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裴寧不禁對老頭子比比大拇指,“師傅,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
“老頭子那可是行走江湖多年了,沒點糊弄人的本事怎麼行。”我想着剛纔老頭子的樣子,不禁笑了。
老頭擺擺手,漫不經心道,“你們看着,不出三天,這陳總就得聯繫我們。”
“爲什麼?”裴寧皺着眉頭問道。
“那陳總雖然看起來糊弄人,可是他那麼大的家業,他更怕這個消息走漏出去。如果被人知道了……後果不堪設想啊。”
老頭子笑的意味深長。
果然,沒出三天,那陳總就給老頭子打了電話,說是有一點點那個老頭子的蹤跡了。
老頭子我們趕去了陳總所說的地方,陳總看到老頭子,這才鬆了口氣,“前輩,那個人有幾分本事,我沒貿然的進去。”
老頭子特有範的點點頭,大手一揮,“帶路吧。”
跟在老頭子的身後,壓低聲音問道,“老頭子,你不想知道陳總是怎麼知道的嗎?”
老頭子神秘莫測的笑了,“知道的越少就越好懂嗎。”
我白了老頭子一眼,沒搭理他。
這是一條小巷子,巷子越走越深,最裡邊是一個很大的大坑,裡邊有很多垃圾,在這大坑的邊上有一戶人家,大門緊閉。
這家的大門,不是傳統的正紅色和綠色,而是那種血紅色,貼着詭異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符紙,我擡頭看了看,這大門的兩邊還種着幾棵槐樹。
大坑周圍很有很多的樹,都是槐樹和榆樹。
再擡起頭來,看這片天空,都覺得有種陰氣沉沉的感覺。
老頭子敲敲門,卻沒人來開。
陳總和老頭子對視一眼,兩個人較量一番,最終還是陳總從牆上跳了進去,然後將大門打開。
進去之後,是廂房的側面,大門並不是正對側門的,轉了個彎走進去,我發現正房的門也是暗紅色的,這院子的廂房只有一邊,另外是一塊小小的地,雜草叢生。
到了正門,裴寧先我一步推開了門。
一開門正對着一個祭祀臺,不知道供奉的什麼東西,老頭子驚訝的看着前邊,慢慢的走了過去。
只見那有一張紙條,寫着。
你找不到我。
這五個字,多麼狂妄,老頭子嗤笑,對着我們揮手,“走吧,這裡沒什麼能夠得到的線索了。”
出了這裡,陳總也不再端着架勢了,而是有些擔心的問道,“前輩,爲什麼這裡沒什麼線索了。”
“桌子上的紙條說明他早就知道我們會來了,或者說是他故意讓你知道這個地方,引誘我們。”說着話,老頭子笑了,“不過,兵不厭詐,你找人偷偷的守着。”
頓了頓,老頭子繼續道,“至於你的事,如果你的人不泄露,我老頭子不會給你多那個嘴,至於這個人,他不會對你們有害的,他的目標,是我們。”
老頭子說完就帶着我們要離開,陳總滿臉複雜的說道,“等一等,李劍霖今天被抓了,貪污公款罪。”
一路上,我都心不在焉的想着事情,我想到了很多,也許李劍霖人品不好,可是他是真的愛蘇芸,即使他不知道怎麼堂堂正正,像個男人一樣去愛。
我突然發現我變了很多,從開始時候不願意和別人說話,到後來的總是在心裡腹誹,再到我敞開心扉,這些都是老頭子和裴寧的功勞。
我是一個孤僻的人。
可能是老頭子看到了我發呆,拍了我的頭一下,“想什麼呢?想家了?”
我搖搖頭,家裡有什麼值得我留戀呢,爹把我送走了,回去還是住在地窖裡。
“明天我們回去一趟。”
我聽了老頭子的話,不由得一頓。
“回家幹什麼?”
老頭子嚴肅的看着我,“念靈,當然不是爲了你,這件事我得回去跟你爺爺唸叨唸叨。”說完話,老頭子從自己口袋裡掏出了一個不知道是什麼的奇怪東西,翻來覆去的看着,嘴裡唸唸有詞。
“老頭子,你到底在搞什麼?”看着老頭子一瞬間就抽風的樣子,我十分無奈。
裴寧對着我比了一個“噓”,我點點頭。
過了一會,老頭子停下來,表情更凝重了,“看來我們今天就要回去了,我算了算,你爺爺快不行了,就這幾天了。”
我爺爺?
我從來沒見過我爺爺,我只聽我娘說過,當年生下我的時候,就告訴我爺爺說,我死了。
老頭子帶着我們緊趕慢趕的到了家,開門的是我娘,看到我的那一瞬間,她愣住了,我看到她回過神來的瞬間就開始流淚。
我再一次感覺酸酸的,卻沒有淚水。我想給她擦擦眼淚,最終也只是動了動。
老頭子顧不得我孃的情緒,連忙道,“爹怎麼樣了?”
