人,怎會知曉?

秦靈萼看見公孫玉那副莫明其妙的茫然發怔的神色,不由微笑說道:“六詔八女以內,有一個身負血海沉冤,有一個心懷如山重恨,這兩人結成了生死之交,一個叫卞靈筠,另一個便是我秦靈萼!”

公孫玉這才恍然頓悟,想起自己對人家的那種傲慢神態,不由雙頰通紅,囁囁嚅嚅地,叫了一所:“秦……姊……姊……”

秦靈萼“嗯”了一聲,銀牙微咬下脣,嬌靨上掠過一片說不出來的淡淡愁容,點頭說道:“論年齡我足可以作你的姊姊。”

公孫玉不等秦靈萼話完,便搶着問道:“秦姊姊,我那筠妹可在峰下?小弟想……想見她一面!”

秦靈萼又盯了公孫玉兩眼答道:“看你這副神色,可能還沒有辜負她那一片癡心!不過你來得不巧,想見她一面太難……”

公孫玉大惑不解,急急搶着問道:“秦姊姊,爲什麼?”

秦靈萼緩緩而沉重他說道:“她病了,病得還不算太輕!”

公孫玉聽秦靈萼這樣說法,不知卞靈筠病到什麼程度,急得俊目以內,淚光閃閃,也忘了避忌男女之嫌,伸手搖着秦靈萼香肩問道:“秦姊姊,快告訴我,她得的是什麼病,我囊內頗有幾種靈丹……”

秦靈萼任憑公孫玉搖撼着自己的香肩,雙眼仰望雲空,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長年在最不願意住的地方居留,侍奉着不共戴天之仇,還要強裝歡笑,悲憤、抑鬱煩悶,久而久之,不生病的,簡直叫做沒有心肝!”

公孫玉聽得沒頭沒腦,不知道秦靈萼這幾句話的用意何在?

秦靈萼的眼光,慢慢自雲空之中收回,看着公孫玉說道:“這些話,尚未到告訴你的時候,你自然聽不模!不過,傻兄弟、你那位筠妹妹得的是心病,心病還須心藥醫,草木靈丹,有什麼用?”

公孫玉雙目茫然,內心只有一種念頭,就是卞靈筠雖在病中,自己也要設法潛入純陽宮,與她見上一面!

秦靈萼好厲害的目光,似乎看透公孫玉心中所想,微笑說道:“我這次與你巧遇,可能對卞靈筠的病體,大有功益!但我看你神情,似乎必會冒險一闖純陽宮,勸也未必勸得住,便索性告訴你兩點應該特別注意的事!”

公孫玉聞言大喜說道:“秦姊姊請講,小弟恭聆訓海!”

秦靈萼抿嘴一笑說道:“張口姊姊,閉口姊姊的叫得到是蠻甜,不過你還是留着多叫幾聲你那筠妹妹好啦!”

公孫玉不大習慣與女孩兒家,嘲笑詔情,臉上紅撲撲地,低下頭來,靜待秦靈萼告訴自己潛人純陽宮內,應該注意何事?

秦靈萼見他這般窘狀,遂收笑正色說道:“六詔神君萬侯午,性極多疑,連純陽宮內,八大女弟子的居所,均由他親自安排,時時變換!所以你想找卞靈筠,連我目前也無法預知她究竟住在宮內何處?只好到時自試機緣,不過這八大女弟子之中,除我與卞靈筠,別有傷心恨事,彼此知交以外,其餘均極互相猜忌,爭寵傾軋!所以你第一件應該特別注意之事,便是入宮以後,千萬不要露出你是爲了卞靈筠而去,否則愛之適足害之;”

公孫玉聽完又驚又喜,喜的是純陽宮徒有如此傾軋猜忌現像,他年必足爲万俟午敗因,驚的是目前自己確尚無力復仇,真需特別小心,不要爲卞靈筠惹禍!

秦靈萼略停又道:“第二件應該特別注意之事,便是純陽宮中,房舍多半白色,但有一鼎形奇屋色作硃紅,千萬不可靠近!”

公孫玉點頭受教,秦靈萼彷彿又想起一事說道:“萬一你身處危境,最好一直向西突圍,南方卻決走不得!”

公孫玉聽她指點甚詳,極爲感激地向秦靈萼說道:“姊姊如此關垂,叫小弟日後,怎樣答報?”

