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憶往事

那一年,玉滿荏還只是一個整天只懂得往外面世界跑的混蕩公子哥,端木蓉也還是一個待嫁閨中的花季少女。當年四大家族還未隱世,而端木家雖不算是一個很大的家族,卻也是富甲一方的貴紳。端木家無子,卻有三位絕美的女兒,上端木家求姻緣的自然不少。原本這樣的生活是如此平靜,但追根結底,還是因爲一場老套的聯姻。那一樁聯姻,卻是毀了一整個家族。

“爹,你說什麼?與玉家聯姻?不,我不要。”端木蓉得知父親私下與玉家定了姻盟,當即反對,其他兩個女兒亦是反對。她們雖從小受到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的教育,腦裡卻是一直不服這個定論。誰說女子不如男,女子有時候也能勝過男子。因而她們的思想皆是超前。

“胡鬧,這豈是你能說不要就不要的?我們端木家與玉家本就是姻親,如今親上加親,有何不好?何況玉家還是大家族,你嫁過去便是少主夫人,以後的生活會勝過現在,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端木家主很是堅決。

“爹,你怎麼能這樣說呢?我要的不是榮華富貴,我要的是一個我愛的也愛我的夫君,我與表哥雖從小一起長大,但我對他從來就只有兄妹之誼,而無夫妻之意,你若硬是要將我們湊一塊,還不如讓我去死。”

“爹,姐姐說的沒錯。沒有感情的婚姻是不幸福的,難道你希望姐姐一輩子不幸福嗎?”二小姐端木蕊也開口道。

“爹,我也同意兩位姐姐說的。”平時寡言少語的三小姐端木苒此時也是出聲反對。

“反了反了,你們都反了。”端木家主氣急,“來人,把大小姐帶回房間,沒有我的允許,不許她踏出一步。”

“爹”“爹”“爹”

“你們兩個也不用求情,回房間思過一週,一週後你們想通了再出來。”端木家主回頭對端木蕊和端木苒說。

端木三姐妹知道再說無益,只能先回房間,再想想辦法。而此時的玉家也是熱鬧非凡。

“爹孃,你們說什麼,與蓉表妹定親?不行,我不答應。”

“胡鬧,婚姻之事,一向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是你說不要就不要的。”玉家家主嚴肅的說道。

玉家主母也勸道:“荏兒,你在說什麼胡話呢!孃親知道你從小就對蓉兒有意,你又反對什麼呢?”

“娘,我雖對蓉表妹有情,蓉表妹卻對我無意,我不想耽擱了蓉表妹一輩子。”

“哪裡是耽擱,這是爲蓉兒的後半生着想啊。你想想看,一來蓉兒從小與你爹和我關係甚好,不存在什麼婆媳之間的矛盾;二來你倆青梅竹馬,關係一向不錯,以後夫妻和和睦睦,再來個一兒半女,豈不完美?”

“可是娘……”

“好了,不要再說了,我已跟端木商議好了,明日下聘,十天後娶親,此事就這麼定了,不容再更改。”玉家家主果斷的下決定。

時光匆匆,一下子十天過去了,明日,便是玉家少主迎娶端木家族大小姐的良辰吉日了,有人歡喜有人愁。

-端木家-

“二姐,怎麼辦?難道真的眼睜睜看大姐這樣嫁過去嗎?”端木苒着急地說。

“當然不能這樣,你沒看到大姐這幾天整天以淚洗面,若不是顧及着家族,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端木蕊在屋內走來走去,想要想出一個辦法。突然,端木蕊腦裡閃過一個念頭,若是……

“二姐,你想到什麼辦法了嗎?”

“三妹,爹不就想和玉家親上加親麼?我們端木家有三姐妹,爲何偏偏要犧牲大姐?”

“二姐,你的意思是……你要代大姐嫁過去?”

“沒錯,孃親去的早,爹又整天忙於生意,完全不顧及我們三姐妹,是大姐從小照顧我們,保護着我們大姐也不過比我大了一歲,就要承擔這麼多。如今我們長大了,該由我們照顧大姐,護着大姐了。我絕不允許大姐受任何委屈。”

“可是二姐,大姐絕對不會同意的。”

“所以就需要三妹你的幫忙了。”

“我該怎麼做?”

“附耳過來。你這樣……”

一場代嫁就此拉開帷幕,只是這一場代嫁要付出的代價也實在太大了。一場腥風暴雨即將來臨……

翌日,玉家的迎親隊伍準時來臨,端木蕊依照計劃代替端木蓉上了迎親的花轎。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一切似乎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此時城外郊林中端木苒正守在昏迷的端木蓉身旁。端木蓉昏昏沉沉的醒了過來,看到周圍陌生的環境,一個激靈蹦了起來,轉過頭髮現自己的三妹竟然也在。

“三妹,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在玉家跟荏表哥拜堂成親麼?”

“大姐……”端木苒猶猶豫豫說不出口。

“算了,什麼都別說了,我們趕緊回去,要是趕不回去,端木家怕是要遭殃了。”端木蓉拉起端木苒就走。

只是端木苒扯回端木蓉,“大姐,你……你不用去了,已經來不及了。”

端木蓉感覺到端木苒今天有些奇怪,“三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怎麼知道來不及了?”

“大姐,二姐已經替你嫁過去了。”

端木蓉聽聞,瞪大了雙眼,“什麼?你們……你們真是胡鬧,這個計劃是二妹想的吧?你們怎麼可以這樣子做?”

