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梓睡夢中被嚇了一跳,一個機靈醒了過來。
謝靜言這纔回過神來,立刻把孟司明推到一邊,“你有病麼?”
他也真是不理解蘇梓憑什麼會對這樣的人那麼親近,蘇梓活潑可愛,就是應該寵着溺着,什麼時候輪到這麼一個無名小卒說踹就踹,頤指氣使了。
“開拍,來這是拍戲的,不是來玩的。”孟司明也不管謝靜言的怒視,平靜地說了這麼一句就出去了。
蘇梓還沒有徹底清醒,撅着嘴不停地揉眼睛,身體軟綿綿地靠在站在邊上的謝靜言身上。
謝靜言一低頭,只能看到蘇梓毛茸茸的腦袋,長而濃密的睫毛,還有一小片白皙的臉蛋。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當年那個小少年已經長成了這麼優秀的模樣,謝靜言欣慰中還帶了些遺憾,只可惜,這些年都沒能陪在他身邊,等了這麼多年終於把人等到了,可是等來的卻是完全陌生的眼神。
過了很久蘇梓才清醒過來,擡起頭眼睛帶着水光地看着謝靜言,有些撒嬌似的說道:“唉……不想工作呀!”
謝靜言心裡一動,還沒來得及說話,蘇梓就乖乖地蹭下了地,迷迷糊糊地往外走。
下午的太陽還是很足,蘇梓躲在涼棚裡一邊啃着黃瓜一邊看着監視器的小屏幕。
其實蘇梓導戲的功夫並不是很出色,他的才能在於對鏡頭光影的特殊理解,以及後期剪輯配樂的獨特想法,他敢於劍走偏鋒,或者說不會被一些固定的框架所限制。
所以在導戲的時候,蘇梓大部分時間還是很安靜的,對於演員的演技並不會提出什麼過多苛刻的意見,大部分還是靠演員自己來摸索。
一天的拍攝進行的都很順利,劇組裡除了孟司明和謝靜言這兩個影帝之外,還有幾個舞臺劇的演員,專業性都是沒得挑剔的。
很快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大家抱着飯盒又是一片哀嚎。謝靜言剛剛打完飯,一轉身就看到蘇梓抱着飯盒偷偷蹭了過來。
謝靜言嚇了一跳,還沒說話,就看到蘇梓舉着飯盒,把裡面的大白菜倒了一大半在自己的碗裡。
謝靜言滿臉問號地看着他。
蘇梓偷偷看着孟司明的方向,踮着腳在謝靜言耳邊悄聲說道:“噓!千萬不要讓明明知道我挑食呀!他會揍我的!”
謝靜言皺着眉看了一眼孟司明。
這個時候孟司明正好轉頭看了過來,蘇梓立刻抱着飯盒大口地吃起來,吃相特別好看,一看就很有食慾。
謝靜言:“……副導演不是說你什麼都吃嗎?”
“唉,都是被明明逼得,他不讓我挑食,每次都會揍我,特別可怕!”蘇梓臉埋在飯盒裡悶聲說道。
孟司明剛認識蘇梓那會,他還因爲營養不良住過院,從那以後,每次拍戲的時候孟司明都會監督蘇梓吃飯,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衆人眼中特別好養活的形象。
孟司明照看這個七歲兒童其實特別不容易,簡直操碎了心,調皮挑食還磨人,跟自己家裡懂事乖巧的狗崽子比起來簡直差了不是一星半點。
謝靜言疑惑地看了一眼孟司明,又看着蘇梓,不確定地問道:“你說的是哪個明明?孟司明?還是這個封行?”
蘇梓像看傻子一樣看他,嫌棄道:“我只認識一個明明呀!你是不是傻!”本來還以爲這個人不錯,沒想到會這麼蠢!又有點討厭他了!
謝靜言臉上一瞬間的迷茫,然後就是驚恐。
“……蘇導,那你知道我是誰嗎?”謝靜言的語氣中充滿了擔憂。
蘇梓看向他的眼神更加嫌棄了,“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傻!”說着,抱着飯盒又跑到別的地方開始吃飯。
在蘇梓的眼中,現在在劇組裡面用着封行身體的人就是孟司明,可是在謝靜言眼裡,這個人名叫封行,跟孟司明沒有任何相像的地方,從名字到長相,只有脾氣可能還有那麼點一致。
所以電影臨時更換主角並不是因爲孟司明檔期排不開,而是因爲在蘇梓眼裡,這個封行已經變成了孟司明?
謝靜言十分想知道在蘇梓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爲什麼會無緣無故粘上孟司明,又爲什麼會把現在的封行當成孟司明?
他認識蘇梓的時候,蘇梓雖然有病,但是還不至於到精神錯亂的地步,謝靜言開始深深地擔憂蘇梓的精神狀況。
看來是有必要跟這個封行談談了。
精神病疑似患者吃完了飯盒裡的飯,還覺得有點沒吃飽,叮叮噹噹地敲着飯盒底,眼巴巴地伸長了脖子看着別人吃飯。
謝靜言一回頭就看到他這幅樣子,趕緊從自己助理的大包裡拿過來一盒雞肉罐頭打開送了過去,“蘇導,吃這個,雞肉的。”
蘇梓回過頭來,兩隻眼睛立刻被點亮了,飛速地拿勺子舀了一口,砸吧了幾下,不道:“有點淡呀!不好吃!”
