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辰是在幾天後坐車來到的鬆河,算起來他已經好多年沒有坐這種載客客車了,雖然只是樺林到鬆河,但這一輛中型客車依舊是坐了大半的乘客。
大多數坐車的人都是風塵僕僕,周辰上車之後也是眯着眼睛休息。
客車開的很慢,中途又是走走停停,客上客下,有些暈車的人都已經開始犯惡心了。
幾個小時的行程中並沒有發生什麼意外,很是平靜的抵達了目的地鬆河。
“辰哥,辰哥。”
這下車還沒出站,就聽到了劉峰那粗狂的聲音。
劉峰是帶着大狗一起來的,泥鰍在醫院看着他三姨奶。
“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劉峰拍着胸口說道:“辰哥,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做的,我們去了沉輝的學校鬧過,也去了沉棟樑工作的二紡廠鬧過,這父子倆現在都不好過,一個不敢上學,一個暫時上不了班,被折騰的挺慘。”
說着自己就笑了起來,大狗也在一旁幸災樂禍的大笑。
他們幾個本來就是街頭小混混,坑蒙拐騙的事情都做過,鬧事那是家常便飯,熟門熟路。
“那沉棟樑現在就像條狗一樣求着我們,今天還去了醫院,想要和解,我們按照您的吩咐,讓他拿出三十萬,不過我們沒明說,但他也看懂了,他拿不出來,還說要去找律師告我們敲詐,這老小子好像還有點關係,還威脅我們。”
周辰點點頭,三十萬是他思考過的,當初沉墨給了沉棟樑二十萬,用掉了一部分,但是沉家的存款肯定不超過十萬,要三十萬,沉棟樑絕對拿不出那麼多錢。
不過就算沉棟樑真有那麼多錢,也不可能甘心就這麼賠出來,所以周辰這麼做的目的,就是逼他,把他逼急了,人一急就容易犯錯。
“再等兩天,然後你們就直接去他家裡要錢,不過記住了,不準動手,就坐他們家,他們吃飯,你們也吃飯,他們睡覺,你們也睡覺,他們出門,你們也跟着出門,總之就一句話,跟緊他們。”
劉峰嘿嘿笑道:“辰哥,我們知道該怎麼做,您這叫精神打擊,是吧?”
周辰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你還曉得精神打擊?”
劉峰道:“辰哥您是大學生,我想着以後跟着您混,總得有點文化吧,所以我最近一直都在看書。”
“看的什麼書?”
“孫子兵法。”
周辰沉默了,過了片刻才讚道:“好書。”
過了兩天,劉峰就帶着泥鰍和大狗去了沉棟樑家,不過表面上他們是跟着泥鰍,泥鰍是帶頭人,他們負責搖旗助威。
劉峰幾人也都是老油子,沉棟樑雖然也會發狠,但是在他們三個面前,根本就不行。
他們就按照周辰的吩咐,也不欺負人,也不動手,就賴在沉家,同吃同住,沉輝去上學,他們也派一個人跟着去上學,不讓進學校,就蹲在學校門口等着。
沉棟樑去上班,也派一個人跟着,反正也不打擾他幹活,就在廠裡待着。
沉棟樑氣的也報警了,可劉峰三人被帶到派出所沒多久,就又被放了出來。
因爲劉峰他們什麼都沒做,雖然行爲下作了點,但也真的沒犯法,鬧到派出所也沒用。
即便沉棟樑一直再忍,可是在劉峰三人有意的挑釁下,終於有一天,他忍不住了,放了個大招。
這一年的各種不順心,再加上劉峰他們的囂張,沉棟樑彷彿就像是失了智,突然爆發,竟然拿刀砍向了劉峰三人。
雖然劉峰三人早有準備,但這一下太突然了,也是把他們嚇個半死,最後反應慢了一點的泥鰍更是被沉棟樑一刀砍中,在後背留下了很長的一道傷口,劉峰和大狗趕緊架着泥鰍逃跑。
動刀子了,還砍傷了人,毫無意外,沉棟樑直接就被抓到了派出所。
趙靜想盡辦法想要救出沉棟樑,還找到了劉峰他們,願意花錢和解。
可劉峰他們的目的就是把沉棟樑關進去,又怎麼可能輕易的放過他,總之就是堅決不同意和解,哪怕不要錢,也要把沉棟樑送進監獄。
