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承翔剛剛擡起的腳步因爲他的話，怎麼也邁不出去那一步。
他回頭看向周子睿，“我跟她之間你說的那些都是真的？”
之前周子睿給他打了電話，告訴他許多事情。
比如韓家是他的仇人，比如顧盼纔是他的未婚妻，又比如她現在還懷着他的孩子。
這一些他聽到的時候，腦海裡總有一些呼之欲出的畫面，但是卻怎麼也沒有辦法看清，只會讓他頭疼。
也正是因爲如此霍承翔選擇不去想，他覺着既然自己什麼都沒有忘記，就獨獨忘了這個叫做顧盼的女人，還有她給自己生的孩子，那麼他們之間一定發生了不少不愉快的事，讓自己選擇性忘了她。
不美好的記憶他不想去記起，可是現在他卻迫切的想要得到一個答案，想知道周子睿說的那一些是不是真的。
畢竟看到那一灘血跡，還有她彎腰痛苦的模樣時，他的那個一如一灘死水的心也在劇烈抽痛。
記憶會騙人，心是不會的。
如果周子睿說的那些都是真的，那麼他不就成了一個劊子手親手害死自己孩子。
想到自己可能做的事兒，霍承翔的心忍不住抽痛着。
而周子睿難得看到他失憶後會有這樣的情緒，像是十分解氣一般殘忍地嘲諷道：“你覺着我騙你有什麼好處？孩子是不是你的，等到那一灘血水端出來之後，你去驗驗DNA不就知道了？只不過那個時候就算你知道了又有什麼用呢？從你帶着那一個女人出現在顧盼面前，將她弄到現在這般境地開始，你就已經沒有資格在出現在她的面前了，所以既然你那麼想離開，請你現在就走。”
他爲顧盼不值得。
霍承翔忘了顧盼不是他的錯，他們都能理解體諒他，但是他明知道顧盼是他前妻，還懷着他的孩子的情況下，還敢帶着韓倩那個女人出現，這讓周子睿恨不能一槍崩了他。
“我……”霍承翔身形晃了晃，張了張嘴卻沒有辯解。
這個時候他頭痛欲裂，而他的腿更是因爲超負荷抱着顧盼，這會兒也是疼得邁不開站不穩。
周子睿不搭理他，直接獨自一人走向角落。
……
等手術燈暗下之後，霍建平等人也剛剛好趕到。
沈婉清親自推着顧盼出來，她冷着臉面色黑沉顯然十分不悅。
顧盼的孩子雖然保住了，但是後面四個月時間她都只能躺在牀上度過，還要不停地靠保胎藥維持。
這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根本就是災難，可偏偏在手術室裡她勸顧盼放棄那兩個孩子的時候，她那個傻女兒還是捨不得了。
霍承翔在顧盼被推出來的那一刻，便快步走了過來，只是沈婉清卻厲聲喝止道：“霍少這樣的高門大戶我們顧家高攀不起，既然盼盼肚子裡的孩子已經沒了，至於念念撫養權的補償我稍後會讓靖宇轉給你，從今天開始你們之間也沒有任何羈絆，請你不要再打擾我女兒。”
沈婉清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騙過霍承翔，但是既然這是女兒的要求，那她必定要做到。
霍承翔張了張嘴想解釋，卻沒有理由爲自己辯解。
顧盼這樣確實是他害的，他的視線忍不住往她腹部看去，可是她身上蓋着厚厚的被子，壓根看不清楚。
“怎麼，霍少還想看看胎死腹中剖腹的刀口嗎？”沈婉清語氣冰冷神色嘲諷：“我女兒不需要憐憫，也請你不要再侮辱她。”
話落，沈婉清直接推着顧盼往前走去，就連牀輪壓過霍承翔的腳揹她都沒有停留。
痛嗎？
再痛能有她女兒所要承受的痛？
霍建平在聽到沈婉清的話時，差點沒有站穩，是後頭出來的李老扶住了他，在他耳畔耳語幾句，才讓他好受一點。
這會兒大部分人都跟着沈婉清去了頂樓的病房，那裡本來只能住周老那樣的人，但是他爲顧盼用了特權。
霍建平沒有跟着上去，這會兒看到霍承翔杵在那裡，他快步走了過去，惱的揚起柺杖，卻想起他坐輪椅的照片終究沒有打下去。
老人看着眉頭緊蹙，卻一臉茫然，眼底沒有任何光亮的孫子終究還是沒有說太狠的話。
“小子，別跟盼盼搶念念，我們霍家不配。”老人蒼老的眼中全是無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打算轉身不去看他。
冰冷的長廊裡，一陣冷風吹過颳得霍承翔俊冷的臉，挺括的身體都疼得發麻。
他只覺得自己渾身都沁了冰水，這些人他都不熟悉，他們的話自己可以不信，但是老爺子也這樣說，還有心裡剛剛聽到顧盼的孩子沒有了的鈍痛是改變不了的。
霍承翔的眸底縮了又縮，臉色蒼白得幾近透明。
那是抓不住，飛快流逝的空落落的感覺，叫他那雙黑色的眸底全是慌亂。
他可能……真的弄丟了什麼重要的人。
霍承翔聽到自己的心因爲霍建平的那一句我們霍家不配，在一遍又一遍撞擊着，劇痛無比一如他現在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一般。
一個月多以來，從他醒來開始，什麼都沒有忘記，但是卻忘了關於顧盼的一切。
知道顧盼的消息也是韓家人告訴他的，他們說顧盼爲了跟周子睿在一起跟他離了婚，帶着他的女兒嫁給了他，那時候他分明該恨那個女人。
畢竟從來沒有哪個人能這麼對他，韓家人口中的顧盼是第一個，可偏偏他對那個顧盼沒有一絲恨意。
甚至他還有要看看她是什麼樣的女人的衝動。
現在，站在這裡他卻痛恨縱容韓倩去找顧盼的自己。
霍建平沒有轉身卻感覺到身後的孫子有些不對，他終究還是不忍扭頭道：“我會跟顧家商量，給你念唸的探視權，但是這半年時間，你不要來打擾顧盼。她身體因爲這次意外十分差勁，需要住院修養。”
“她……嚴重嗎？”
“差點沒救過來！”霍建平狠狠心，按照李老的交代告訴霍承翔。
霍承翔身形一晃，有些站不穩，他不知道自己心中爲何這麼悲傷。
除了韓家所有人都說顧盼是他最愛的女人，而他也忘了她，生活裡就像是從未出現過這個女人一般。
腦子裡亂成一團，疼的他難以忍耐。
霍承翔卻還是咬着牙看向老爺子：“霍氏我會交給林安鑠處理，這段時間您就不要找我了。”
“你要去哪？”霍建平心頭一跳，怕他做出什麼衝動的事情。
他心疼顧盼覺得他們霍家對不起那丫頭，所以願意爲了顧盼瞞着自己的孫子，但是霍承翔是他唯一的孫子，霍建平一樣不想他有事。
霍承翔扭頭看向長廊的盡頭，神色複雜道：“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