“是嗎?”謝靜言也摳了一點嚐了嚐。
謝靜言的助理剛好走了過來,看到自家老闆跟蘇導抱着他買的雞肉罐頭品嚐,一瞬間滿臉懵逼。
謝靜言擡起頭看着助理,和善地說道:“下次不要買這個牌子了,不好吃。”
助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趕緊把他手裡的罐頭搶了下來,點頭嚴肅地說道:“好的,我記住了,會換一個牌子的!”
臥槽這特麼是貓罐頭啊!當初買的時候您老人家只說是要投喂用的我還以爲是要帶着到劇組喂流浪貓狗啊!
助理淚流滿面,幸虧沒有被發現罐頭盒上的貓頭啊不然老闆脾氣再好也一定會發飆的!
另一邊的孟司明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蘇梓給出賣了,一邊吃着飯一邊數着日子,他的戲份估計再有一兩天就能完成,到時候就可以回家了。
孟司明在這邊的幾天幾乎是與世隔絕了,跟封行打通電話都不方便,基本上算是斷了聯繫,孟司明是真的擔心封行會不會遇到什麼處理不了的狀況,畢竟錄真人秀不像是一般的室內綜藝,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封行又是一根筋不懂變通,還傻乎乎地只知道自己悶頭苦幹,吃虧的可能性太大了。
夜裡要拍一場男一號殺人埋屍的戲份,劇組的人都吃足了苦頭,蘇梓對拍攝出來的效果始終不滿意,一個長鏡頭拍了十幾條纔算過,孟司明已經都快要變成黃土人了。
孟司明現在連個正經的經紀公司都沒有籤,身邊助理都沒有,只能苦哈哈地收工之後自己找地方擦身子。
西北山區缺水,洗個澡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了,孟司明只能用乾毛巾一點點地清理着身上的黃土。
謝靜言找來的時候,孟司明剛清理完身子還沒有穿上衣服。
謝靜言看着孟司明瘦巴巴的小身板,心裡還有些鄙視,這種條件,要想在娛樂圈混出個名堂來實在太難了。
孟司明擡頭看見他,愣了一下次低頭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身體,低吼道:“轉過去!”
開玩笑,這身體可是封行的,他們兩個人說不定還會有機會換回來,就讓謝靜言這麼看光光了,孟司明過不了自己心裡的坎。
謝靜言無語地轉過頭,心想這個人怎麼跟個娘們一樣,都是大男人,不就是光個膀子有什麼大不了的,何況還不是很好看。
孟司明換好衣服才讓謝靜言轉過身來,不悅地問道:“你找我?”
謝靜言猶豫了一下,他不知道這個人對於蘇梓的病了解多少,萬一他其實根本不知道蘇梓有病的事,自己問得太多就有些不合適了。
“到底什麼事?不說我回去睡了。”孟司明有不耐煩地問他。
“等等,”謝靜言忽然開口,“我想問問你跟孟司明是什麼關係?”
孟司明轉身和他對視,不知道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緊張什麼?”謝靜言走近一步:“不是每個人都像蘇導那麼好騙,你耍點小伎倆就能把他糊弄過去。”
難道蘇梓這個智障把他跟封行的事說出去了?孟司明在心底猜測,同時仔細觀察着謝靜言的表情。
“我騙他什麼了?”孟司明冷靜地反問。
謝靜言來之前就瞭解過這個封行。在圈內沒有任何足跡,年紀也不大,可以說是一個純純的新人,可是明顯,眼前這個人的眼神就不像是剛剛踏足娛樂圈的楞頭小子。
“我聽說過蘇梓跟孟司明的事,蘇梓第一部電影從選劇本開始到最後上映,孟司明一直在一邊幫扶,所以蘇梓對孟司明的依賴,我覺得可以理解,可是你……”謝靜言又逼近一步,“裝的再像你也不是孟司明,別以爲騙過蘇梓你就能平步青雲,這個圈子裡耍心眼的人不少,但是最後下場都不是很好,你敢對蘇梓有什麼不純粹的想法,我謝靜言別的本事沒有,想辦法封殺你這個無名小卒還是綽綽有餘!”
孟司明面無表情地聽他說完,心裡鬆了口氣。本來還以爲謝靜言是知道了些什麼,現在看來是不需要擔心了,畢竟蘇梓那種兒童說的話,估計一般人也不會相信。
“說完了?”孟司明挑眉。
謝靜言裝酷時間結束,沒想到孟司明依然這麼平靜,一時間有點淡淡的懵逼。
“蘇梓難養得很,我真同情你。”孟司明把手裡的毛巾往肩膀上一搭,擦着謝靜言的肩膀走了出去。
謝靜言回頭看着孟司明在月光下漸遠的背影,臉上還是一片茫然。
論裝逼,這個世界上大概只有江洛清能與孟司明一較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