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車上的廣播響起——
“尊敬的乘客請注意，楓林路到了，請注意隨身……”
方淮南看了看公交車上顯示的時間，然後拍拍沈小星柔順的劉海：“走吧，我們該下車了。”
“誒？”
沈小星睜着無辜的眼睛：“可是審覈局在下一個站誒，現在下車可以嗎？”
“審覈局中午不上班，要等到兩點之後纔有人接待我們，還有一個多小時呢。”
方淮南一邊解釋一邊起身離開了座位，示意沈小星跟上：“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好了。”
下了車之後，沈小星一直緊緊跟在他後面。
在衣着光鮮靚麗的人流中穿行，沈小星一身舊舊的校服尤爲顯眼，袖口和後肘部分的衣料都在常年的穿着中被磨得發白。
但其實拋開衣物的第一印象，沈小星還是很容易能被看出來是一個家境不好的孩子。
因爲她緊緊跟着方淮南，一刻都不敢擡頭看向周圍的繁華世界，彷彿她連看上一眼的資格都沒有。
這也是貧困生孩子身上常見的自卑性格。
害怕給別人添麻煩，害怕花錢，不擅長與人交流……沈小星雖然從大山中考了出來，但是那裡的環境已經深深影響了她。
讓沈小星身上有一種城市中難得一見的淳樸氣質，以及……
她身上不自覺流露出來的無害和楚楚柔弱的感覺，都會讓人發自內心地產生某種保護欲。
方淮南在詢問過後，帶着沈小星來帶附近的一家川菜館。
這會兒正是飯點，服務員忙得不可開交，方淮南就自己找了一桌空桌坐下，拿着菜單，按照川渝地區的口味點了幾個菜。
沈小星在桌子底下拉了拉他的衣袖，小聲地說着：“夠了夠了，我們吃不下這麼多的。”
“那就這麼多吧。”方淮南把點好的菜單遞給服務員。
川渝菜的一個特點就是上菜速度快。
擔擔麪這種半熟的麪食很快上來了，方淮南把先上來的那一份推給沈小星，替她取了一雙筷子：
“嚐嚐味道怎麼樣。”
沈小星看着被推過來的麪碗，上面飄着一些香菜葉。
於是很細心地用筷子一根根地把香菜葉挑了出來，重新把這份沒有香菜的擔擔麪退了回去：
“你，你吃這碗吧。”
方淮南一愣，然後纔想起來好像之前隨口說過自己不吃香菜。
他都沒想過自己隨口的一句話，居然能被沈小星牢牢記住，這種被人記在心裡的感覺還挺不錯的。
方淮南笑着說道：
“沈小星，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賢惠？”
沈小星白皙的耳垂突然紅透了，低頭吃着自己那份擔擔麪，不接他的話。
賢惠……是形容婆娘的呢。
可能是店內的空氣太熱，沈小星吃了兩口之後，身上已經除了一層微微的薄汗，於是她把袖口稍稍捲起來一點。
露出一截素白的皓腕。
方淮南眼見看到她露出的手臂上長了幾個小紅點，好奇地問：
“你手怎麼了？”
沈小星不好意思地把手臂往後縮了縮，拉下袖子遮住紅點：“天氣太熱，被子捂出來的。”
“天氣太熱，你可以把空調打開吹一會兒的。”
沈小星猶豫着說：“電費……電費很貴的，我付不起。”
“……”方淮南有些哭笑不得：“咱們住酒店的費用都是劇組報銷的，你放心開就是了。”
“這樣嗎？”
“嗯。”方淮南伸手揉了揉她柔順的頭髮：“你這個傻憨憨，還好現在剛入夏，要是再過一個月你不得把自己熱出毛病啊？”
沈小星嘴巴扁了扁，沒有反駁，低頭繼續吃着東西。
可能是大山裡資源匱乏，吃的東西比較少。
所以沈小星吃東西的時候習慣滿滿吃一大口，讓食物充滿口腔，然後腮幫子一鼓一鼓地嚼着，像一隻可愛的倉鼠一樣。
看上去吃得很香的樣子。
方淮南吃飯吃的很快，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的那份吃完了，然後默默看着沈小星吃飯的樣子。
幸好她吃飯的時候習慣低着頭，不然肯定能注意到方淮南充滿柔情的視線，到時候說不定她會害羞的脖頸都染粉一大片。
突然方淮南想起了什麼，敲敲桌子。
沈小星擡起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我出去一趟，你就在這裡等我一會兒，知道了嗎？”
“噢。”沈小星乖巧地應答：“好的。”
方淮南起身離開座位，剛剛走到店門口的時候又折返回來，叮囑了一句：
“賬我已經結過了，你安心坐着就行。”
“嗯。”沈小星低頭吃麪。
方淮南這才放心地離開了川渝菜館，出門去找了藥店買了一瓶風油精，然後折返回去。
他離開的時間不久，沈小星果然還在位置上乖乖等着他回來。
只是她時不時地回頭看看四周，一個人坐在來來往往的館子裡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拿着菜單的服務員見她一個小姑娘在這裡坐着，顧忌現在是飯點，可能會影響自己做生意，於是便過來詢問：
“你好，請問你吃完了嗎？”
服務員看着沈小星穿着校服，一幅柔柔弱弱的模樣，被這麼詢問肯定不好意思待太久，說不定會馬上起身離開，不禁爲自己的機智點了個贊。
但是出乎她意料的，沈小星雖然一臉不好意思，但是卻輕輕搖了搖頭，老實地回答：“我在等人。”
服務員一愣，看着沈小星碗裡起碼還有一半的擔擔麪，再加上她說的要等人，肯定要待得時間不短，於是臉色頓時拉了下來：
“我們這裡是飯館，不是咖啡廳，你要等人的話出去等，不要影響我們做生意。”
如果坐在這裡的是一米八三的方淮南，那服務員肯定不會直接開口趕人。
但是沈小星柔柔弱弱的樣子看上去實在一點威懾性都沒有，服務員趕起人來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我，我等的人很快就來了。”
沈小星有點委屈地說，她碗裡的面還沒有吃完呢。
“不行，那麼多人排着隊沒位置坐呢，你都坐了多久啊，一個人佔兩個位置，這是學生的素質嗎？”
服務員繼續尖酸地反問。
但其實沈小星從進店到現在一共才坐了十分鐘不到，肯定達不到影響飯店營業的地步。
周圍吃飯的顧客聽到動靜也轉頭過來看，他們不知道前因後果。
只是聽到了服務員的話，於是看着沈小星開始小聲地交頭接耳：
“這麼漂亮的女孩子，怎麼幹這樣的事？”
“嘖嘖，看不出來啊。”
“人家也沒坐多久吧？”
“那我哪知道？不過影響別人營業確實不太好。”
“總有些學生以爲花了錢就是上帝，把飯館待成了咖啡館，我國學生的素質還是有待提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