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行低下頭叫了聲“顧姐”，也沒說什麼，側身讓顧曉滿進屋。
顧曉滿進了門，剛想繼續追問，就忽然看到沙發上坐了一個陌生人。
孟司明轉身面無表情地跟顧曉滿對視，顧曉滿疑惑地回頭問封行：“這是誰？”
封行不安地看了一眼孟司明，見他沒有什麼反應，才小聲說道：“一個，一個朋友。”
顧曉滿狐疑地看着封行，又看看孟司明，把包往沙發上一放，頗有氣勢地說道：“我要跟你談談合同的事，先讓你的朋友迴避一下吧。”
“我不迴避。”孟司明直接拒絕。
顧曉滿瞪起眼睛，嚴肅地說道：“我不知道你跟司明是什麼程度的朋友，但是他身份敏感，不可能連籤合同這種事都對一個朋友透明，我希望你迴避一下。”
封行微微擡起頭來看了一眼孟司明陰沉的臉色，拉着顧曉滿低聲問道：“那個……顧姐，我現在，要是反悔的話，還……還行嗎？”
“反悔？”顧曉滿不可思議地反問，“司明，我告訴你，你任性也要有個限度，我已經跟主辦方那邊談好了，之前說同意參加節目的是你，這套程序你是知道的，你現在反悔是想讓我以後在圈內都混不下去嗎？”
封行偷偷看着孟司明心裡七上八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不管怎麼說，這副身體是孟司明的，之前是他一時衝動做錯了決定，那麼現在就不得不聽孟司明的安排了。
孟司明倒是絲毫沒有自己已經換了身體的自覺，直接伸出手來大爺一樣地說道：“把合同給我看看。”
顧曉滿的脾氣也上來了，她能包容孟司明，可不見得她能包容所有的阿貓阿狗。
“我剛纔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不管你是司明的什麼朋友，有多鐵的關係，這件事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請你迴避！”
“合同給我看看。”孟司明淡淡地重複。
“你……”
“顧姐！”封行打斷她的話，拉住她的胳膊說道：“你給他看吧，他能全權決定的！”
顧曉滿奇怪地看着封行，之前肖涵說他不太對勁，她還沒有什麼直觀的感覺，而現在她則是徹底領略了肖涵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司明，你是不是還有點不舒服？”顧曉滿問道。
封行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解釋，自從他佔了孟司明的身體之後就有了一個非常不好的習慣，那就是不敢擡頭看人，他生怕一個眼神就被其他人看出了破綻來。
“別浪費時間，我要看合同。”孟司明看着顧曉滿又重複了一遍。
顧曉滿深吸一口氣，還沒來得及開口，封行就直接上手搶出了她架在胳膊下面的一沓文件交到了孟司明手上。
顧曉滿不滿地看着封行，厲聲道：“……司明，我需要一個解釋！”
封行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難道說自己根本不是孟司明，那邊那個穿着破T恤衫一臉裝逼的人才是孟司明嗎？
“沒什麼好解釋的，我纔是孟司明。”孟司明卻大方地說道。
封行僵住，還沒來得及說話，顧曉滿就冷笑了出來：“你說你是孟司明？你想紅想瘋了吧？”
孟司明一邊翻合同一邊點頭說道：“隨便你怎麼想，總之我就是孟司明。”
封行站在旁邊，頭幾乎要埋進胸口，他完全沒有想到孟司明會一點都不幫他，而是這麼容易就說出了真相。
然而顧曉滿卻像聽到了什麼可笑的事情一樣，嗤笑道：“你覺得你哪裡和孟司明長得一樣？你不要仗着跟司明是朋友就能信口胡言！”
“顧姐，他的確是孟司明，我纔是冒牌貨。”封行這個時候及時跳出來打了顧曉滿的臉。
一時間場面無比尷尬，靜默了幾秒之後，顧曉滿才又開口問道：“司明，你在跟我開什麼玩笑？”
“不是開玩笑。”封行低着頭吐出幾個字。
孟司明把手上的合同合上，站起來走到顧曉滿面前，波瀾不驚地說道：“你可以隨便問我們幾個問題。”
顧曉滿眨眨眼睛，覺得這件事實在是太玄幻了，她到現在還覺得孟司明在跟她開玩笑，可是這麼低級的玩笑又實在不像是孟司明的風格。
顧曉滿坐到沙發上，沉思了片刻，擡頭看着兩個人問道：“孟司明最喜歡的顏色是什麼？”
“紅色！”封行搶答。
“灰色。”孟司明慢吞吞地說道。
顧曉滿張大了嘴，兩眼發花，又不死心地再次問道：“孟司明最喜歡的運動是什麼？”
“游泳！”封行繼續搶答。
孟司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說道：“跑步。”
這回輪到顧曉滿跟封行同時張大了嘴。
封行身爲孟司明的黑粉一枚，自信熟知孟司明所有資料，甚至不輸給他的鐵粉，但是隻有孟司明的團隊才知道，孟司明對外公開的資料大部分都是假的，他是個十分抗拒把自己的任何隱私暴露給大衆的藝人，而他自己的真實資料只有最初簽約的時候告訴過顧曉滿。
