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寧接到電話,立刻再打電話通知品修。品修反覆思量,打算單槍匹馬去救自己老爸,決心不讓自己的老媽擔心。
沒想到平時柔弱的逸寧此時堅決反對品修一個人過去,怎麼都要跟品修一起去。品修見到逸寧執意如此,也就只能同意。但是他還是不打算通知雅妍和雪晨,他怕到時候人多手雜,反而亂事——如果僅僅是他和逸寧兩個人,萬一遇到情況,可以隨時瞬移逃走。
下定主意之後,品修帶着逸寧趕往小月所在的醫院。
秦俊波一大羣人在病房裡,當品修和逸寧走到小月病牀旁邊,他們立刻站到後面,將品修和逸寧的退路給堵住。
以爲這樣就能夠擋住我們嗎?品修心裡冷哼一聲,朝牀上的小月看看。
小月緊閉雙眼,滿頭大汗,似乎十分難過。品修想到昨天這蠻橫的女人還曾經咬過自己一口,心裡頓時有些幸災樂禍地念着“因果報應”。
逸寧可沒想這麼多,俯下身子仔細觀察小月的情況。
“如果治不好,你們也別想走。”秦俊波站在牀邊,忽然冷冷地說道。
品修相信逸寧的水平能夠解決這種疑難雜症,不過此時聽到秦俊波這麼說話,心裡頓時十分不爽,將逸寧拉起來,“別看了,讓這女人死去吧!”
“既然這樣,姜尚東也別想活了!”秦俊波瞪大眼睛,看着品修。
“我正要問你呢!你說他在這裡,他人呢?”
秦俊波用藐視的眼神看着品修,“當然是關到安全的地方去了,你們把小月治好了,我再考慮放他出來。”
“放屁!”品修的脾氣一下子也上來了,“如果你不放他出來,那就讓你妹妹去死吧!反正這種兇狠的女人,活着也是浪費!”
“你才他媽給我去死!”聽到品修兩次咒小月去死,函青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衝上來,對着品修揮出一拳。
“笨蛋!”秦俊波抓住函青的頭髮往後一拉,頓時將他拖倒在地。函青竟然想在小月的病房裡胡鬧,簡直是找死。
兆忻看到情勢不對,趕緊扶起函青到病房外面去冷靜。
秦俊波望着品修,激動的心情使得他的呼吸變得有明顯的起伏,“我最後問你一次,我妹妹,你們到底救還是不救?”
“不救!”品修的回答十分堅定。他這麼回答,一方面是想賭一口氣;另外一方面,他不相信秦俊波真的會棄自己妹妹的性命於不顧,只要自己再強硬一點,秦俊波這個做哥哥的一定會口軟。
秦俊波和品修面對面對峙着,短短的一秒,卻彷彿格外的漫長。
“救!”就在這個時候,逸寧忽然說了一個字出來。
品修轉頭望着逸寧,沒想到自己的女朋友會跟自己唱反調。連凡事都處變不驚的秦俊波都表現出驚訝的表情。
逸寧望着品修的眼睛,咬咬牙,“對不起,品修。我是一個醫生,我不能拿病人的生命來做籌碼。再拖下去,小月會更加危險。”
品修愣了一會,接着忽然嚷叫起來,“我不管了!姜尚東也好,秦小月也好,是死是活都跟我沒關係!”
逸寧無奈地嘆氣一聲,顧不得安慰品修,立刻對小月展開進一步的檢查。
品修生氣歸生氣,畢竟還是擔心逸寧的安全,沒有離開這裡,緊張地注視着周圍別人的一舉一動,隨時準備保護逸寧。
值勤的護士聽到病房裡吵鬧,走進來看看情況,發現逸寧在檢查小月,立刻喊叫制止,“請不要隨便動病人!”
秦俊波上前擋住護士,毫不留情地將她推出病房,“這裡的事情,不要你管。”通過逸寧的神態,秦俊波斷定逸寧的醫術不普通,將自己的賭注壓在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身上。
護士對秦俊波沒辦法,去把主治醫生叫了過來。那醫生在門口看到逸寧在研究病房裡的醫學儀器,當即叫喊起來,“喂!你是什麼人!不要亂動那些東西!”