“大姐,我們也是爲了你好,既然要聯姻,爲什麼非要大姐你去呢?大姐你這一生受的苦已經夠多的了。”

端木蓉無言,她知道她們也是爲了她好,只是如此至端木家信譽於何地?“三妹,我們回端木家去吧,有什麼事等回去了再說。”

“好。”

之後兩人便又匆匆趕回端木家。只是,她們沒有想到,原本應該嬉嬉鬧鬧的端木家會變成那樣子……

-玉家新房-

端木蕊此時正焦急地坐在新房的牀上,她不知道等會兒玉滿荏解開紅蓋頭後會發生什麼事,她的心裡七上八下的,總感覺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門外傳來了輕輕的腳步聲,是新郎玉滿荏來了。端木蕊聽着腳步聲越來越近,心裡越糾越緊。

“表妹,等久了吧。”玉滿荏拿起玉杆子,走進端木蕊,輕輕一掀,原本脣邊的笑意就此僵在了嘴邊,“這……這……蕊表妹,怎麼會是你?”

“荏表哥,我是代替我姐嫁過來的。我姐對荏表哥只有兄妹之意,所以我不能讓我姐受委屈。”端木蕊打開天窗說亮話。

玉滿荏此時無法消化這個消息,呆坐在桌子邊。一個晚上,兩個人就這樣坐着,相對無言。

-端木家-

端木蓉和端木苒瞪大了雙眼,怎樣都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端木苒僵硬地抓住端木蓉的手,顫顫巍巍地問:“大姐,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端木蓉沒有回答,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一片血紅的端木家。她慢慢走進主堂,只見端木家主,她的父親,就那樣坐在主堂的主位上,左手搭在心臟處,眼睛瞪得圓圓的,似乎受到了什麼驚嚇。

端木蓉和端木苒重重地跪倒在地,悲愴一聲:“爹……”

第二天,玉家上下都知道了昨日嫁過來的少夫人是假的。玉家家主當即反悔這門親事,要把端木蕊送回端木家。玉滿荏卻不同意,經過一晚上的深思熟慮,他已經想清楚了,既然端木蓉對他無意,他又何苦強求。而他與端木蕊已經拜過堂了,就是他的妻子。可他又怎麼拗得過他的父母?正當玉家準備好轎攆要把端木蕊送回去時,管家帶來一個噩耗……

“家主。”管家神色凝重地把玉家家主叫到一邊。

“怎麼回事?”

“家主,昨晚端木家一夜之間被人滅口,無一生還。”

“什麼?”玉家家主震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管家,你速去查明原由,即刻來報。”

玉家主母看管家匆匆來又匆匆地走了,忙問出了什麼事。

只見玉家家主搖了搖頭,回過頭對婢女吩咐道:“你先把少夫人帶回房去。荏兒,隨我到書房來。”玉滿荏跟端木蕊皆是爲了玉家家主的轉變感到奇怪。

書房內,玉滿荏激動的喊了起來:“爹,你說什麼,端木家被人滅口?那姑父呢,蓉表妹和苒表妹呢?”

“如今得到的消息是端木家除了昨日嫁過來的蕊兒,其他人無一生還。”

“怎麼會這樣。”玉滿荏呆坐在椅子上,無法接受這個殘忍的消息。

回了房間的端木蕊越想越不對勁,走到門邊想打開房門去探個究竟,不曾想聽到婢女的議論聲。

“你聽說了嗎?我們表小姐的孃家昨晚被不明人士給滅口了,全家除了昨日嫁過來的表小姐,無一生還。”

“你是說端木家?”

“除了端木家還有哪一家?家主一得到消息,原本送表小姐回去的打算也打消了,我看是家主可憐表小姐,才又讓她回來的。”

“你說得有道理。”

……

議論聲越走越遠,端木蕊卻是再也聽不進什麼了。她剛剛聽到了什麼,端木家無一生還?怎麼可能?昨日她還見過她的父親,她的姐姐妹妹,怎麼今天就……她不信,想到剛剛玉家家主把玉滿荏叫走了,急急打開房門直往書房跑去……

就那麼恰巧,玉家家主跟玉滿荏的談話被端木蕊聽了個遍,端木蕊渾渾噩噩的回到房裡,她就想啊,如今端木家已經沒有誰在了,在玉家,她也不是什麼名正言順的少夫人,至少她的心裡也過不了這道坎,倒不如……端木蕊瞧了瞧屋樑,絕望的笑了……

書房內,管家剛查到消息,忙趕了過來。原來端木家的滅門並不是端木家招惹了什麼仇家,一切源頭是玉家。只因端木家與玉家結親,他們動不了玉家,便拿玉家親家端木家開刀,這才造成了端木家的無妄之災。

“是我們玉家欠了端木家啊。”玉家家主悲痛,“荏兒,以後要好好待蕊兒,是我們欠了她的。”

“我知道的。”玉滿荏堅定的說,不料門外傳來婢女慌忙的喊叫聲。

“慌張什麼?成什麼體統?”管家訓斥那婢女。

“不……不……不是啊,管……管家,表小姐她……她”

“說清楚點,少夫人怎麼了?”

“表小姐她……她……自懸了。”

“什麼?”玉家家主和玉滿荏皆是一驚,忙跑到臥房,卻已經來不及了,端木蕊已經沒了呼吸。玉滿荏悲痛不已。

玉家家主嘆了嘆氣,他們玉家欠了端木家太多了,如今端木家無人,只能等來世再還了。

之後玉家以玉家少夫人的名義隆重爲端木蕊下葬,又差人去爲端木家衆人下葬。

經此一事,玉家家主感到身心疲憊,就此宣佈退出世事,隱跡山林,成爲第一個退隱的四大家族。往後,其他三個家族也逐漸退隱,成爲了今日的四大隱世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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