秦靈萼俏目之中,忽然淚光晶葷,並一滴滴地沾溼了他胸前的雪白羅裳,悽聲長喟說道:“秦靈萼心比天高,命如紙薄,此生業已註定永淪恨海,何報之有?你將來只要能夠除去六詔神君,好好的對待那卞靈筠小妹,秦靈萼縱然骨化形消,亦無所恨!”

公孫玉不知秦靈萼神情,爲何這等悽楚?並出語不詳,愕然叫了聲“秦姊姊……”

秦靈萼淚珠兒自眼角涌出,籟籟直落,透溼羅裳,香肩起伏,越發抽噎不已。

公孫玉最無法應付這種嬌柔陣仗,心中又急,偏又想不出話來安慰這位哭得宛如帶雨梨花般的秦姊姊!

無可如何之下,只得走近秦靈萼身旁,雙手扶住這位秦妹妹的香肩,和聲說道:“秦姊姊;你不要哭,哭得人心裡好不難過。倘不嫌彼此萍水相逢,有什麼傷心恨事,儘管告我,公孫玉力所能及,縱然赴湯蹈火,劍樹刀山,也必爲姊姊效勞……”話猶未了,秦靈萼嬌軀突然微震,退後半步,目注公孫玉,流露一片感激之情說道:“秦靈萼嬌軀微震,退後半步,目注公孫玉,流露一片感激之情說道:“玉弟弟如此深情,無怪我那極其高潔孤芳的卞靈筠小妹,一見之下,便以身相許……”

玉弟弟如此深情,無怪我那極其高潔孤芳的卞靈筠小妹,一見之下,便以終身相許!方纔你這幾句話,已夠秦靈萼刻骨銘心,但來日太難,蒼天是否有眼?……”

方說到此處,峰下純陽宮內,突然傳來幾聲金鐘,秦靈萼聞聲臉色一變,向公孫玉說道:“六詔神君嗚鍾集衆,我出來採藥已久,必須立即歸宮!玉弟若能強忍相思,不來最好,萬一來時,切莫忘了我方纔諄諄相告之語!”

話完,向公孫玉凝眸一笑,羅袖輕揚,白衣人影帶着一陣談談香風,便往峰下縱落!

公孫玉目送秦靈萼的翩翩身形,心中說不出來的一片根憫,直等那一條竊宛自影,隱人草樹叢中,才下峰與二師兄一鶴約會的碧雲庵疾趕。

一面翻山越嶺,一面心中暗想好容易誤打誤撞的發現了純陽宮,又巧遇秦靈萼,得到卞靈筠的消息,卻偏偏玉人抱恙,益增相思!自己雖已拿定主意,無論如何也要一晤心上人,並探探純陽宮虛實,但究竟應不應該把這番遇合,暨自己心意,稟告師兄,一同前往?

想到後來,想出以六詔神君萬侯午武學之高,慢說師兄弟合力,便再加上兩個,也非其敵!到不如獨自遵照秦靈萼的指示,俏俏一探,或許能夠不露形跡!

主意打定,趕到碧雲庵,一鶴道人業已等了約有半日之久!

問起奇形山峰,師兄弟均無所見,一鶴道人微一沉吟,向公孫玉說道:“我們連日搜索,已把這六詔山搜過大半,這次不如略延會面之期,你搜東南,我搜西北,費上五至七日光陰,搜遍全山,決不會找它不出。