“你們，讓我靜靜。”顧曉滿無力地扶着額頭。
這個時候孟司明倒是一臉得意地看着封行，有些得瑟地說道：“沒想到你還聽了解我的，是不是喜歡我很久了？”
封行心中一梗，頭壓得更低了，這種情況下他能說什麼？難道老實地告訴孟司明他因爲是個黑粉所以才掌握這麼多資料的？
孟司明看着他低着頭不敢說話的樣子心裡更加得意了，全當封行是默認了這件事，自戀地說道：“一覺醒來發現變成了自己的偶像，這種體驗是不是很好？”
封行緊張地吞了口口水，不知道孟司明要是知道自己剛纔已經對着他的腹肌擼了一發會怎麼想？
過了一會顧曉滿纔開口又問道：“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沒了，除了我們兩個，只有你知道。”孟司明坐到顧曉滿身邊，放鬆地說道。
封行的臉上一片火熱，他真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現在這種場面，暴露兩個人的身份，就意味着他之前所有的齷齪想法都要攤開來被他們窺視，包括他同意參加節目的私心，甚至包括他最初發現自己變成孟司明時候的竊喜。
“不要讓第四個人知道！”顧曉滿囑咐道。
孟司明苦笑着搖頭，“顧姐，你覺得這麼荒唐的事就算說出去會有人相信嗎？”
顧曉滿聞言擡頭看了看低着頭沮喪的封行，又看了看神情倨傲的孟司明，無力地問道：“現在……該怎麼辦？你們怎麼才能換回去？”
“問他。”孟司明不客氣地說道。
封行擡起頭，看着盯着自己的兩個人，無助地說道：“這件事是個意外，真的不是我搞得，你們相信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縱是見多識廣如顧曉滿，這時也是徹底沒了主意，這件事太匪夷所思了，不要說別人不會相信，就連她自己到現在還覺得像做夢一樣。
三個人對着沉默了很久，顧曉滿纔開口說道：“行了，現在沒有別的辦法了，只能讓他頂替你，不管怎麼說，這副皮囊纔是孟司明，你到了現在這個咖位，已經沒有人在乎這副皮囊裡面裝着的是什麼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孟司明炸了。
“你冷靜一點！”顧曉滿也拔高了聲音：“那你說，現在怎麼辦？讓你頂着這個身體站出去說你纔是孟司明嗎？誰會相信？”
說着話，顧曉滿又打量了一下本該屬於封行的這具身體。乾淨，清秀。沒有更多其他的形容詞了，這樣的長相不要說在娛樂圈了，就是在普通人中都一抓一大把，根本沒有什麼辨識度可言。
孟司明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頹然地靠在沙發上，“那我怎麼辦？我用了多少努力纔到了今天，難道就這樣又被打回原形……不，還不如原來。”
封行聽着他們兩個人的對話心裡更難過了，他不是故意要佔着孟司明的身體的，他直到現在才忽然明白過來什麼叫“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他只是一個只會抱着相機到處偷拍的小狗仔，根本無法承擔本該由孟司明擔起的責任。
電影，唱歌，甚至是真人秀，他一樣也駕馭不了。
他又偷看了一眼孟司明，泄氣地想到，就連學學他的樣子都學不來，又怎麼能做好這個替身呢？
“總有辦法的。”顧曉滿拍了拍孟司明的肩膀安慰道：“老天爺這麼安排自有他的道理，看開一點，我會想辦法。”顧曉滿從孟司明手中抽出那份合同，攤開在孟司明面前，又說道：“把這份合同簽了吧。我覺得這個時候參加個節目挺好的，至少不用去拍電影，”顧曉滿看了一眼封行做小伏低的樣子，繼續說道：“砸了你的招牌。”
顧曉滿話音剛落，鈴聲又響了起來，封行擡頭爲難地看着他們兩個人，然後也沒有看號碼，遲疑地接起了電話。
“明明~在哪呢~”一個妖孽的聲音響了起來。
孟司明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門。
封行不明所以，不知道電話那邊到底是誰，只能含糊地應了一聲。
“明明，你怎麼這麼沒精神？不會是操——勞——過——度——吧！”對面拉着長音說道。
孟司明忍無可忍，怒道：“蘇梓！你給我好好說話！”
“好好好！”蘇梓的聲音變得正常了一點，懶洋洋地說道：“明明，我這裡有個新劇本，我看了一下不錯的，什麼時候給你看看？”
顧曉滿倒吸一口涼氣，一臉“糟了”的表情。
“哎？明明，你的聲音怎麼不太對？是不是感冒了？”蘇梓這才反應過來。
孟司明直接伸出手指按了掛斷。
“推掉！”顧曉滿果斷地說道。
“怎麼推！人人都知道我是蘇梓導演的御用男主角，而且蘇梓也不會跟別人合作！”孟司明狠狠踹了一腳茶几。
封行悄悄豎起了耳朵，身爲一個黑粉，對於孟司明任何一個可能存在的緋聞都不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