逸寧看到醫生過來,也不驚慌,緩緩說道,“這女孩是吃下許多藥片,對她的身體產生各種不良影響,所以機體纔會出現紊亂的症狀。你們有沒有替她洗過胃?”
醫生被逸寧的話給鎮住,愣了一下隨即回答道,“已經替她清理過腸胃,不過她現在的身體混亂而脆弱,無法進一步治療,只能靠掛鹽水來維持。”
“這樣是不行的,再這樣下去,她明天就會死。”逸寧斷然說道。
醫生驚呆幾秒,接着以爲逸寧是小月的家屬,忽然生氣起來,“究竟你是醫生還是我是醫生!不要胡言亂語,更不要打擾病人休息!”,此刻關係到小月的生死,性格柔和的逸寧也變得毫不相讓,“我也是醫生,我要對她進行治療。”
“你是什麼地方的醫生?”
逸寧想了想,回答道,“我是華東商學院校醫院的醫生。”
“笑話!一個校醫院裡的醫生,也敢對我們醫院指手劃腳!請你出去!不要妨礙我們的治療!”
這醫生對小月的病情束手無策,秦俊波對他早有不滿,此時又見他囉囉唆唆,心中愈加不滿,忽然上前扣住他的脖子,“不會治病,就給我乖乖閉嘴!”
逸寧生怕事情鬧大,急忙勸阻,“算了,放開他吧。我還要問他拿昨天的體檢資料,說不定還要用他們這裡的儀器以及藥品。”
秦俊波這才放開他,這醫生嚇得魂不附體,還以爲遇到黑道團伙,緊張地幾乎要尿褲子。
“別擔心,我只是來治病的。”逸寧有些同情這個同行,柔聲細語地安慰他。而那醫生認準逸寧和秦俊波是一夥的,不敢再有任何傲慢語氣,只管點頭。
逸寧通過那醫生拿到昨天體檢的資料,坐在牀邊皺起眉頭反覆查看。
所有人都不敢作聲,生怕影響到逸寧的思考。連那個醫生也是戰戰兢兢地站在逸寧的旁邊,隨時聽候逸寧的發落。
“嗯,我明白了。”逸寧忽然拿起筆,在紙上寫下一大串的藥品的名字和相應的劑量。
她寫完之後,交給旁邊的醫生,“麻煩你去配這些藥劑過來。”
那醫生接過紙張,看了看,指着最後兩個藥名說道,“我們這裡沒有這種藥。”其實他根本沒聽說過這兩種藥,只是怕被秦俊波這批人責罵爲“庸醫”,所以改稱“這裡沒有這種藥”。
“什麼破醫院,連藥都沒有。”就算他這麼說,依然還是引起秀梅的抱怨。
逸寧取回紙張想了想,才終於想起這個時代還沒發明這兩種藥,於是將那兩個藥名劃去,改成另外四種藥,再遞給醫生。
那醫生看了看藥方,還是十分猶豫,“這些藥互相有副作用,恐怕不能同時使用。”
“少廢話,只管去做!”兆忻對這醫生的態度也有不滿,忍不住催促道。眼看小月越來越難受,而這醫生磨磨蹭蹭,秦俊波和其他人都心裡着急。
“拿藥沒關係,但是你們要事先聲明,萬一出事,和我沒關係。”那醫生壯了壯膽,終於說道。
“如果出事,我承擔全部責任。”逸寧看着那醫生,用毫不遲疑地口氣說道。
那醫生心裡還是不放心,不過看到他們的眼神不對,也不敢再說什麼,硬着頭皮在函青的陪同之下去取藥。
等到那醫生把那些藥劑取來,逸寧忙碌起來,有些注射,有些口服,甚至取出自己隨身攜帶的金針來進行鍼灸。
很快,小月渾身冒出熱汗,臉色通紅。那醫生見狀便叫起來,“我說過的,萬一出事,跟我沒關係!”