公孫玉職師兄這待說法,當然正中下懷,師兄弟遂又含笑爲別,各自分途搜索。

公孫玉到得與秦靈萼相會的那座高蜂,因夕陽未墜,不敢冒失,自在峰頭詔氣行功,等到夜色四合,才踢足輕身,悄悄縱往蜂下。

純陽宮佔地頗廣,所有房舍,均屬白色,並似按九宮八卦方位建造,只有偏南方的一座美崙美免的鼎形樓閣,色作硃紅,與其他建築迥異。

公孫玉細辨奇門生克,生門似在西方,那鼎形硃紅樓閣所在,卻是死門絕地。

看出門戶,心中也自恍然,知道秦靈萼囑咐自己萬一遇險,須向西方脫身之語,果有至理。

諾大的一座純陽宮,不但聽不見絲毫人語之聲,連半個巡查守衛的人影,也看不見。

公孫玉猜出這大概是六詔神君万俟午,自恃兇威,料定不會有人敢到純陽宮中滋事,纔不必設崗置卡,裝出普通江湖的那種小家氣派。

這種情形,頗對自己有利,遂向離自己最近的一臆精舍,悄悄掩去。

純陽宮中房屋,除了中央三座大殿,似是集衆議事之用以外,幾乎幢幢獨立,這幢精舍,共只三間,四周環以密翠浮天的琅琅綠竹,極其幽靜。

公孫玉輕輕一閃,掩人綠竹,只見精舍門前,還懸着一塊桶木小匾,上面鐫着“環翠軒”三個鐵線篆字。

前日與秦靈萼雖然交手不久,公孫玉業已試出門詔神君門下弟子,藝業驚人,遂不敢絲毫大意,屏息點足,貼近燈光明亮但窗核緊閉的西室,略伸舌尖,舐溼紙窗,極輕極輕地拱破一絲微縫,向裡看時,這位平索老誠樸實的少年英俠頓時雙頰飛紅,心頭一陣小鹿亂撞,趕緊把目光離開窗縫,不好意思再看。

原來室內蘭湯在地,暖霧猶蒸,一位剛剛出浴的美貌傳人、驕軀**,身上只披着半幅輕紗,正在財鏡自整雲囊,雖然是背向窗損,不曾盡程妙相,但這樣一副活色生香,已把公孫玉看得面紅耳赤,心頭亂跳;目光離開窗縫以後,不由暗想這位姑娘怎不着好衣服,再行梳妝;這樣精赤條條的,成何體統?

正在要想轉身另往別處之際,突然聽得環軒綠竹以外,起了細碎的腳步之聲,公孫玉心內一驚,趕緊提氣縱身,二指撮往橡頭,全身一繃,貼在榴下!

他就這輕輕一縱,室內少女,已有所覺,驀然轉身嬌聲叱道:“室外何人?”

話猶未了,一個白衣少女,業已走進,含笑應聲答道:“靈珠,是我,你是不是在洗澡?純陽宮中,除了神君以外,別無其他男子,你還怕誰來偷窺出浴不成?”

那名叫靈珠的室中少女笑道:“是杖靈芳姊姊麼,且請外室少坐,我還沒有穿衣服呢!”

社靈芳笑道:“趙妹妹,不要再打扮了,今夜雖然你輪人值,但神君適才在鼎樓傳令,特召秦靈萼……”

“秦靈萼”三字入耳,公孫玉方自一驚,室內那位趙靈珠,悉悉索索地,似在一面穿衣,一面醋意十足地署道:“這隻狐狸精,太會迷人,七天之中,總有一兩位婉妹的甜頭,要被她奪去!”

公孫玉聽得這杜靈勞,趙靈珠一問一答的語中含意,意似六詔神君萬挨午與他這些女弟子們,除了師徒以外,還有一種極其暖昧的關係存在。

既然發現這樁秘密,公孫玉不由想到六詔八女,是否個個同流合污?自己的那位心上人卞靈筠,能不能夠衆濁獨清,淤泥不染?

而且照這趙靈珠語意,秦靈萼彷彿甚得六詔神君萬侯午寵愛,但前日峰頭相通,卻神情那等悽苦地,殷殷以期望自己將來手刃六詔神君爲念,豈非矛盾已極?

此時杜趙二女,互相笑談之語,已越來越放浪穢褻,公孫玉即聽不下去,又心急尋找卞靈筠,遂輕悄悄地離開這座“環翠軒”轉撲三四丈外的另外一座房舍。

他自聽了杜靈芳趙靈珠的那番穢褻之言以後,不但心懸卞靈筠清白,並也深爲那位秦靈零姊姊惋惜,這樣一位絕代佳人,遭遇如斯,無怪前日她在峰頭含淚長喟,說是心比天高,命如紙薄。

心頭想事之際,業已撲近第二幢精舍,這幢精舍,環境更幽,不但四圍竹樹蔥寵,怪石羅列,並還有一條小小山溪,潺援作響。

小溪之上,建有九曲紅橋,橋畔一座六角茅亭,茅亭以後,方是三間白色精舍。

公孫玉悄悄掩到九曲紅橋左近,便見那茅亭之中,有一白衣少女,正在倚欄望月。

少女身影才一人目,公孫玉便覺心頭巨震,因爲雖然對方背向自己,嬌容看不真切,但那種單寒羅袖的絕世中神,不是魂牽蘿紫,刻骨相思的卞靈筠,還有那個?

因秦靈粵說卞靈筠病得頗重,此時不應又在憑欄望月!故而公孫玉縱然越看背影越像,爲防萬一弄錯,平白力心上人惹禍,不敢冒失相認,心頭電轉之下,大着膽兒低聲唸了一句卞靈筠昔日對自己念過的,中含萬斛柔情詩句:“由來紅粉最憐才!”

