僵硬的不只是身體,還有血液和神經。
低溫裡連思維和感官都開始逐漸被冰凍般模糊起來。
累。
好累。
好想睡覺。
我都撐了這麼久,爲什麼還沒人來救我?
長長的睫毛幾乎要結成冰,一下一下撲在眼瞼上,冷冷的。
好難受。
不想繼續思考了。
我不要再撐下去了。
沈翩躚抱着自己的膝蓋,厭倦的閉上眼睛。
還不如睡覺呢。
下一秒,有什麼東西摸索着遞到了她的脣邊。
從小小的瓶口裡,傳出來的淡淡溫度在此刻的她看來簡直比火還溫暖。
然後耳邊傳來嚴助理淡淡的聲音,
“喝了。”
“現在就是你撐不住的時候。”
他的聲音聽起來依舊從容,沈翩躚睜開眼睛,卻沒有動。
嚴逸就這樣拿着瓶子舉在她嘴邊,見她不動半晌纔不耐道,
“瓶蓋一直開着一會兒就冷了。”
沈翩躚向後動了動,離開那個瓶口,她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待艱難的清了清嗓子後她才幹啞道,
“不用了。”
“你也說我撐不住了啊,”
少女的聲音在這樣黑暗又寒冷的環境裡聽起來有一股事不關己般的漠然,與厭倦,
“讓我喝根本就沒用,你喝了吧,好歹還能撐得更久。”
她微微擡眼看着冰層裡透出來的模糊昏暗的光點,然後看着那點微弱的光芒在視線裡慢慢變暗直至消失。
世界重歸黑暗。
她知道。
不是燈光滅了。
而是她的眼睛累了,在長時間的聚焦中,那點暗淡的光也被視線裡更多的黑色吞噬同化。
少女垂下眼,凝視眼前的漆黑,平靜道,
“你喝吧。”
嚴逸頓了頓,無聲的將瓶子收回來。
他早就發現了。
在她那些垃圾食品堆積起來的日常生活中,在她不健康的生活習慣裡,在她對自己的身體狀況表現出漠不關心的態度時。
他就發現了。
這個看起來比夏日陽光更加充滿朝氣的少女,其實對自己的生命並不在乎。
就像現在。
前三個小時的清醒和活力,對她來講好像只是一個任務,當她覺得自己撐得夠久了,卻還沒能得到解救時,她就會放棄。
她會覺得睡一覺要比繼續保持清醒更加容易和舒服,並且對這樣危險的想法沒有任何的抗拒之意。
看起來明亮的太陽,心裡其實只住着一個很容易被吹滅的,頹廢的蠟燭。
雖然不知道這是爲什麼。
但是我不準備讓你死。
嚴逸將瓶蓋扭上,然後開口道,
“你想睡覺嗎?”
沈翩躚點了點頭,想着他看不到,便恩了一聲。
“那就睡吧,”
嚴逸說,一邊說着,男人一邊慢慢站了起來。
安靜中甚至能聽見他的僵硬的骨頭髮出的響聲。
就着一點模糊的光他走到少女面前蹲下,然後摸索着按上她的後頸,另一隻手穿過她的膝蓋,一個用力將少女抱了起來。
沈翩躚一下子驚醒一些,
“你幹嘛?”
“你不是放棄了?”
嚴逸淡淡說,
“可是我還不想放棄,所以你就物盡其用勉強當一下我的取暖工具吧。”
因爲長久的低溫讓他的體力也迅速流失,僵硬的肌骨讓短短的路程都變得搖搖晃晃起來。
最後男人將她抱到另一處角落裡,讓她枕在自己手臂上,兩人一起躺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