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話彷彿勾起無數揮斥方遒爲民請願的回憶,徐仲卿冷汗涔涔的以頭觸地,聲音嘶啞又大聲的連說三句微臣不敢。
上方面無表情的長孫熾沉默着不說話。
在殿中空氣越發逼人窒息的時候他才慢吞吞道,
“那這差事,你接是不接?”
徐仲卿擡起頭來,汗水落在他眼前,他在這樣模糊的視線裡往上看了一眼,那上方坐着的挺拔人影此刻彷彿變成了那個他曾發誓要追隨一生的明主。
他也曾是個清白正直,將興國當做己任的好官。
他也曾做過爲君分憂,讓天下人讚頌的事情。
可爲什麼,如今卻……
徐仲卿不敢多想,只好再次將額頭重重磕入塵土,嘶啞着聲音鄭重道,
“微臣,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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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麻煩事都被他如此一一解決了。
而那些被點名的大臣,無一不是明裡暗裡早就投向攝政王一派的。
這樣的情況持續了好幾天,金鑾殿裡堆滿了摺子的桌案才終於變得乾淨起來。
下朝時長孫熾掃過階下右首的位置,正好對上攝政王擡頭看來的目光。
只不過一瞬,兩人的視線短短接觸後又分離,藝人轉身一人低頭,他們嘴角都無聲揚起了冰涼而充滿戾氣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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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可怎麼辦!我們的人都被他派出去了!”
依舊是在朝辭宮內,老丞相又一次急得差點摔了茶杯,攝政王不鹹不淡的瞥去一眼,老丞相才急忙停下了動作,把茶杯頓在桌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
他的聲音依舊氣急敗壞,
“誰知道他連十五年前的事情都能記得那麼清楚!十五年前他還不到六歲呢!”
他看向攝政王,急急道,
“你說,像徐大人和寧大人這些,外人看起來都是保持中立的,他怎麼能那麼準確的知道他們是我們的人呢?”
與老丞相的着急不同,攝政王似乎永遠都是這幅不慌不忙的樣子,
“你問我,我問誰去?”
長孫晴照喝了一口茶,將杯子放在桌上。
老丞相看着他這幅樣子就着急,卻又不敢多說,只好繼續道,
“皇上說了,所有能成功解決問題的官員回朝必有大賞,而且功勞必將被牢牢記入史冊,他這樣打一巴掌再給個甜棗的方法真的太狠了,我就怕咱們的人中有不少人會心動的,到時候咱們這麼多年的努力可就白費了!”
長孫晴照垂着眼皮慢慢的說了一句是啊。
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翹了翹嘴角,
“誰能想到,以往從來寧折不彎的皇上,如今會藉着我的手去解決我設下的麻煩呢?”
丞相也同樣嘟囔了一句,
“可不是嗎?以皇上以前的性子,我還以爲他會死撐着自己來解決呢。”
“看來計劃需要提前了。”
長孫晴照擡起眼看向門外,快要進入盛夏的風光落在他眸底,暈出一片綺麗又寒涼的光彩來,
“丞相大人不是怕我們的人反水麼?可如果那個人死了,他們又要怎麼反水呢?”
帶着笑意的尾音緩緩消失在夏日的風裡。
遠遠的宮牆之外,有騎兵騎着馬飛快的靠近城門,他的手裡拿着一封文書,一路上的風塵僕僕最後都化作一聲嘶啞的喊叫,
“快開門!燕歸城傳來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