這句吟聲人耳,亭中自衣少女,立時滿面驚色的愕然回身,可不正是那位孤芳高潔的卞靈筠,但蛾眉凝怨,秋水含愁,玉容清減已極。

公孫玉見果然是朝思暮想的蘿裡佳人,那裡還忍得位?自一叢草樹以後,脫口低呼“筠妹,”身形展處,連那九曲紅橋,都來不及走的,凌空躍過小溪,向那六角茅亭撲去。

他身形纔到半空,卞靈筠滿面驚惶的纖手一招,白衣微閃,便已閃進那三間精舍。

公孫玉猜想她是怕人窺見,不肯在那茅亭之中相會,遂跟蹤縱進精舍,只見卞靈筠倚着東室室門,面帶愁容的低聲嗅道:“玉哥哥,你……你絕藝未成,貿然來……來這龍潭虎穴作甚?”

公孫玉天生情種,自祁門一別,朝夕相思,如今好不容易見面以下,想不到心上人第一句便是嗔怪之語。

卞靈筠見公孫玉本來滿面歡愉,被自己迎頭一盆冷水,澆得幾乎目瞪口呆,不由幽幽一嘆,轉身撩起湘妃竹簾,走進東室。

公孫玉聽出卞靈筠雖然嗔怪,語中含意,仍極關情,尤其那一聲“玉哥哥”,依舊充滿相思音詔,遂也撩簾隨人。

卞靈筠含顰讓坐,併爲他斟了一盞香茶,公孫玉見心上人病態娟娟,好生憐惜,滿懷情思,也不知從何說起?只是低低問了聲:“我從秦靈萼姊妹之處,聞得筠妹玉體違和,關心太切,才冒險潛來一會,筠妹是什麼病,好些了麼?”

卞靈筠秋波直注公孫玉,好似頗爲感激他這份深情,但旋即淚光盈然的低頭嘆道:“我們身懷上乘武學,內功精湛,除非受重傷,沾奇毒以外,怎會有甚了不得的大病?不過……”

語方至此,室外的九曲紅橋以上,起了步履之聲,卞靈筠臉色立變,往牀後一指。公孫玉會意藏人,卞靈筠也和衣臥倒牀下,並隨手把香裳抖亂。

少傾竹簾一揭,走進公孫玉在“環翠軒”中,聽過及見過的杖靈勞趙靈珠二女,杜靈芳含笑問道:“筠妹妹,你這兩天不是好些了麼?怎的又躺在牀上?我們六詔人女以內,數你武功最高,但也數你最多愁善感?……”

卞靈筠緩緩坐起,打斷杖靈勞話頭問道:“多謝二位師姊關懷,小妹清晨猶好,夜來突又有些煩悶,但也無甚大礙!秦姊姊呢?

她每天此時,必來看我,怎……”

趙靈珠進室以後;目光便注意到卞靈筠斟給公孫玉不曾飲過,但熱氣猶騰的那盞香茶之上!如今聽她提起秦靈萼。眉頭微挑說道:“秦靈萼獨蒙龐愛,神君又在鼎官越序召幸,此時大概正倒風顛駕,欲仙欲死,那裡會有工夫,到這‘紅橋小築’之中看你!”

公孫玉匿身牀後,聽了趙靈殊這一番話、越發證明自己所料無差,六詔神君的師徒之間,果有不可告人的穢褻隱事!

並且約莫猜出這一子女弟女們,可能是排日依次獻身,不然趙靈珠不會有那醋意盎然地“越序召幸”之語。

據此推斷,秦靈棗囑咐自己萬不可近的那座紅色鼎形樓閣,定是六詔神君**之所!然則像卞靈筠那等絕代風華,長期在這齷齪的環境以內,暨淫魔的爪牙以下,卻如何能夠衆濁獨清,保持純潔?

就在他憂慮重重,心頭難過之際,卞靈筠似乎不願繼續讓趙靈珠那等穢語,傳人牀後的公孫玉耳中,裝作勉強掙扎下牀,向趙杜二女笑道:“小妹因病疏懶,不會收拾,這間屋內頗髒,二位婉婉請到外室待茶!”

趙靈珠那雙治蕩秋波,又向几上那盞熱茶一轉,頰上浮起神秘笑容說道:“筠妹妹既在病中,定有不便,我和杜姊姊還要趕到鼎宮守衛,不攪你了!”卞靈筠送到紅橋小築以外。

直等目送二女走向紅色鼎形樓閣,身影不見以後,卞靈筠纔回到自己室中,喚出公孫玉,秋波噙淚說道:“玉哥哥、你要是真的我好,便即趕快離開這純陽宮好麼?”

