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母女在離開無痕他們之後一路走得也是相當安靜，鈴子對黑暗沒什麼特別感覺，夜更是熟悉得沒必要照明。小白趴在夜肩頭，不聲不響地甩着尾巴，無聊的撥弄她散開的髮絲，依舊是黑白分明的色澤，回頭看過去的時候，莫名地覺得歡喜。
一路寂靜無聲，只有偶爾踩到樹葉之類的東西，發出一些清脆的迴響，小白有些納悶，鈴子可以說是跟着夜的腳步走，那她又是憑什麼在這種昏暗中行動自如？難不成還有夜視功能了？
“很熟？”忍不住還是問了。
夜沒回頭，也沒減慢腳步，小白差點以爲她不會理他了，她卻突然說道：“我在這裡呆了一年。”
“前面有什麼？”彷彿對她的回答並不好奇，小白又再追問其他。
夜笑了笑，揮手將他從肩上拍了下來：“自己走，好累。”
“切！”小白輕哼，落地的時候變了身形，跟她在一起，還是這樣比較舒服！
鈴子愣住了，眼看着幻化過來的人一手撈起夜，橫抱在懷，然後笑着對她說：換我吧！
夜倒也沒反抗，她是真的累了，手臂一直在痛，體力也有些跟不上，雙腿恢復知覺不久早經不住她這樣折騰，此時放鬆下來更是麻麻地幾乎又要沒感覺了。
回頭見鈴子還呆在那，有些無奈：“媽，走吧。”有些事她不想解釋，也沒法解釋，只能選擇沉默。
鈴子回神，也沒問什麼，只是跟着，卻一直好奇地看着市丸銀鮮紅的背影，即是在這樣的視線下，也覺得出他的身形有些虛幻，到底是什麼東西？與之前離鳳的感覺完全不同，雖然模糊你卻能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存在，那種淡淡地氣息雖不像人類，卻沒覺出什麼惡意。市丸銀比她高出許多，鈴子擡頭看着那頭銀髮，想起抱着小白時爲它按摩的情景，也想起那雙藍色的眸子若有深意地望着自己時，那裡總帶着淺笑，溫和卻有着明顯的距離。不知道這人的眼睛是不是也是藍色……
甩甩頭，有些奇怪怎麼腦子裡會想這些莫奇妙的東西，看着越走越遠的兩人，只得快步跟上。這一路她到底還要見證多少玄之又玄的事物？
夜任市丸銀抱着，走沒多久眼前便沒路了，冰冷的石壁像是到了盡頭，黑暗中也看不出哪有出口。感覺停了下來，夜睜開眼睛，便對上了市丸銀似笑非笑的眸，夜色中也似閃着光，讓她莫名心慌起來。
凜神，若無其事地指了個方向，市丸銀也不多說，轉身走了過去。
眼前是道石門，彷彿等着他們般，一靠近便自動打開了，市丸銀微愣，倒是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況，卻也不疑有他地走了進去。
剛一進入，幾處火光便噗噗地亮了起來，頓時將眼前的一切照得透亮。
又是一片空曠，只是相較之前的明顯算是室內了，是石洞之類的改造的吧，頭頂是嶙峋的石塊，四周的石壁也不平整，卻於凹槽內嵌着火把，相當有序地排了圈讓人一眼便知，這大廳是個圓呢！
環顧四周，
空無一物，只是夜忍不住就笑了起來，輕輕跳下地，望着對面臺階上那個站着的模糊人影：“我來了！”滿滿的親近讓鈴子愣着回不過神，居然有人？而夜居然會用如此依賴的聲調說話？這樣的女兒是她不熟悉的，像與自己越來越遠，忍不住上前拉住了擡步的夜，滿滿的不捨，害怕她這一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夜回頭，有一瞬的不明所以，她確實很激動，前世再淡的感情，此時見到也是那般親切，更何況這人給了她難得的親情。
沒來得及分辨母親眼裡的情緒，空氣中突然傳來一聲狼嚎，糾結着心都痛了，讓夜心生不安。這是她沒有料到的，但是那個身影分明那麼熟悉！
空氣中傳來淡淡的血腥味，讓夜分外不適，然而四周依舊是空蕩蕩一片，就連點着的火把都沒有晃動。
夜正疑惑着，空中又傳來一聲陰側側的笑聲，那笑足足持續了一分鐘，然而三個人只是小心地環視着四周，並不出聲打斷，這聲音太過詭異，竟分不清具體方位。
待笑聲停止，那粗重的喘息聲也讓人心生沉重感，好似自己也悶得想要大口呼吸。
夜看了看鈴子有些難受的表情，忍不住往那個人影的位置走近，市丸銀在身後伸了伸手，愣是沒抓住，知道她更擔心鈴子，所以也是守着她母親，想着她既然熟悉這裡，應該知道怎麼做。
那只是座石像，夜知道，是按照她師兄來雕的。本來還有一座，她沒讓，只說不喜，不喜什麼她沒說，他也沒問，所以這石像就這樣孤獨地在這裡呆了幾百年。