我娘平復了自己的情緒,這纔開口,“爹這幾日不好,都等着你回來呢。”
老頭子匆匆忙忙趕過去之前,還囑咐我別亂跑,帶着裴寧跟着我娘。
尷尬。
我感覺我娘看着我的時候,有說不出的不自在。我娘摸摸我的頭,笑了,“念靈,長高了。這是你?”
“這是我師兄裴寧。”
裴寧溫和的笑笑,開口道,“您好,我隨念靈叫您師孃吧。”
我腦袋有點轉不過來,爲什麼隨着我叫師孃呢,師孃可是師傅的妻子啊。
裴寧看着我迷惑不解的樣子,也不解釋,只是笑笑。
我當然看出我娘看着我有些複雜,可能是沒有想到我走的時間不長,卻不再像之前一樣沉悶,封閉在自己的世界裡。
我娘溫柔笑笑,“好了,都進來吧。”
給裴寧安排好了住所之後,老頭子就差人來找我們了。
我不明所以,原來就不讓我在院子裡亂竄,怎麼現在讓了?
到了正房的時候,我心裡纔有了幾分瞭然,老頭子是想以我是他徒弟的身份介紹我?
進去之後,我低着頭,不隨便亂看,我聽到老頭子的聲音,“爹,這就是念靈。”
我擡頭看到跟電視劇裡演的那種古代帶着牀幔的雕花木牀上,半躺着一個老人,那個老人早已經瘦的不成樣子,只是精神倒是不差。
他一雙眸子審視的看着我,“你是穆念靈?”
我知道自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可是這不是我的錯,所以,對這個比老頭子還老的老頭子,我心情很平靜,“是,我是穆念靈。”
老頭子觀察了一下他臉上的表情,連忙道,“念靈,叫爺爺。”
平時雖然我嫌棄老頭子嫌棄的一塌糊塗,可是人前我必須給他面子,遂開口,“爺……爺……”
開口的兩個字很生澀,我的生命中沒有叫過別人。我擡頭去看爺爺的表情,卻沒想到他笑了,“朝陽啊,這麼多年,念靈是第一個不怕我的人。”
“我自然沒什麼好怕的。我沒有光明正大的出生和長大,對你沒有半點心虛,自然不害怕。”我平靜的說完,大膽的打量他的表情。
許是沒有想到我能說出這番話,他示意我湊近些,將手給他。
我抿抿脣照做,不說話。
半晌,那老頭子忽然大笑起來,我心中暗道,這個爺爺簡直比老頭子還要神經病。
“念靈啊,好好跟你大大學,以後,我們穆家靠你了。你的出生,是命啊。”前邊還能輕鬆應對,後邊的時候,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顯然有些凝重和哽咽。
爺爺從自己旁邊的枕頭底下,掏啊掏,最終掏出了一把鑰匙,鄭重交到了老頭子的手裡。
最後,他握着我的手說,“念靈,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要用你的本事去害人。”
我看着他的目光,卻覺得格外沉重,於是我點點頭。
見到我點頭之後,他再也不看我一眼,只讓我出去。
我不知道老頭子在裡邊跟爺爺說了什麼,只知道他們聊到很晚。
第二天一早。
爺爺死了。
我心裡有那麼一點點的觸動,即使我們這一生才見過一面,老頭子臉色也有些黯然,拍拍我的肩,“念靈,這是命,個人有個人的命數。”
我默默點頭。
直到今天我纔看到我爹,我爹沒有變,我對着他扯扯嘴角,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三天後,喪禮如期完成。
大大將我們都叫到了那裡,沒想到大大一臉嚴肅的看着裴寧道,“裴寧,以後念靈就交到你手裡了,好好待她。”
裴寧一愣,隨即笑道,“師傅,你不說我也會好好待師弟的。”
“念靈她,是個女孩子。”
“什……什麼?”聽了老頭子的話,裴寧震驚的說話都結巴了。
我看向他,點點頭。
一直坐在老頭子邊上抽菸的我爹平靜開口,“你是我選的,因爲只有你和念靈是最合適的。”
“可是,您不是……”
我爹抽了一口煙,像是想起了什麼是的道,“裴寧,只有你們是最合適的,這是天意,不要問爲什麼,這樣對你們都好。”
又來了,又是不要問爲什麼。
對我們都好?
我譏諷的勾起了嘴角,捲起自己的袖子,“看到了嗎,我從出生就被你們,被穆家弄成了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因爲長期跟屍體接觸陰氣過重,我的手上長了一塊屍斑一樣的痕跡,從來沒有消退過,我爲什麼還要禍害好好的裴寧呢。
“他也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