公孫二滿腹相思,半句未曾傾吐、怎肯就走?並因卞靈筠彷彿薄情,臉上也現出幾分悲憤神色。

卞靈筠猜出他的心意,香腮之上,滾落幾顆淚珠,微帶泣音說道:“玉哥哥!相思苦昧;成以難嘗,我當然也不捨得叫你馬上就走!

但此處實非談心之所、方纔趙靈珠可能已對那盞熱榮疑心。爲了來日的彼此大願,不得不暫忍目前,這樣好了,我倚靠六詔神君對我龐愛,拼着違他戒律,送你出這純陽官外!”

說完,伸手挽住公孫玉,便往室外走去。

公孫玉雖然柔荑在握,有點蝕骨消魂,但卞靈筠那句“倚靠六詔神君平素寵愛”之語,卻又彷彿在他心頭上,深深刺了一劍!

既聽趙靈珠有所懷疑,爲了卞靈筠的安危着想,也無法再留,遂滿懷惆悵地,隨她出了紅橋小築。

一道九曲紅橋,卞靈筠纖手緊了一緊,貼在公孫玉懷中,向他附耳說道:“玉哥哥!這純陽宮中,雖然未設樁卡,但所有房屋,全按奇門人卦建造,生人極易迷蹤!你在兩丈以外,隨我身形,往西直走!”

佳人入抱,吹氣如蘭,公孫玉正有點栩栩然之間,卞靈筠突展輕功,一躍三丈。

公孫玉也小心的提氣輕身,鶴行鷺伏,又有那位深知底細的卞靈筠引路,終於安然出得純陽宮,到了一條幽谷以內。

卞靈筠坐在石上,手撫心頭,好似緊張頓弛的吐了一口長氣。

公孫玉站在一旁,看她這副楚楚丰神,不由看得發呆,卞靈筠手攏雲鬢,悽然一笑,指着身邊說道:“玉哥哥,你靠我近點坐下來,說兩句話,我就要走了!因爲六詔神君曾有嚴令,門下女弟子們,無論是誰,若不奉令私自出宮,要受剛足之苦!”

公孫玉聞言貼近卞靈筠坐下,卞靈筠神情悽楚地假人他懷中,仰頭凝視公孫玉,妙光瑩瑩,目淚流露無限深情地幽幽問道:“玉哥哥,你爲我冒險遠來,我卻趕你就走,是不是有點怨我卞靈筠薄情寡義?”

公孫玉此時正覺得兩人相假相倚,靈犀一點,默默交通,雖然彼此無言,並各自微有一種悽切之感,但這種境界,彷彿口所難傳,筆寫難達,是一種至高無上的人生享受。

聽卞靈筠這樣一問,忙自答道:”我知道筠妹對我情深義重,目前強忍相思,不過爲了顧全大局而已!我也不是不知利害,此次遠來六詔,主因便爲了尋覓‘柔經’,但巧遇秦靈萼姊姊,蒙她告知筠妹染病在身,遂忍不住地來此一探。”

卞靈筠訝然問道:“玉哥哥!你說什麼‘柔經,會在六詔山內?”

公孫玉極其簡單扼要地略說經過,並取出那塊上畫奇形山峰白色羊皮,給她觀看。

卞靈筠略一過目,便自歡然說道:“有有有,在六詔山的極北之處,我見過與這羊皮上所畫形狀差不多的一座奇峰!奇峰旁邊的那座較低峰頭,我彷彿還記得叫‘仙猿峰’,因爲上面特產猿猴,多得簡直不計其數!”

公孫玉得此佳訊,心中自然高興,越看卞靈筠越愛,忍不住輕伸猿臂,攬住香肩,卞靈筠玉頰微紅,但仍柔柔順順地,與公孫玉假得更緊,郎情似水,萎意如綿,極其高雅純潔的享受了一番溫柔滋味。

片刻相依,癡思略慰,公孫玉不愧正派名門的少年英俠,居然在這種蝕骨銷魂當口,能夠強忍情懷,低頭向雙睛微闔,嬌靨如花的卞靈筠說道:“我知道六詔神君的御下極酷,不願筠妹萬一違戒,有所受苦!寧可忍淚爲別,立時前往山北,去找‘柔經’,但心頭尚有一事,不問覺得難過,筠妹能夠據實告訴我麼?”

卞靈筠妙目微開,緩緩坐起,又向公孫玉悽然一笑說道:“情之一字,委實魔力極強!