當事人不願意和解,沉棟樑自然放不出來,最後更是被關進了拘留所,暫時羈押。
周辰戴着鴨舌帽和口罩,來到了鬆河治下的一個靠近城市的村子。
他來鬆河一段時間,已經打聽到了不少關於鬆河道上的事情,這個村子裡就有一個道上很有名的大哥,他來這裡就是爲了找這個人做筆生意。
這個道上大哥人稱‘黑哥’,是有名的心狠手辣,現如今就在這個村子裡經營着自己的地下小賭場,平時也接點黑活。
黑哥的大本營就是一棟自建三層小樓,這樣的房子在農村還是很常見的,不過大部分都是兩層,能蓋到三層,說明黑哥的能耐還是不小的。
最近一段時間,他的地下小賭場沒有營業,因爲前些日子不知道那個王八羔子,把他這裡給舉報了,也就是村子裡有他的人,發現不對勁立馬打電話通知他,不然的話,他這裡肯定要被警方給端了。
雖然沒被現場抓住,但最近這些日子他也是低調了些,沒有再在家裡開賭,只是讓幾個經常來自己這裡,癮大的賭鬼弄到了另外一個安全的地方去賭,他自己則是待在家裡休息。
小樓二樓,黑哥跟自己的幾個小弟聚在一起看片,煙霧繚繞,看到興奮時,一個個都是激動大叫。
有個小弟突然說道:“黑哥,我們能不能像港片裡那樣,也弄條賭船,這要比在家裡開賭場安全得多。”
黑哥一個巴掌扇了過去:“人家那是在公海上的賭船,咱們這破地方有公海嗎?而且一條船多少錢你知道嗎?還賭船,你咋不去天上賭啊,那更安全呢。”
“也不知道是那個小崽子舉報的我們,要是被我知道,我非得宰了他。”
“行了,你就別吹牛逼了,給你把刀,你敢殺人嗎?你那膽子也就能殺雞了。”
“艹,大林,你特孃的還有臉說我?去年我們去砍人的時候,你小子跑的比誰都快。”
“你懂個屁,我那叫跑嗎?我那叫戰術。”
“戰尼瑪個頭……”
一羣小弟嘻嘻哈哈,大吵大鬧,但黑哥一點都不在意,悠閒的抽着煙。
就在這時,在樓下的一個小弟突然跑了上來。
“黑哥,外面來了一個人,鬼鬼祟祟的,誰是來找黑哥你談生意的。”
客廳裡的聲音瞬間止住,黑哥搓了搓腳丫子,坐了起來。
“幹黑活的?”
幹黑活和開小賭場都屬於高風險的生意,但黑哥人高膽大,反而是喜歡接這種活。
“什麼來頭?”
“看不出來,帶着帽子和口罩,神神秘秘的。”
黑哥呵呵一笑:“來找咱們幹黑活的,當然不會光明正大,正好最近沒事,你去把他喊上來。”
“好嘞,黑哥,我這就去。”
周辰跟着黑哥的小弟來到了樓上,一道樓上,就被這裡的煙霧繚繞薰的眼睛難受。
黑哥也在打量着周辰,雖然看不清全貌,但也看得出周辰年紀不大。
“小子,就是你找我?我們不認識吧,你是從哪知道我這的?”
他雖然幹黑活,但也是看人的,多數都是熟人找他,陌生人來找他的很少。
周辰沉聲道:“找個安靜的地方談。”
“嘿,小子,你在跟誰說話呢?”
一個小弟很不爽的站了起來,走到周辰面前,吊兒郎當的指着周辰喝道。
看着指過來的手指,周辰眼中光芒一閃,勐地伸出手,抓住了對方的手指,用力的一扭。
“啊……”
這個小弟發出了淒厲的慘叫,疼的身體都彎曲了。
“譁!”
屋內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唯有黑哥還坐着,只是他的臉色也是變得一片陰沉。
“艹,小逼崽子,你特麼是來鬧事的吧,敢打大林,你特麼找死。”
一聲大罵,幾個小弟都對着周辰衝了過去,黑哥依舊坐着,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
面對襲來的小弟,周辰一腳將面前的大林踹到旁邊,抓住第一個衝過來的小弟手臂,用力一拉,又是一腳踹倒。
“砰,砰,砰,冬,冬……”
霹靂嘩啦,沒有一分鐘,包括送周辰上樓在內的小弟,一共七個人,就已經全部倒下,二樓客廳裡的傢俱物什也都被破壞的到處都是。
黑哥哪還坐得住,人已經站了起來,但卻沒有像小弟那樣衝周辰而去。
“兄弟,混哪的,你是故意來找事的?”
