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靜海人民醫院燈火通明,醫院永遠是這個樣子,哪怕是大年三十也是燈火通明,這是個特殊的地方,每天都有人離開這個精彩而燦爛的世界,每天也有新生命降臨在這個世界上。
十樓普外科的走廊裡很靜,大多數病人跟家屬都已經睡去了,少數忍受着病痛折磨的患者在病牀上痛苦的*着,一聲聲哎呦、哎呦的聲音讓人焦躁難安,心裡說不出的煩悶,醫院除了產科其他科室永遠不會讓人心情愉悅。
走廊中一個二十左右的少年穿着便裝正揮汗如雨的擦着地板,一個手裡拿着剛換下來的輸液瓶的護士走過笑道:“楚天羽又來幫你母親幹活啊?你可真孝順。”
楚天羽額頭上全是汗,擦了一把汗道:“劉姐我媽腰不好,我這幾天也沒什麼事,就多幫她乾點。”
楚天羽是單親家庭的孩子,到不是父母離婚了,而是在他七八歲的時候他父親因爲一場意外去世了,楚天羽的母親沒什麼太高的文化,也沒什麼技術,爲了養活楚天羽只能幹一些零工,例如去當服務員端盤子,又或者去洗浴中心幹一些洗涮的工作,前幾年進了保潔公司,一直在靜海人民醫院當保潔阿姨,用賺來的錢供楚天羽上學,可以說是含辛茹苦的把他養大。
楚天羽的母親年紀輕輕的守寡,帶着一個七八歲的拖油瓶也不好在嫁,到了現在更是沒心思在嫁人了,就一門心思的想把楚天羽拉扯大,看着他大學畢業、工作、結婚、生子,跟其他母親的想法沒什麼不同。
楚天羽知道母親不容易,所以從初中開始就打一些零工貼補家用,一直到大學畢業,楚天羽是個很孝順的孩子。
劉姐嘆口氣道:“什麼沒事啊,馬上就留院考試了,別人都走關係找老師給他們補課,你也活動下啊,你不想留院嗎?”
楚天羽的母親前幾年來到醫院當保潔阿姨後,就感覺醫生這行業體面,賺得還不少,所以就跟楚天羽商量大學學醫,楚天羽這麼孝順的孩子自然尊重母親的意見,考上了一家不算好,但也不算壞的醫學院校,畢業後他不想留在大醫院實習,不是不能,而是楚天羽想離母親近一些,方便照顧,他很清楚母親這麼多年辛苦工作供自己上學,身體不大好,在家鄉的醫院實習可以幫母親分擔下工作,所以就回到了靜海人民醫院實習。
剛進醫院的時候說實話楚天羽是滿心幻想着實習後能留院,穿上那件白大衣,但沒多久就發現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留院那是那麼容易的事?
華夏每年有最少60萬的醫學院校畢業生,但最多也只有10萬的人才能穿上白大衣,不是說這些畢業生不想當大夫學以致用,實在是工作崗位太少,競爭非常激烈,別說楚天羽那不好不壞的大學出來的畢業生了,就算是華夏知名醫學院出來的學生都不好找工作,並且醫院對學歷的要求是越來越高,本科就不說了,研究生都不好留院,現在各大醫院都要博士生畢業的醫學院學生。
楚天羽就是一個本科生,他怎麼跟那些研究生、博士生競爭?光是在學歷這道起跑線上他就落後其他人太多、太多了。
繼續讀研然後考博?楚天羽自認能考上,可是他母親年紀大了,身體還不好,楚天羽怎麼忍心讓母親繼續操勞?所以楚天羽根本就沒想着留院,最近正偷偷的找其他工作,但是他能選擇的對口工作實在是太少了,不外乎醫藥代表、醫療器械代表這些推銷員。
在有那個行業都存在着潛規則,就拿醫院來說每年招收臨牀畢業生的名額就那麼多,沒有那家醫院會一口氣留下幾十上百的畢業生?像靜海市人民醫院這種三甲醫院,每年撐死了也就是二三十個名額而已,要知道醫生不是護士,是越老越吃香,流動性不大,就算年紀大了到了退休的年紀,因爲幹了一輩子,經驗豐富名聲在外,一般醫院都會返聘回來,讓這些老醫生繼續爲醫院發光發熱,這麼一來每年各個科室醫生的缺口就更少了。
最終導致醫院每年接收臨牀畢業生的名額更少,但就是這麼有限的名額還要留下一部分來,留給那些有關係、有路子的畢業生,這些人雖然也會參加留院考試,但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家裡人都打點好了,不管考試成績如何,最後都會留院的。
這麼一來名額還能剩下多少?剩下的也是留給那些名牌醫學院校畢業的碩士生、博士生的,醫院也需要高學歷的人才提高醫療隊伍的治療跟水平,回頭有上級領導來考察,院領導也可以說我們那個科室有多少博士生、多少碩士生,總比說我們某個科室全都是專科、本科生有面子得多吧?