若不是怕誤了玉哥哥正事,我真寧願回宮受那則足酪刑,也要在你懷’中多留片刻!你想問的事,我大概猜得出來,是不是自趙靈珠那污言穢語之中,疑心我也同蒙不潔?”

公孫玉聞言臉上微赧,卞靈筠似嗔非嗔地,瞟他一眼,妖靨飛起兩片嬌紅,慢慢擄起石邊羅袖,露出大半截欺霜賽雪的玉腕。

公孫玉起初真還不懂卞靈筠嬌羞不勝地擄袖何意?但等看到她玉臂上露出一點殷紅可愛的“守宮砂”時,纔不但恍然大悟,心中

也似吃了一服上等清涼藥劑般地熨貼已極,眉飛色舞。

卞靈筠見公孫王這副疾呆呆的神情,不由“啐”他一日,皺眉忍俊說道:“玉哥哥,有件事大概更要出你意料之外!你猜猜,這粒‘守宮砂’,是誰替我點的?”

公孫玉想了半天,搖頭示意,卞靈筠嬌笑說道:“我早知道你決猜不出來!這是……”

話方至此,谷口一陣銀鈴似的蕩笑,香風捲動,白影電飄,在二人面前,落下一位年齡看來比卞靈筠略大的美貌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蕩笑忽收,目汪卞靈筠,劍上浮起一層兇光殺氣,冷冷說道:“万俟午神君嚴令,門下無論何人,私出純陽宮者別足,勾通教外男子,更須剁手挖心!卞師妹,明知故犯,還不隨我回宮請罪?”

公孫玉本來就覺得白衣少女的身形好熟,再聽她這一發活,驀然想起正是在“環翠軒”

中,被自己愉窺她出浴梳妝,袒捏妙相的趙靈珠!

卞靈筠則一見趙靈珠現身,臉上立時慘白,銀牙暗咬,似乎窘得無詞置答。

公孫玉也不知究意是應該用強?還是用軟?才能打開目前僵局!無可奈何之下,紅着一張俊臉,向趙靈珠深深一揖,叫了聲“趙姑娘……”

趙靈珠不等他話畢,目光斜陰公孫玉,頓時把那一臉兇威殺氣,換作了柳媚花妖,緩步上前,輕輕拍着卞靈筠香肩。格格蕩笑說道:“卞師妹,你平日裝得那等玉潔冰清,凜然難犯!原來幽期密約的偷情手段,比我們高明得多!”

卞靈筠在這種情況以下,又急,義羞,義驚,又怒,捆珠在妙目之中,盈盈欲墜,但偏偏說不出一句話來。

越靈珠見狀越發蕩笑不止,向卞靈筠說道:“卞師妹不要怕,我方纔那些話,都是唬你玩的!平素多要好的姊妹,怎會照實報告神君?不過知情不舉,在本門中處罰最慘,這份沉重,我可扭得不輕!

聰明的小妹子,你想想應該怎樣答報你趙妹妹呢?”

一面講話,一面對公孫玉秋波梳盼,媚眼連拋,皓齒微咬下脣,那種神情,簡直冶蕩已極!卞靈筠何等冰雪聰明?又深知八位師妹妹中,就數這趙靈珠及杜靈芳二人,最爲淫賤!

早已看出她的用意,芳心暗想事既至此,只有冒險一拼!遂也裝出一副無可如何的神色,向趙靈珠笑道:“趙姊姊的心意,小妹深知,但你看杜靈芳姊姊,也已趕來,難道叫她……”

越靈珠聽說杜靈勞也來,眉頭頓蹙,才一回身,卞靈筠向公孫玉略施眼色,功力潛聚,照準趙靈珠背後“鳳尾”穴上,就是一掌。

好狡猾的趙靈珠,雖然回頭探望,其實心中早已生疑,再一見谷口並無杜靈勞身影,更知不妙,在卞靈筠玉掌才舉之際,便已向右前方斜斜縱出,那陣勁急掌風,不過把她的白色羅衣下襬,飄起尺許。

趙靈珠身形落地,獰笑連連,眼殊瞪得像個厲鬼般的,好不怕人,向卞靈筠叫道:“大膽賤婢,勾引外賊,背叛本門,我叫你嚐嚐六詔神君的家法滋味!”

話完回手在腰下一摸,摸出一根長約人寸的綠色小箭!

卞靈筠知道這根綠色小箭一發,六詔神君片刻即至,急得花容慘變叫道:“玉哥哥,你我趕緊合力,除這淫姆,千萬不能讓她把那綠色小箭出手!”