黑哥面色陰沉,眼中有着警惕和忌憚,一分鐘不到就放倒了他七個小弟,還是在這麼狹小的空間,這份本事太驚人了,他還以爲周辰是故意來找事的。
周辰輕飄飄的說道:“黑哥誤會了,我不是來找事的,而是來請人辦事。”
“你請人辦事就是這麼請的?”
“不好意思,我不喜歡有人指着我,看到有人指着我,就會控制不住動手,黑哥別見怪。”
黑哥心中大罵,他算是看出來了,周辰可能真是來找他辦事,但這一幕怎麼看都是故意的,就是立威。
這是條過江龍啊。
“黑哥。”
幾個小弟掙扎着爬了起來,但都不敢再動手,退到了黑哥身旁。
黑哥罵道:“丟人現眼,都給我滾下去。”
“黑哥,這小子他……”
“別廢話,都特麼給我滾。”
眼見黑哥發怒,幾個小弟不敢違背,一個個怒視着周辰,然後就下了樓,最後樓上就只剩下了周辰和黑哥兩人。
周辰自然明白黑哥讓他的那些小弟離開的意思,但他並沒有在意。
“換個地方談。”
黑哥沒辦法,只能帶着周辰走到靠樓梯口的房間。
周辰跟黑哥面對面坐下,黑哥心情不爽,懶得繞彎子,直接開口問道:“你是什麼人,找我想要做什麼?”
“我說了,請你辦事,我知道黑哥你會接一些黑活,我要你幫我去對付一個人。”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周辰輕笑道:“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黑哥你是什麼人,我打聽得很清楚,雖然我們剛剛發生了矛盾,但做生意嘛,賺錢最重要,這是定金,你要是能幫我把事情辦好,我可以給你湊個整。”
看到周辰放在桌上的三沓鈔票,黑哥的眼睛都亮了,尤其是聽到周辰的最後一句話,更是雙眼放光,剛剛的不快瞬間就消散了。
三萬塊,後續湊個整那就是十萬塊啊。
別看他開了小賭場,收入可觀,但也不是天天都有大客戶來賭,有時候十天半月都沒有一個大場子,所以運氣不好的話,十萬塊夠他賺幾個月了。
尤其是像他們這種冒風險,賺錢快,花錢也快的人,錢總是不夠用。
“說吧,什麼事?”
心中已經蠢蠢欲動,但黑哥故作平靜,豈不知他的表情都被周辰看在眼裡。
“我要你幫我辦一個人,他現在正關在拘留所。”
黑哥神情驟變:“什麼意思?人在拘留所,我怎麼幫你辦他?”
周辰嗤笑:“黑哥神通廣大,難道連送人去拘留所的本事都沒有嗎?若是黑哥辦不到,那接下來我們也沒什麼好談的了。”
說着,周辰就站了起來,作勢就要離開。
黑哥一看,頓時就急了,十萬塊錢的生意,怎麼可能就這麼放過。
“等等,這點小事,自然沒問題,不過你說的辦,到底是怎麼個辦法?”
“我要你去拘留所這麼做…………”
聽話周辰的要求,黑哥瞪大了雙眼,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屁股挪了挪。
即便是他這個五大三粗,道上混出名的人,在聽到周辰的要求,也是驚懼不已,這尼瑪太狠了吧,這是正常人能想出來的整治人的方法?
如果換做他是那個要被整的人,這一套下來,乾脆死了算了。
“兄,兄弟,那人跟你有多大的血海深仇啊?值得你這麼針對他?”
這小子年輕是年輕,打架厲害不說,整治人的手段更是毒辣,幸好他剛剛沒有翻臉。
周辰冷冷的質問:“怎麼,你們辦事還要問原因?”
“沒有,純屬個人好奇。”
黑哥笑了笑,隨後又皺起眉頭說道:“不過按照你說的,我最少需要安排三四個人進去才行,而且還要冒着很大的風險,十萬塊恐怕……”
周辰什麼都沒做,再次站了起來。
“唉,兄弟,兄弟,你別急啊,咱們不是在商量嗎,談生意嘛,總得有個討價還價的餘地,是吧。”
黑哥也是很無奈,這兄弟脾氣也太大了點吧,剛剛被小弟指了一下就直接動手,現在他不過是提了一句,二話不說就要離開,這脾性比他都要大得多。
若不是看他是個財神爺,指不定……
想到周辰的戰鬥力,下面他也就不去想了。
“就這個數,這三萬是定金,事情辦好了,剩餘的七萬我再給你。”
黑哥沉默了片刻,最後面色嚴肅的問:“我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反悔,若是我冒着風險把事情給辦了,你最後又後悔了怎麼辦?我上哪找你去?”
