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落英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明白了。
他抄着自己的紅色廣袖，淡淡道，
“那件事情從始至終，其實都只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選擇而已。”
“而門主的憤怒與絕情，從始至終也只是因爲，在夏拂衣心裡，夏拂煙是比他重要很多，甚至是可以讓拂衣背叛他的存在。”
“拂衣選擇了拂煙，而門主選擇捨棄選擇了拂煙的夏拂衣。”
“不過如此而已。”
雪雁書閉上了眼。
月光落在她傷疤交錯的臉上，照亮了一行無聲流下的眼淚。
展落英說完自己要說的，便問道，
“夏拂衣走的時候眼睛已經好了嗎？”
“應該不光是眼睛好了，武功也已經全部恢復了。”
雪雁書麻木的回答了一聲，隨後便藏進了完全照不到月光的陰影裡。
得到想要的答案，展落英點了點頭，留了一句好自爲之便轉身走了。
然而剛走過一個拐角，便看到了一個修長而風姿散漫風流的身影，他渾身微微一僵，緩緩擡頭，眼前是門主那張在昏暗燈火裡也熠熠生輝的臉。
他帶着笑，朝展落英不鹹不淡的瞥了一眼，道，
“落英好閒情，沒事兒居然到刑堂來給人講故事來了。”
瞬間便有冷汗從背後唰的流下來，展落英立刻躬身，
“門主恕罪。”
和當年冒失闖入青石大殿後山時得到的回答一樣。
門主帶着笑淡淡的吐出兩個字，
“不恕。”
“剛好就在刑堂，自己領了鞭子再回去睡覺吧。”
華麗廣袖在風中一展，男人轉身離去，留下展落英一身黑氣的石化在原地。
·
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深冬已過，盛極春景無聲無息的鋪滿了整個神京城。
夏拂衣拿着從別處搶來的通關令，帶着帷帽無聲無息的排在入城隊伍中，而在她身後不遠處，是從飛花城一路追來的天機門暗衛。
這一路長達兩月的追逐讓夏拂衣不堪其煩，而這兩個月間，那些暗衛與她最近的距離便是此刻。
中間只隔着十幾個人的距離，卻遲遲不敢妄動。
原因就是守在城門口那隊高大魁梧的熾微國士兵。
兩人負責查看通關令，另外還有幾人則雙目如電的來回掃視着正在排隊的人，手掌握着腰間刀兵，神情肅殺，一副一有不對就要出手殺人的樣子。
很快的，夏拂衣前面只剩下兩個人了。
她從紗後掃過那些士兵，又微微側頭以餘光看了一眼那些暗衛。
風剛好吹起她面前的輕紗，露出一截冰涼的目光來。
·
暗衛首領瞬間握緊了拳頭，咬住了牙關。
“怎麼辦？再不動手她就入城了，神京城這麼大，我們到時候就更難找人了。”
有人發出焦躁的聲音。
暗衛首領微微眯眼，掃向那些高大的士兵，又重新看向前方那個他們追逐兩月，卻始終沒有觸摸到的背影。
夏拂衣前面的最後一個人終於也成功入城。
視線彷彿在這一刻變得分外清晰。
那少女擡手，將手中的通關令朝負責查看的士兵遞過去。
時間如同慢放。
就在那士兵接過東西，夏拂衣要將帷帽取下接受查看的時候，暗衛首領猛地鬆開齒關，低而狠的吐出兩個字，
“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