公孫王也知事態越鬧越大,長劍出鞘,施展新學自申一醉的“神魔無影,”身法,凌空飛撲!可惜趙靈珠乖巧異常,曉得連卞靈筠一人,自己都鬥不過,怎肯纏戰?一面飛身退向谷口,一面已把那根綠色小箭,脫手往空中擲去。

小箭出手,見風即化成一溜綠焰,電疾升空,但就在這千鉤一髮之間,突自近谷口的一株參天古木以上,射出一點銀星,和一蓬銀線!

銀星迅疾無倫地破空橫飛,恰好在離地尚不及三丈之時,便把小箭所化的一溜綠焰,生生擊落。

那蓬銀線,卻整個招呼了剛好逃到谷口的趙靈珠,只聽得趙靈珠慘哼半聲,便即仆地不起!

這種突然變化,連卞靈筠也想不出究竟是誰在暗中救了自己!

但趙靈珠仆地以後,參天古木上,又飛落一條白影,把趙靈珠的屍身,極其迅疾地拖入豐草之內。

卞靈筠一見那系白影,不由愁眉頓開,喜得叫道:“玉哥哥,那是秦姊妹,她是最可憐而最好的人!”

公孫玉被卞靈筠說得糊塗,尚未想出這句“最可憐而最好的人”,應該怎樣解釋之際?

秦靈萼已雲髻半偏,羅衣不整的如飛趕來,向卞靈筠皺眉說道:“筠妹,趕緊讓你玉哥哥離開此處!趙靈珠這一死,因爲我在迫不得已之下,用的是將來留作大用的“散花毒針”,萬不能使她屍身,被人發現!六詔八女,無端突少一人,万俟午那得水大發雷霆,追查究竟?

我雖受他寵愛,你與他更有特殊淵源,不會疑心到我們頭上,但杜靈芳平日與這死鬼感情素厚,沆瀣一氣,必須防她暗地搗鬼,不能有半絲可疑痕跡,落到她的眼內!我們三人各有一身血債奇冤,目前切莫眷戀私情,留得青山,纔好在日後圖謀猛虎!”

公孫玉知道自己再在此多留一刻,便可能爲秦卞二女,導致殺身奇禍,所以一握卞靈筠柔荑,低低在她耳邊,說了聲:“筠妹珍重,只要我此去覓得‘柔經’,再見之期,當不在遠!”

說完,根本不等卞靈筠答話,突展絕世輕功,“八步登空”,“龍行一式”,颼颼颼地,一連縱出十來丈遠。

雖然耳邊聽得卞靈筠嚶嚶啜泣,並悽呼“玉哥哥”之聲,但公孫玉深明利害,鐵定心腸,任憑自己青衫以上,也灑遍淚珠,卻依舊頭都不回地,飛登來時絕壁。

直到揉登蜂頂以後,才忍不往往谷下回頭,只見卞靈筠秦靈粵二女,仍然並肩站在一塊大石之上,向自己揮手示意。

公孫玉一陣心酸,英雄情淚,滾滾泉流,勉強也向谷下略爲揮手,便咬緊鋼牙,掉頭疾馳。

在向碧雲庵方面疾奔之中,公孫玉從秦靈萼的那一番話內,又想起不少疑問?秦靈萼私藏“散花毒針”,欲作何用?她爲何獨蒙六詔神君寵愛?六詔神君與卞靈筠,禿竟有什麼特殊淵源?她們二人身負何神奇冤血債?以及卞靈筠身處這等淫邪魔窟,怎會衆濁獨清,保持清白?她右臂上的那一粒“守宮砂”,是什麼自己意料不到之人替她所點?

這一連串問題,在公孫玉腦海中,心頭上,織成一片玄雲,猜不透,解不明,弄得意馬心猿,惶惑萬狀。

如此迷惘之下,公孫玉居然連番失足,好幾回險些摔落絕澗懸崖,在一次踏中毒蛇,幾乎被咬以後,才靈智頓復,暫撇一切情恨疑思,把心神轉註在會合二師兄,去往卞靈筠所指點的六詔山北端“仙猿峰”,尋找武林秘菠“柔經”,練成絕藝,報復師仇方面。

他這次趕回碧雲庵中,因五至七日之約未滿,一鶴道人尚未到來。

公孫玉等了半日,便心急難耐,在度中留下字束,說明“仙猿峰”方向,請一鶴道人,見字以後,立即趕去。

那知他往北行才只一日,便路遇一鶴道人,一鶴道人向公孫玉笑道:“師弟來得正好,那座奇形山峰,不但被我找到,峰旁並有一座小峰,形狀也頗與你那張白色羊皮上所畫相像!”

