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進入會場後就一直沉默的程致遠擡頭看了一眼空蕩蕩的舞臺。
不過半個多小時以前，少女還在上面拿獎盃，言笑晏晏的笑得眯了眼，還說了一堆誇獎楚衍的話，現在卻被那個傢伙無聲無息的帶走，沒有了一點消息。
男人閉上眼睛，語調極輕，幾乎不可聞，卻也因此更顯出逼人窒息的危險，
“真是個王八蛋啊。”
他睜開眼睛，拿手機開始撥電話，聯繫人是劉秘書，
“立刻去明珠傳媒，把基諾和其他與楚衍有關的人全部抓起來，不管用什麼方法，問出楚衍的計劃，如果問不出來......”
程致遠頓了頓，逆着光的眼睛冰刃般鋒利狠辣，
“問不出來，就一個一個的架在攝像頭面前慢慢殺了，最後再留着視頻，等着楚先生的聯繫吧。”
·
帝都
一審結束了。
就顧家和葉青葙的案子，證據確鑿證人也出庭作證後，法官最終就受賄罪和殺人罪判定了蘇承無期徒刑。
而這不過是一審，之後的二審三審將會出現更多的案子，那位權勢滔天逍遙了一輩子的，也高高在上了一輩子的老人，將會在這個法庭上一次又一次的接收審判，也一次又一次的接收來自千萬人民的唾罵與不恥，最終在牢獄裡和殺人罪級別的犯人們一起度過僅剩的時間，直到老死。
是的，只能老死。
因爲已經有人跟即將上位的當權者交換了條件，能將蘇承徹底扳倒的條件，就是讓他在牢裡得到無時無刻的關照。不能餓死不能凍死，不能被其他犯人打死，也不能找到任何自殺的武器，生病了甚至要找最好的醫生給他治病，以確保他是的的確確的，活着看自己受盡折磨，活着看自己跌落地獄，活着感受這些生不如死之後，才痛苦而孤獨的自然死去。
這是有人早就爲他想好的結局。
經歷了漫長的等待和蟄伏之後，法官那三聲錘子敲響的“咚——咚——咚”，終於將一切塵埃落定。
法庭上此刻空蕩蕩也亂糟糟的，蘇峪坐在椅子上，低着頭在看手機。
他的頭髮和衣服都很亂，臉上甚至還有一個巴掌印，那是他作證出庭後，蘇家各位長輩叫罵着留下的，如果不是他父親母親還在，庭上也有負責秩序的法警，他恐怕得當場被打死在這裡。
肋骨被叔祖父踢了個正着，現在還痛得鑽心。
少年伸手按在肋骨的位置上，倒吸了一口氣。
沒想到一個頭發花白，平日裡只會遊手好閒喝茶賭錢的老人居然還有這力氣，看來是怒氣值加成也造成了武力值的增加啊。
少年嘴角還帶着點烏青，可他點開微博熱門視頻的時候，脣角微微勾起來的弧度，卻一點都沒有損害這笑容的清透與舒朗。
“大家好，我是蘇峪。”
少女清越而一本正經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迴響。
蘇峪看着視頻，微微愣住了，眼中卻不由自主浮現出更多的笑意來。
隨着時間過去，這點笑意開始變得越來越深。
“我最想要感謝的人，是我自己。”
臺上的少女被聚光燈攏着，以蘇峪的名義淺淡微笑着，眼神卻認真無比，
她說，
“我要感謝自己當初的堅持......”
她說，
“我還要感謝自己的勇敢......”
她說，
“我只做自己認爲對的事情，並且總是願意爲我做出的一切選擇負責，而至今爲止，我所做出的一切選擇，我都不曾後悔過，哪怕是此時此刻。”
她還說，
“我並不懼怕人生的動盪不安，因爲變化和挫折本來就是常態。我也並不懼怕他人的流言和詆譭，因爲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我有我自己永不動搖的規則和底色，不會因爲任何外力而改變，即便或許在很多人眼裡，我的行爲荒謬而無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