楚天羽父親早早去世了,剩下他跟母親相依爲命,母親又是個普通婦女,家裡親戚也都是平頭百姓,楚天羽上那找關係走門路留院去?
雖說人託人能登天,但是託人不需要錢打點嗎?楚天羽家裡這個條件那有那麼多的錢去上下打點?
所以楚天羽早早就死心了,但他實習的時候也沒混日子,他知道自己這輩子穿不上那件白大衣了,所以格外珍惜實習這一年,實習也是可以穿白大衣的,楚天羽人勤快,腦袋也不笨,在加上用心,學的到是不錯,帶他的老師也都喜歡他,認爲他是個當醫生的好苗子,只是他學歷是硬傷,在加上家裡這個條件,帶楚天羽的老師也只能無奈的搖頭嘆氣了。
還有幾天就是留院考了,那些知道自己家裡已經找好了關係,自己有了內定留院名額的人也不敢鬆懈,早早的就找了老師對他們進行考前培訓,到不是這些人真那麼勤快,很重視這次留院考,只是考試的時候有操作考試,並且是當着一干院領導還有其他實習生,要是上去連基本的操作都做不好,回頭肯定要出現不少流言蜚語,事鬧大了,萬一有人捅到衛生局去,他們也沒辦法留院了,所以都很是勤快。
楚天羽知道自己留院沒戲,所以有那找老師給他培訓的時間還不如幫母親多幹點活,讓母親能多休息、休息。
楚天羽聽到劉姐的話,心裡很不是個滋味,他怎麼就不想留院那?但自己這學歷,家裡這條件留院不過是白日做夢而已,楚天羽只能是苦笑一聲繼續拖地。
劉姐看到楚天羽失落的樣子,這纔想起來這個勤快的小傢伙學歷不行,母親就是個保潔阿姨,根本就沒門路爲自己兒子運作留院的事,楚天羽在普外這兩個月是什麼表現劉姐都看在眼裡,說實話她很喜歡這個勤快還好學的孩子,只是……
想到這劉姐無奈的嘆口氣,剛要走,不遠處的處置室門開了,走出個身材高大、相貌俊朗的大男孩,這人叫魏子安也是實習生,但跟楚天羽不同,他是麻醉科主任的兒子,全院在魏子安上了醫學院後就知道他畢業後肯定能留院的,誰讓他有個當麻醉科主任的老子那?
魏子安這人那很是狂妄,仗着自己有個當主任的老爹很是看不起其他實習生,哪怕對方是博士生、研究生,他一個本科生也同樣看不起,感覺自己永遠是高人一頭,他最看不起的就是平時手腳比他勤快了不知道多少倍的楚天羽,感覺這小子沒事就在老師跟前獻殷勤、表現,就顯你了是不?你一個雜工的兒子還想當大夫?你也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這麼一來兩個人是衝突不斷。
楚天羽不想給自己母親找麻煩,對魏子安是幾次三番的忍讓,他要是真把魏子安給打了,他母親這工作也丟得了,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楚天羽比魏子安更懂生活的不易。
看到楚天羽忍讓,魏子安反到是認爲楚天羽怕他,這怎麼可能?楚天羽很小就沒了父親,要是窩囊廢,不知道會被人欺負成什麼樣子,打小楚天羽就是個不怕事的人,誰敢欺負他、欺負他母親,他敢拎着菜刀追對方三條街。
魏子安剛在處置室跟一個他老子請來的高年資大夫好好練了下各種臨牀操作技巧,煩的是不行,一出來正好看到正在拖地的楚天羽,立刻走過去陰陽怪氣的道:“哎呦,這不是楚天羽嗎?知道自己當不了大夫,改當雜工了?這工作適合你啊,你啊天生就是當雜工的料。”
魏子安的一幫狐朋狗友立刻發出一陣鬨笑聲。
楚天羽握着墩布的手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臉色也變得非常難看。
魏子安看楚天羽屁都不敢放一個,一腳把放在旁邊的水桶踹倒,然後趾高氣昂的道:“你那雜工娘那?看看地上全是水,讓她趕緊過來弄乾淨,還想不想幹了?一把年紀了,還偷懶,真是有什麼娘就有什麼兒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