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休息，孟司明去了一趟廁所，正在洗手的時候，謝靜言推門進來。謝靜言看見孟司明愣了一下，然後把門關好，湊到孟司明旁邊的洗手池邊，看着鏡子裡的孟司明端着架子說道：“你跟蘇導很熟嗎？”
孟司明用餘光看着這個神經病，不知道他又要出什麼幺蛾子，只能面無表情地點點頭，道：“還可以。”
“咳，我看剛纔蘇導的電話打到你那了，你把他號碼給我一下。”謝靜言故作平靜地說道。
孟司明手上一頓，關上水龍頭，疑惑道：“你要他號碼幹什麼？”
媽的你一個小助理，問你要你就趕緊給我還這麼多廢話！謝靜言面無表情地在心底罵着，嘴上繼續裝逼道：“我把他號碼弄丟了，有些事想聯繫他。”
謝靜言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蘇梓每條微博他都去搶熱評，蘇梓每張自拍他都去點贊，只要蘇梓出席的活動方圓五米之內必見謝靜言，衆人全都猜測謝靜言是自從得過一次影帝之後再無驚豔的作品，想借着蘇梓當跳板再次登頂。
其實大家都沒猜對，謝靜言的心思很單純，他根本不想抱蘇梓的大腿，他只是單純想抱蘇梓本人而已。
孟司明看着謝靜言，心裡想道，想搶我的戲，想都不要想。嘴上卻客氣地說道：“抱歉啊謝先生，我們做助理的不方便透露這些。”
謝靜言無所謂地笑笑，道：“你們這行有你們的規矩，我懂，不過我跟蘇導已經很熟了，只是最近我把他號碼弄丟了，你不給我我也有方法要到，不過太麻煩了，你直接給我就行了。”說着自然地抽出紙巾擦了擦手，掏出手機準備記號碼。
孟司明笑道：“既然這樣的話，謝先生就去別的地方要吧，我實在無能爲力。”
謝靜言擡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孟司明。
孟司明回以無懈可擊禮貌的微笑。
兩大新生代影帝猝不及防在狹小的衛生間裡開始彪戲，演技一個賽一個的自然。
但是以謝靜言的身價犯不着跟現在只是一個小助理的孟司明槓着，最後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 “不錯，孟司明手下的人果然跟他一樣。”然後轉身離開。
孟司明回到會議室的時候，封行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大墨鏡歪在臉上，嘴邊還掛着一滴晶瑩的口水……孟司明趕緊朝四周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到他才放了心。
孟司明仔細端詳着封行，心裡一股奇異的感覺閃過。
這張臉是他的，這幅身體他的，可是裡面卻裝着不一樣的人。
不知怎麼，封行紅着眼睛哭着說自己很害怕，笑嘻嘻地說喜歡他……這些生動的表情忽然全都慢慢浮在眼前，和這張安詳的睡臉重合到一起，又忽然分離開來變成了另一張面孔。
“……司明？”
孟司明聽到顧曉滿叫他，猛然回過神來，“什麼？”
顧曉滿神色複雜地看着睡得很天暗地的封行，強忍住嫌棄說道：“叫他起來，籤合同。”
孟司明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輕輕拍了拍封行。
封行迷迷糊糊哼唧了幾聲，然後才睜開眼睛，抿了抿嘴，反應了一會纔想到自己是要來談廣告合同的，立刻不好意思地看向孟司明。
會議室裡幾個人都盯着他們這邊，尤其是謝靜言一臉看好戲的表情。
孟司明若無其事地把合同推給他，道：“簽了。”
封行接過筆，手上有些顫抖，求助地看向孟司明。
孟司明最受不了他這種眼神，不自在地擡頭看了一眼其他人，倏地從椅子上站起來俯身趴在封行旁邊，把衆人的視線隔離開。然後自己握上封行的手，兩個人一起簽下“孟司明”三個字。
等到孟司明起身把合同傳回去的時候，封行的一張臉早就已經紅了個通透。
