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千歌走在大街上,她往人數最爲密集的地方走去,這樣子的話,自己就可以因爲覺得丟臉而抑壓住眼淚。走到街心公園的噴水池旁,她放下書包,從中掏出一個保鮮盒,裡面裝有今天家政課作品——咖啡果凍。
噴水池裡遊着金魚,莫非她想要喂金魚?
“好浪費啊。”一個少年的聲音從一旁傳來,“湊巧我喜歡咖啡果凍,可以請我吃嗎?”羽千歌轉頭,倏?睜大眼睛,她面前站有一個少年。少年對着她眨了眨深藍色的眼睛。
這是一個衣服造型均非常新潮的少年。他戴着一朵深棕紅色帽子,帽子下散着淺色的發,是罕見的藍白色,他穿得非常普通的T恤與休閒褲,卻穿一雙深棕紅色的長靴,手上戴着同色連指手套,再加上金屬腰帶與逆十字項鍊……嘖嘖,真是要多酷就有多酷,要多帥就有多帥!看,路過的人紛紛駐足多打量他幾眼。
少年動動嘴脣,重複:“我可以吃嗎?”在他說話的時候,可以看到他長有兩顆明顯的小虎牙,很萌,讓人想到了貓的萌牙。
“請……請吃!”羽千歌遞上咖啡果凍,她感到自己的雙手有些抖顫,心臟更是跳得奇快無比!
少年以非常快的速度消滅了咖啡果凍,他又說:“我可以邀請你當導遊嗎?帶着我領略這座城市的生機。”羽千歌點頭,她說不出拒絕的理由,也不想拒絕。
就這樣子,二人並肩走在大街上,像是一對朋友。
路過書店,少年指向一張宣傳海報,問:“那是怎麼樣的故事?”羽千歌告訴他:“一個現代童話,關於夢想、冒險與成長。”她想起自己小時候曾經給愛貓蹦噠念童話,開場第一句是“這是一個童話,關於愛與奇蹟。”。
路過花店,少年指向一盆植物,驚呼:“居然有倒長刺的仙人球!”羽千歌也驚奇這個不扎手的仙人球新品種。自己怎麼沒有早點發現呢?若在幾年前發現它,蹦噠一定多一個玩具。
路過精品店,少年逗了逗一隻假老鼠,他問:“貓咪爲何喜歡假老鼠?”羽千歌微笑:“因爲假老鼠正好當貓咪的抱枕。”這是肺腑之言,是她研究了好久才得出的結論,蹦噠很愛抱着假老鼠睡覺哦。
路過琴行時,少年拐了進去,他在一架鋼琴前坐下,十指按於琴鍵上,問羽千歌:“可否領着我演奏一次?”
“當然可以!”少女怎麼可能拒絕!
店裡的人不約而同停下了正在忙的動作,因爲他們目睹了一場溫情的合奏:少女坐在少年身旁,她選擇了曲調緩慢的曲子,她示範着彈一小段,少年模仿着彈這一小段,然後,少女再示範下一段,少年亦追逐着下一段……他們如此這般完成了整首曲子。完成一次後再來一次,直到少年飛速學會並且獨自彈完它。
當今天的黃昏走到盡頭時,羽千歌與少年離開琴行,繼續並肩而行,他們從長有茂盛杜鵑花的街心公園小道穿越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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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街心公園另一頭,羽千歌想:下一站去哪裡?少年則忽然停下腳步,說:“你的髮辮散開了。”羽千歌回頭看,果然,自己其中一根三股辮散開了,而那丟失的髮帶正掛在小道一枝杜鵑花上。
少年走回去取下發帶,他來到羽千歌面前,並沒有把髮帶還給她,而是輕輕拿起她散開的頭髮,重新編織成三股辮。因爲不熟練,他的動作有些笨拙,甚至編錯了不得不拆開重新編織。
羽千歌再也禁不住了,問:“是你嗎?真的是你嗎?”她一直在忍耐,從噴水池前相遇一刻起便忍耐,她不敢去確定,擔心問出來了這個夢就消失了。
少年專心於手中的編織,最後他把髮帶綁在完成的髮辮末梢上,再打成蝴蝶結。“終於完美了,稱讚我吧。”他擡頭,彎起一個笑意,說:“一直以來,謝謝你。”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替羽千歌把髮辮撥回到背後,少年後退着走向街道上的人潮。
“等一下!”羽千歌快步上前。
“在我離開的時間裡,請你務必快樂。再見。”少年伸手拉下頭上的帽子,再給羽千歌一個笑容,然後快速轉身閃進人潮裡。只一個瞬間,他便消失在人羣之中,彷彿沒有存在過。
羽千歌停止腳步,用雙手捂住嘴巴,淚水再也無法抑制。
少年拉下帽子的時候,她分明看到剛纔問題的答案——那是一雙大而尖的耳朵,毛茸茸的,深棕紅色的,就像是一隻大蝴蝶結。在過去十三年裡,她的愛貓蹦噠頂着如此這般的耳朵陪伴着她。
最後,她放下雙手,看向夕陽消失的方向,帶淚微笑着說:“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