周辰說了一句:“等你事情辦好了,我會把錢送到中心街西路132號203室。”
“咯吱!”
黑哥勐地站了起來,椅子摩擦發出了刺耳的聲音,他臉色極度難看,雙拳握緊,彷彿下一刻就要跟周辰拼命。
冷冷的注視着周辰,周辰不甘示弱的對視,兩人沉默了許久,最後還是黑哥率先沉不住氣。
“你是怎麼知道的?”
“機緣巧合,我也沒想到,黑哥竟然也是個性情中人,不過我覺得你做的對,自己的老婆孩子肯定要小心保護,如果換了我是你,我肯定也不會讓人知道他們跟我的關係,自己死了無所謂,不能連累老婆孩子。”
黑哥胸口不斷地起伏,他之所以那麼辛苦的撈錢,自己享受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更大的原因是爲了老婆孩子。
道上的人都以爲他只是孤家寡人,但實際上沒有人知道,他有女人,是那種當老婆的女人,不僅有女人,而且還有一對兒女,他賺的大部分錢,都是私下裡交給了妻兒。
這本事絕密,但是現在被周辰給說了出來,他當然緊張害怕了。
他不怕死,可是怕自己的妻兒有一絲一毫的傷害。
“你,你別傷害他們。”
周辰澹澹的說道:“我是個良民,否則的話也不會來找你幫忙,你放心,我保證不會打擾嫂子他們,剩餘的錢到時候我會送上門去。”
黑哥臉色變了幾變,最後咬着牙說道:“好,我答應了。”
“那就,合作愉快。”
…………
一轉眼,沉棟樑已經在拘留所待了十幾天,他並沒有被判刑,也不會一直關在拘留所,但想要出去,也沒有那麼容易。
十幾天過去,他整個人都瘦了十幾斤,人也是變得十分頹廢,無精打采。
他被關的房間裡除了他之外,還有好幾人,這些天他雖然表現的很低調,但也被同寢室的室友欺負過幾次,對方人多勢衆,他也不敢還手。
好在前幾天那幾個經常欺負他的人已經離開了,又進來了幾個不認識的室友。
在拘留所的這些天,他晚上都睡不好,今天也不例外,聽着周圍的呼嚕聲,怎麼都睡不着。
忽然,他聽到了一些聲音,但也沒當一回事,可發現聲音在靠近,等他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已經晚了。
突然幾個人衝到他旁邊,將他摁住,有一人更是直接堵住了他的嘴,讓他發不出聲音。
他拼命的掙扎,想要抵抗,可黑暗中有四五個人死死的壓着他,他根本無力反抗,只能盡力的出聲,想要引起看守的人注意。
可很顯然,他的主意失敗了,他被死死的控制住,只聽到那幾人在討論。
“動作快點,扒了他。”
緊接着沉棟樑就感覺到自己的褲子被扒了,長的短的都被扒了,瞬間涼颼颼的。
他童孔勐然放大,想起了曾經聽人說過一些監獄裡的事情,在監獄裡關的時間長了,一些人會變得很奇怪,連男人都不放過。
想到這裡,他爆發出了所有的力氣,瘋狂的掙扎。
但,無濟於事,只能聽到暴徒們興奮壓抑的討論。
“艹,讓你用牙刷,你從哪搞來的拖把柄,你這樣會出人命的?”
“放心,我心裡有數,牙刷那麼大點,怎麼夠?要用就用拖把棍,這才過癮。”
“艹,還是你狠。”
“…………”
下一刻,沉棟樑就繃直了身體,童孔瞪到最大,眼眶都變得通紅,如果不是被捂住嘴,他肯定會發出淒厲的慘叫。
沉棟樑從拘留所出來了,不過不是被放出來,而是被轉移到了醫院。
這一夜是他這輩子最悽慘的一夜,他的半條命都丟了,並且精神受到了極大的摧殘,送往醫院的時候,人都沒有了精氣神,彷彿就是具行屍走肉。
就算是送他去醫院的醫生護士,看到了他的傷口,都是憋住氣,連連搖頭,感嘆人心不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