“再敢亂叫我現在就幹掉你!”秦俊波朝醫生瞪了一眼,瞬間讓他不敢再發聲。一直感到很害怕的護士,看到醫生的模樣,卻差點忍不住笑出來。
半小時之後,逸寧取下小月身上的金針,長長地鬆一口氣。此時小月的牀單和被子都已經被汗水浸溼,彷彿是被水淋過一般。
“再過半小時她就能醒過來了。她出了很多汗,醒來一定會口渴,但是千萬不能讓她喝水。要再過一個小時,等體內藥劑作用完全之後,然後才能喝水。”
那醫生越聽越驚,但是看逸寧的樣子,又不像是開玩笑。
秦俊波原以爲小月要過幾天才能恢復,如今聽到逸寧說只要半小時便可,有些將信將疑,“你們暫時還不能早,如果小月安然無事,我才能放你們離開。”
逸寧對秦俊波的方式泰然處之,坐在小月的牀邊觀察着小月的情況。沒有秦俊波的允許,那醫生和護士也不敢擅自離開,他們發現逸寧和秦俊波不是一夥的,便以爲逸寧是秦俊波從別處抓來的神醫。
這半小時的時間十分難熬,任何人都似乎屏住呼吸不敢動彈。然而隨着小月身體的微微翻動,所有人都將目光轉移到小月的身上。
“哥哥……”小月睜開眼睛,虛弱地喊了一句,“我口渴。”
“你現在還不能喝水。”秦俊波立刻跑到牀邊,蹲下身子抓住小月的手,“你沒事就好。”就算秦俊波是一個感情不外露的錚錚男子漢,此時對妹妹的關切之情也溢於言表。
看到小月甦醒過來,其他人也都放心下來。連那個醫生和護士都暗自鬆一口氣,同時悄悄地打量一下逸寧,心想她年紀輕輕,在醫學上的造詣卻是不凡——他們殊然不知,逸寧不僅掌握着領先他們二十多年的醫學水平,而且還是二十年後那個時代的最優秀的醫學院的頭等高材生。偏偏是這樣,逸寧依然無怨無悔地愛着看似沒有出息的品修,而品修也因爲始終覺得自己配不上逸寧而不斷努力。
“好了,你們可以走了。”秦俊波頭也不回,朝後面揮揮手。那醫生和護士如獲大釋,不敢停留,立刻離開。
品修目送着那醫生走出病房,然後向秦俊波說道,“把姜尚東放出來。”
“暫時還不行。”秦俊波關心地看着小月,嘴裡卻冷冷說道。
“爲什麼!”見到秦俊波不守信用,品修有些生氣。
秦俊波轉頭看着品修,緩緩說道,“因爲我不知道你的女朋友是不是對小月做過手腳。”
聽到秦俊波這麼說,逸寧微微低下頭,心裡覺得十分委屈。
“混蛋!”品修攥緊拳頭,衝上去打秦俊波。逸寧救了小月,他竟然還敢懷疑逸寧的人品!
秦俊波刷地一下避開品修的攻擊,用一隻手托住品修的拳頭,“三天之後,如果小月沒事,你再來向我要人。”
其實秦俊波知道逸寧剛纔全力救治小月,心中感激,但是他更恨尚東害得小月中毒,打算讓姜尚東吃點苦頭,所以故意不放人。
聽到品修和哥哥的對話,小月這才知道原來尚東已經被哥哥抓起來,一時間心如亂麻。
秦俊波扭頭看看身旁的函青,“不要管他,去辦出院手續。”
函青用威脅的眼光盯着品修幾秒,接着走出病房。
他們人多勢衆,逸寧怕品修吃虧,悄悄拉一下他的衣服。
品修雖然性格衝動,但是畢竟還有常識,他知道此刻在醫院裡大鬧,對誰都沒有好處,於是嚥下這口惡氣,“你等着,我很快會來找你的。如果姜尚東有半點損失,你也別想過好日子。”
秦俊波不屑地哼一聲,扔開品修的拳頭。
逸寧再次悄悄拉扯品修的衣服,品修瞪了秦俊波一眼,再瞪了他身後的小月一眼,氣鼓鼓地帶着逸寧離開醫院。
“品修,我有些害怕。”回家的路上,逸寧忽然說了一句。
“害怕什麼?”
“我們來到這裡,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我們在這裡所作的一切,會不會改變將來的命運。有時候我真的很害怕,會出現意料之外的結果。”
品修輕輕摟住逸寧,“不要害怕。有些事情,一定需要我們去做。如果我們真的做錯了,我們現在就不會安然無恙了。”
逸寧緊緊抓住品修的手臂,永遠都不想離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