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終究還是放下了手，別開眼睛喉嚨梗塞的道，
“人類總是這樣的，越是珍惜，就越是害怕失去。”
更何況，你已經經歷過太多次失去了。
程玉清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暗中清了清嗓子道，
“倒也沒有比以前更加嚴重，何況現在有沈翩躚在你身邊，我先給你開些能好好睡覺的藥吧，其他的……”
頓了頓，程玉清有幾分遲疑的道，
“或者，你可以選擇將這些都告訴翩躚，如果有她幫忙，你的情況應該會更容易好轉。”
“不必了，”
男人幾乎是沒有一點遲疑的否定了這個提議，他眼神有幾分冷淡的看向窗外的雨，
“我一個人淋雨就算了，她還是更適合待在溫暖的屋子裡，最好永遠也不要淋雨。”
“那今天就這樣吧，她還在家裡睡覺，醒來看不見我會着急的。”
程致遠站起來，轉身要走的時候又停了停，
“以後我大概會來得更少，除了忌日，清明節就拜託你了，姑姑。”
“雖然很不孝順，但翩躚應該永遠也不會來看爺爺的。”
他最後向程玉清點了點頭，轉身推門而出。
怎麼能叫不孝順呢？
這座埋葬他的陵園，這座承載着程家世代榮光的，已經與你無關的宅院都是你費盡力氣才保留下來的。
雨聲充斥耳膜，程玉清看着男人走進茫茫雨幕的修長身影，終於忍不住掉了眼淚。
“明明才二十七歲而已，怎麼卻好像已經失去了人類一輩子所能失去的一切東西。”
她轉頭，看向窗外陵園的方向，像是在對那個已經沉眠的老人喃喃，
“爸爸，你都做了些什麼事啊……”
·
回到孔雀邸的時候沈翩躚還在睡。
程致遠悄無聲息的開了門，一路上樓進了臥室。
與外面的風雨交加不同，室內很溫暖。
窗簾半開着，玻璃阻隔了風雨和嘈雜的聲音，只將淡淡的天光漏進來，輕輕撫在少女沉睡的側臉上。
她看起來睡得很沉，眼睫毛安靜的落着，側臉因爲趴着睡而被牀單擠出小小的嬰兒肥，淡紅的嘴脣被擠得微微嘟起，一下一下發出小小的吐氣聲。
程致遠在牀邊半蹲下來，就着天光將少女的睡顏看了許久，半晌後似乎想伸手去摸摸她，半路卻看到手指上沾着的雨水，便又慢慢收了回來，在衣服上擦了擦水後，給她輕輕拉了拉被子。
·
沈翩躚醒來的時候窗外的天空已經黑了。
她張嘴打着哈欠在被窩裡慢慢滾了一圈，聽着窗外淅瀝瀝的雨聲吸了吸鼻子，
“下雨了啊。”
她慢慢的從被子裡爬起來，迷濛的眼睛迎接的事同樣模糊溫暖的牀頭燈。
她眯縫着眼動作笨拙的挪下牀去，赤着腳一邊揉眼睛一邊出了臥室。
客廳裡開着燈，廚房裡似乎也還熬着湯，排骨香氣飄散得滿屋都是。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眯着眼露出了滿足的表情。
“程先生去哪兒了？”
她轉過腦袋四處張望，看到書房裡亮着的燈光便擡腳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