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琴之聲錚然響起,鏡頭從無垠夜空躍入。
星辰稀疏,明月皎潔,鏡頭掠過河面上燈火煌煌的畫舫,寬闊熱鬧的街道,最後遊蛇般蜿蜒竄入了奢華安靜的宮城。
一路經過無數或熱鬧或安靜的宮殿,最後從樹梢沉入了紅漆白紙的窗戶。
大殿黑暗,窗外微光投入暗淡的影。
有人在影中席地而坐,背靠大幅浩蕩的山河屏風,身影卻懶散頹廢如同每一個沉醉於歌舞坊的風流公子。
鏡頭無聲拂過他大紅繡金龍的袍角,纏上他搭在膝蓋上的指尖。
那一點指尖落在淡淡的光影中,以極其隨意的姿勢拎着一罈酒,透着一股十分冷淡的醉意。
鏡頭向上,微光卻只映亮他流暢精美的下頜線,看不清臉。
他整個人都半沉於昏暗的影子裡,像一枝生長在夜色中的,頹廢又極其動人心魄的荼蘼。
古琴之聲靜了一會兒。
黑暗中於是響起他喃喃自語般的嗓音。
“我不能死在這裡,”
他仰頭喝了一口酒,晶瑩的液體順着脣角滑落到下巴,最後淚水一般冰涼的滴落下來。
喉結一動,他將酒水嚥下去,又低低的重複了一遍,
“我不能死在這裡。”
這低啞又清透,天生自帶着冰涼感的嗓音轉眼消失。
鏡頭在驟然響起的緊張鼓點裡突然映入大批大批走過深夜街道的鐵甲士兵。
他們舉着火把,神情幽暗的埋在影子裡,腳步整齊踩過深夜無人的街道,如同百鬼夜行般叫人背心發麻。
不知何處響起一個悠然的男聲,
“金樑即將兵起,戊戌捲土重來,這個時候我們最需要的戰神是誰?當然是當初平了姑墨殺退遊牧的皇帝。”
“所以,如果不能將皇上完完整整的請回來,你們都不必活着回來了。”
這男聲成熟而天生帶着高高在上的味道。
穿着黑色鐵甲的士兵排列着深入每一條大街小巷之中,流水匯入江河般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裡。
緊張的鼓點驟然消失,直至天色漸漸明晰的時候,背景音樂裡便只剩下了清越嫋嫋的琴音。
鏡頭隨着琴音躍入如洗長空,不知蜿蜒幾千裡,終於看到了大片大片起伏的林濤。
林濤之上有山頂。
山頂之上有墓室殘棋。
風雪未融的寬闊石臺之上,有人正在舞劍。
她一身白袍獵獵,墨發如瀑,旋轉騰躍間劍光如雪平地便能捲起狂風,大片大片的落葉隨着她的劍刃飛旋而起,漸漸舞成了一條騰飛蜿蜒的龍。
雪光錚然響過時,劍刃上清晰映出一雙漆黑的眼。
如同時間最明淨也最熱烈的鏡子,映過劍身時帶着漫不經心又鋒銳無比的味道。
最後長劍入鞘,她隨着山下傳來的響動停下來,轉頭望去。
有人正從蜿蜒的山路上緩緩行來。
獵獵飛舞的墨發披在身後,少女抱着劍,在山頂的樹幹上靠住了,漫不經心的等待起來。
鏡頭轉向山下,將“一覽衆山小”的意境真正的完全納入了觀衆視線裡。
風起再落之時,那行路之人已經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