合同簽完，顧曉滿跟廠商代表還有謝靜言的經紀人一一握手，封行也不得已跟着站起來，對着謝靜言羞澀地說道：“那個，嗯，合作愉快。”
謝靜言架子端得足，坐在椅子上看也不看封行，而是斜眼看向了孟司明，皮笑肉不笑地吐出四個字：“合作愉快。”
……
一直到下樓跟顧曉滿分開上了車，封行才徹底放鬆下來，癱在座椅上軟綿綿地說道：“哎，做影帝好難。”
孟司明一邊看着後視鏡倒車，一邊心不在焉地問道：“有什麼難的？”
“你沒看到剛纔謝靜言看我的眼神嗎？他肯定很討厭你，說不定以後一起拍廣告的時候還會給你下絆子……不對，是給我。”封行抱怨道。
“我沒跟謝靜言合作過，不知道他的性格，不過你這麼說倒是有可能。”孟司明淡淡地說道：“這個圈子裡只要有人把你當成競爭對手，做出什麼來都不意外。”
封行點點頭。他還沒有做狗仔的時候就見識過，圈子裡不管男星女星，爲了爭角色使出各種手段的新聞也時有爆出，做了狗仔之後接觸的就更多了。
“明哥，你說咱們兩個還能換回來嗎？”封行問道。
“……不知道。”
“哎，”封行嘆了口氣：“我都想好了，等咱們兩個換回來之後，我一定回去努力工作，再也不幹什麼投機取巧的行當了。其實我覺得有句話說的挺對的，如果不試試，你永遠不知道你自己不行……”
“回哪去？”孟司明打斷他忽然開口。
“啊？”
“換回來之後，你要回哪去？”
封行沒察覺到孟司明語氣中的壓抑，自顧自說道：“回到我以前的生活啊，不對，工作已經辭了，房子也都退了，我得重新開始了。其實我更想回家去……明哥你知道嗎，我已經兩年沒有回過家了，你說……”
孟司明猛地一腳剎車踩了下去，轉頭陰測測地看着他。
封行嚇了一跳，回頭看了一眼後面不停在按喇叭的車，緊張道：“明哥，這裡不能停車的！要被拍下來了！”
孟司明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重新發動車子開了出去，握着方向盤的手居然有些顫抖。
封行小心看着孟司明的臉色，“明哥你怎麼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換回來了，你就要走了？”孟司明壓低了聲音問道。
“哎，”封行頹然地嘆了口氣說道：“我什麼都不會，留在這能幹嗎呢。”
“你不是喜歡我麼，你怎麼不爭取一下。”孟司明停下車等紅燈，故作平靜地說道：“說不定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呢。”
孟司明心裡彈幕瘋狂刷屏：死狗崽子敢不敢再表白一次！
“算了，”封行毫無智商地說道：“喜歡又不一定要在一起，這裡不適合我。”
“你！”孟司明眼睛裡幾乎要噴出火來：“你不試試怎麼知道不行！”真是氣死了！你們年輕人對待愛情都這麼敷衍嗎！
“啊？”封行不太理解孟司明的意思。
孟司明平靜下來，“我是說，你可以繼續留下來做我的‘私人’助理！”孟司明把“私人”兩個字說的特別重：“比如說照顧一下我的飲食起居，做做飯，咳，洗洗衣服什麼的。”
“真的？”封行眼前一亮，“這些我都會呀！那我們就說定了，如果真的能換回來，我就還留在你這，你的衣食住行我全都包了，可是你不許嫌我笨啊。”
孟司明面無表情地在心底吐槽，死狗崽子還要欲拒還迎，簡直不要臉。但是嘴角怎麼也壓不下去，還特別不要臉地說道：“你做的飯一點都不好吃，只有我能湊合你。”
“怎麼會！”封行不服氣地瞪他：“我都知道你的喜好啦！你不喜歡吃油膩的，口味偏清淡，稍微帶點辣味最好……唔，不過不能太重……”
封行越說，孟司明嘴咧得就越大，但是硬要板着臉說道：“你是不是偷偷觀察我很久了？”
“是啊，”封行苦着臉說道：“你吃飯的時候又不跟我聊天，飯菜好不好吃也不告訴我，我只能偷看你的反應然後琢磨你喜歡吃什麼，其實很不容易啊。”
孟司明忍不住笑出來，在路口突然調頭。
封行莫名其妙：“你要去哪？”
孟司明忍着笑意說道：“我餓了，去超市買菜吧。”
封行懵懂地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