再次見到，夜多少還是覺得感傷，那個時候其實他們師兄妹的感情並不怎麼親近。她沉默，他少言，若不是中間有個羽田長風，她大概連他的長相也記不住。但他關心她，這一點毋庸置疑，所以這會覺得心酸，只是那個人的執着讓她害怕。
正出神間，石像後有東西晃過，然後居然就這麼走出一個人來，大概在那呆了不是一會了，出來的時候，眼裡的笑意像是快溢出來般，望着夜身上都暖融融的，彷彿回到了過去。
“明告，你果然在這裡。”夜說着，有着無奈，有着失望，帶着無聲的嘆息讓對方變了臉色。
“你怨我？”語氣有些哀怨，竟讓夜有些分不清真假，這人總是這樣讓她猜不透，可他的聲音分明與以前不一樣了，變得越發低沉，聽在夜耳裡有幾分不習慣。
“爲什麼改姓？就那麼恨他？”夜很是無奈，突然不知道怎麼跟他開口讓他救人了。
“你有事求我。”及川明告突然換了情緒，用着夜從沒見過的嚴肅表情看着她，彷彿要看穿她的靈魂。
“是你做的？爲什麼？”夜問着聽不出喜怒，讓及川明告眯起了眼睛，再次細細打量眼前的人。長相變了，聲音也有些不同，唯一不變的是那雙眼睛，如以前一樣：淡淡地，似看不透情緒偏又帶着笑般地望着自己，那樣的深邃依舊令他着迷。
於是他笑了：“終於又再見到你了！你可知我等在這有多久！”
那聲音有着無盡滄桑讓夜不由地回不上話，眼裡帶着自己都道不明的情緒望着那張熟悉的臉，如今怎麼看卻似陌生般，許多話便說不出來了。
“夜，我不喜歡現在的你的樣子。”
“呵，那可真是抱歉了！”
“我說的是你的眼睛，變得太過多愁，這世上有多少人和事成了你的牽掛了。”
“你什麼意思？”看着對方一臉惋惜夜突然心生不安，這人其實她並不多瞭解，畢竟短短兩年，又不是住在一起，加上她那個時候對人完全提不起興趣，自然便有些生疏的。
“你聽見了不是麼！”
夜看着對方眼裡的精光，那一絲狠厲自然沒有錯過，倏地想起司徒卓瀾他們，不由氣憤：“你究竟想如何！”夜問得有些急促，煩燥的情緒表露無疑。
“這麼沉不住氣？好，其實我也很急，你知道我要什麼。”
“你確定？”夜不由地挑了挑眉，知道他說什麼，可就是有些不能理解，自己與他並不多親近，怎就讓他執着至此！
對方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帶着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讓夜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東西先給我。”
“你沒答應。”像是知道夜的企圖，及川明告好心提醒。
“我怎麼知道等我過去他們還向剩下幾根骨頭！”夜強自鎮定，一方面擔心他們的安危，一方面又想着離鳳在就沒有問題，但是總歸還是着急的。
“跟我還這麼不老實？你留那東西在那，有什麼可擔心的。倒是我心疼得很，好歹養了那麼多年了。”
“你養它們做什麼？不要告訴我就是爲了迎接我的！”夜冷哼，對那羣生物實在生不出好感。
“怎麼？你不是很討厭它們麼？我只不過給予他們些懲罰罷了。”及川明告看着夜一臉厭惡，身體瞬間貼近，靠在她耳邊輕聲耳語。
那身形快得幾乎看不到，夜愣着，就連身後的市丸銀也是呆住，這步法不是……
“小夜，回來！”想起對方的身份，市丸銀大驚，一時也顧不得早已昏迷的鈴子，衝幾米開外的夜大喊着，自己也是快步趕上。只是畢竟沒對方來得近，他剛動，及川明告便看到了，伸手勾住夜的脖子攬在懷裡，拉着她轉身笑看着飛奔過來的市丸銀。
“什麼嘛，夜，你身邊何時有這麼一號人物了？”及川明告笑着，其實他長得很好看，清秀的臉，溫和的眸，一眼總讓人覺得是個極致溫柔的人。
夜也是詫異於他剛纔的一串動作，總也覺得熟悉，可是這一貼近又發現，這人身上那股不同於一般幽靈的氣息。那股燥動與壓抑讓她不安，彷彿隨時會暴發出來，打她個措手不及。
市丸銀看着及川明告一臉似笑非笑，那眉眼間盡是得意，可是知道夜對以前的記憶完全不再，他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擔憂地看着一臉茫然的夜。
心裡暗自嘆息，自己果然是衰退了，居然到現在才發現。
那個人已經虛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