式風鈴子推開門的時候,手停在門板上愣了好久好久,眼裡滿是不置信的神色。
天哪!她看到了什麼?
因爲是冬天,陽光從窗外斜斜地照進來,風輕輕吹動窗簾,一室陽光!
可是窗前坐着的是誰?小夜麼?怎麼可能?
此時小夜身上鬆鬆垮垮地套着粉色睡衣,一頭黑髮長長地披散在身後,落在牀榻上,整個人輕輕靠在牆邊,愣愣地望着窗外藍色的天空,表情寧靜。聽到開門聲,回頭看着自己,一臉茫然……
眼淚倏地掉了下來,鈴子甚至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掉眼淚,可看到那雙緊閉了五年的眸子,終於又再看着自己。激動地心彷彿都要跳出來了,只能一手撫着胸口,一手伸向前,直直向小夜走了過去。
當顫抖的手撫上小夜臉頰的時候,鈴子終於一把抱過小夜的頭,放聲大哭……
窗臺上的小白,蹲在那裡,靜靜看着這一幕。
而小夜的表情一直淡淡地,眼裡依舊一片茫然,她怎麼了?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是覺得這個懷抱好溫暖,那哭聲讓她也好想哭,可是眨了眨眼,卻沒有任何溼潤感。
好奇怪,明明很想哭的。
眼神不由落在小白身上,那一身白色在陽光下,刺得她有點睜不開眼,只是那一瞬間,心沒來由地一跳,嘴裡喃喃地吐出一個詞:銀?
只是被鈴子的哭聲蓋了過去,她只覺得,小白的眼睛很隨意地看了看她,轉身跳下了窗。
……
夜坐在輪椅上,式風鈴子靜靜推着她,剛纔醫生說了,她的情況很好,只是因爲昏睡太久,需要一段時間康復。
鈴子高興壞了,五年了,終於不用天天對着毫無生氣的女兒,她一路推着她走了很多地方,告訴她好多以前發生的事,可她的腦子裡依舊空白一片。
好陌生,一切的一
切都讓她覺得自己不是睡了五年,而是五百年。有些事她記得,比如身後的女子是她的母親,只是老了許多,不再是記憶裡的豔麗;又不如她說的那些往事……
銀?爲什麼,明明一點印像也沒有,爲什麼會冒出這個詞,而且心爲什麼會隱隱作痛呢?
母親說,她今年十二歲了。然後問她等她身體康復是不是要去上學。雖然她看上去不過十來歲的樣子。
於是接下來的半年裡,她一邊努力做着復健,一邊學習知識,她的學習能力很好,雖然整個人依然冷冷地,但是比之前開朗了許多,長得又可愛,做復健的時候總是那麼努力,又是昏迷五年醒過來的,可謂奇蹟,醫院對她很照顧,不少醫生護士都很喜歡教她。不到半年的時間,她基本已經可以自己走路了,入學更不是問題。
這天,從醫院出來,她依舊被鈴子按在輪椅上,一路穿過一排排高樓大廈,膝上坐着小白,正閉着眼睛打嗑睡。
因爲是暑假,很多孩子結伴在路邊嘻鬧,夜眼光隨意落在對面走來的三個孩子身上。
那是三個男孩子十三四歲的樣子,穿着一樣的運動服,留着一樣的髮型,其中一個懷裡抱着一隻足球,夜看着他們說說笑笑地走過去,心裡卻莫名感到一絲熟悉。
直到走過一段路,突然聽身後一聲大喊:“式風夜!”
鈴子不由停住了,看着夜一動不動坐着,很好奇,女兒睡了五年,居然還有人記得她。於是很開心地笑了,回頭看向身後。
是那名抱着足球的少年,此時他將球交給邊上的同學跑了過來,蹲在小夜面前,抓着小夜的肩膀:“小夜,真的是你!出什麼事了,爲什麼突然搬走了,還有,你現在是怎麼了,爲什麼做輪椅?”
少年急切地問出一串問題,小夜靜靜看着他,努力搜索着記憶,只是依然只有熟悉。
鈴子在一邊看出女兒的異樣,對着少年笑了笑道:“暉?是暉嗎,好久不見都長大了呢。”
中川暉,抓了抓頭,抱歉道:“對不起阿姨,我看到小夜,太意外了,失禮了。”說着對着鈴子彎腰問好。
“沒關係,小夜也很久沒跟朋友說話了呢,有人記得她我也很高興。”
“阿姨,出什麼事了,我聽我媽媽說……”突然說不下去了,是啊,那樣的理由誰都無法接受。暉雖然沒有說下去,眼睛卻緊緊盯着鈴子,當年她聽母親說起這件事的時間怎麼都不敢相信,沒想到,第二天,小夜母子就不見了。他怎麼能不怨,怨那個母親太狠心,太自私。可沒想到,在這裡看到了小夜,他又疑惑了,所以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抱歉……”鈴子一時不知道如何解釋,但只說了兩個字,就被小夜打斷了。
“抱歉,我不喜歡你用這種語氣跟我母親說話。”因爲身體的原因,小夜的聲音有着明顯的童音,讓人輕易忽略那分清冷,只是此時,她平靜的眼裡有着明顯的怒意,對着眼前這個熟悉的面孔冷冷道。
明明是很淡的語調,卻讓人產生一絲懼意,讓暉漲紅了臉。然而對鈴子來說,小夜的聲音卻是那麼讓人感動,眼淚不知覺就掉了下來。
這陣子,她一直跟小夜說以前的事,卻絕口不提她昏迷的理由。知道小夜的記憶很模糊,便更不敢提,所幸小夜也沒問過,所以她騙自己,就當小夜忘記了,就當那一切從來沒發生過,她們依然相親相愛,然後,她會用所有的生命來愛她,只要她還願意叫她一聲:媽媽。
可小夜如此維護她,又讓她愧疚,心裡五味雜陳,只有眼淚,不小心落出了眼眶。
“媽媽,我們回家。”
“嗯,回家。”
長長的街道上,那名少年,靜靜望着遠去的身影,思緒萬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