公孫玉聞言笑道:“二師兄,這座奇峰是不是在六詔山北端?峰旁小峰,是不是盛產猿猴之類?”

一鶴道人不禁詫道:“你我東南西北,背道相等,師弟怎會知道這些情形?講得一點不錯!”

公孫王暗悔自己把話說漏,只得撤謊到底,推說是遇見一位對六語山地形極熟的樵夫指點。

一鶴道人不疑有他,點頭笑道:“這座奇峰,雖因地形相似,頗有幾分指望,但那‘柔在柔中,高明柔克!’的第二個‘柔’字,恐怕極難尋!峰上不但盛產猿猴!並還有個猿猴石像,師弟你道怪也不怪?”

公孫王聽說猿猴也有石像,不由又奇又笑,師兄弟二人,遂掉頭轉向仙猿峰馳去。

老遠以外,便看見一座上豐下銳的奇峰,奇峰之側,另有一座樹木蔥龍的較低峰頭,但也頗巍峨險峭,

公孫玉心頭一陣驚喜,同時略覺緊張,駐足自身邊取出那張珍藏、的白色羊皮,遙一對照,果與羊皮所畫圖形,極爲相似。

師兄弟互相狂喜,舉步登峰,這座峰頭,真不愧“仙猿峰”之名,猿猴何止千萬?拾果攀蘿,嫋藤穿竹,只只靈活可愛,且既不畏人,亦不擾人,有時竟結隊成羣,尾隨一鶴道人及公孫玉兄弟行蹤不捨,煞是有趣。

走到峰後,一鶴道人帶領公孫玉,轉過一片嵯峨怪石,指着頭上一株古鬆說道:“師弟你看,這松下的那塊長形青石,競被巧手雕成一隻半身猿猴,豈非妙聞怪事?”

公孫玉看了一眼,心中雖也頗覺奇怪,但並未深思,只隨着師兄,把仙猿峰上下左右大略勘察一遍。

勘察過後,一鶴道人坐在峰腰石上,面對一泓由峰頂飛泉瀦集的小小水潭,向公孫玉笑道:“師弟,這峰形及周圍形勢,均與羊皮圖上相似,地點大概業已找對,但‘柔經’何在?依舊難尋!總不能把這大一座山峰的寸石尺士,讓我們全都掘遍!”——

第二十五章第四十二章第四十一章第三十四章第二十八章第十一章第四十章第四十三章第二十三章第二十一章第七章第三十四章第三十七章第二十四章第二十四章第十八章第三章第二十八章第四十二章第十二章第三十六章第三十五章第六章第五章第三十九章第十六章第十章第九章第十二章第十四章第四章第二十六章第三十二章第十七章第四十一章第三十六章第三十二章第四十一章第三十章第三十章第三章第十四章第三十六章第八章第一章第十章第二十六章第十三章第三十一章第三十九章第三十六章第三十章第二十七章第二十一章第二十六章第十一章第五章第二十一章第十八章第二十八章第三十九章第三章第二十一章第九章第十九章第二十九章第三十一章第十一章第六章第二十八章第四章第三十五章第十章第四十一章第二十章第十章第十九章第十七章第二十四章第二十章第九章第二十八章第十六章第三十一章第二十章第十八章第四章第一章第十四章第十章第三十四章第二十八章第十五章第三十八章第三十二章第六章第十九章
第二十五章第四十二章第四十一章第三十四章第二十八章第十一章第四十章第四十三章第二十三章第二十一章第七章第三十四章第三十七章第二十四章第二十四章第十八章第三章第二十八章第四十二章第十二章第三十六章第三十五章第六章第五章第三十九章第十六章第十章第九章第十二章第十四章第四章第二十六章第三十二章第十七章第四十一章第三十六章第三十二章第四十一章第三十章第三十章第三章第十四章第三十六章第八章第一章第十章第二十六章第十三章第三十一章第三十九章第三十六章第三十章第二十七章第二十一章第二十六章第十一章第五章第二十一章第十八章第二十八章第三十九章第三章第二十一章第九章第十九章第二十九章第三十一章第十一章第六章第二十八章第四章第三十五章第十章第四十一章第二十章第十章第十九章第十七章第二十四章第二十章第九章第二十八章第十六章第三十一章第二十章第十八章第四章第一章第十四章第十章第三十四章第二十八章第十五章第三十八章第三十二章第六章第十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