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成不變？
啥意思？
別說陳羣了，便是會議室內的劉備方高層也一個個面面相覷，唯有執政經驗最豐富的李儒和賈詡略有些想法。
剩下的，便是戲志才和郭嘉等人，雖然智商絕對沒問題，但限於眼界，也不甚明瞭。
畢竟，他們開始接觸政務的時候便是在王軒手裡，之前多是讀書罷了，站不到那個位置，就絕對無法有那種體會。
“是的，一成不變！”王軒神色肅穆一臉正氣地說道：“從宏觀上來看，大漢建國開始，漢武帝之後，整個大漢便再無任何變化，這一點，諸位可認同否！”
王軒話音一落，會議室陷入一片寂靜，衆人紛紛開始思索起來，唯獨陳羣有些懵逼，宏觀是啥？
“沮授，給他解釋下什麼叫宏觀。”
王軒這話一說，陳羣感覺十分尷尬，他可是自詡才學無雙的。
“人口，在漢武之後達到頂峰之後便一直在5000萬上下浮動，高低也不過是因爲天災問題罷了。”
“經濟，每年朝廷稅收基本保持一成不變，也就是說，無論是糧食產量還是鹽、鐵、馬、絲、麻等等，依舊保持一成不變，三百多年間，作爲執政方的世家大族、朝中勳貴、地方豪紳，並未作出任何政績。”
“科技，能帶來生產力更進一步的關鍵因素科技之上就更丟人了，別說進步了，比之春秋時期還大大的不如，基本的光學原理和力學原理都被徹底拋棄了，數學上也毫無進展。”
“基建，好吧，這個更丟人，整個大漢朝400年，新建城市有幾個？道路有多少裡？最好的道路竟然還是吃的秦朝的老本，便是抵禦草原人的萬里長城，也是託了秦朝的福，要知道秦朝可是被你們稱之爲暴秦啊。”
“結果那，整個大漢卻是躺在抨擊暴秦最重的馳道和長城上安穩度日的，也真的是諷刺啊。”
王軒這麼一說，劉備臉色變的十分尷尬，我特麼繼承的可是大漢啊，您了能不能嘴下留情！
王軒看了劉備一樣，不在意地笑笑，“漢王不必如此，說句大實話，整個大漢控制朝政運轉的從來就不是皇帝，皇帝基本都是被架空的好吧。”
“不是士大夫就是外戚架空了皇帝，別提什麼閹宦，閹宦要是真有這麼大能耐，怕不是會樂的從棺材裡崩出來。”
“好吧，真實情況是如陳羣家這種一直傳承下來的世家，真正有實力的外戚也都是世家出身，從朝廷的三公九卿到地方刺史太守，所以，咱大漢的皇帝即便想往自己身上攬責任都十分困難。”
“除非是高祖或者武帝這樣的蓋世人傑，想壓下這些世家來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完全是天方夜譚。”
這裡說一句，漢武帝是諡號，他的廟號是世宗，而諡號這東西，根據《諡法解》來說，剛強理直曰武、威強睿德曰武、克定禍亂曰武、刑民克服曰武、誇志多窮曰武。
其中褒貶不一，最後的誇志多窮意指窮步黷武。
與之相比，經緯天地曰文、道德博厚曰文、學勤好問曰文、慈惠愛民曰文、憨民惠禮曰文、錫民爵位曰文，這纔是正經的諡號。
很明顯，在漢武帝死後，作爲真正執政的世家大族對漢武帝是採取過反撲的。
“作爲實際上整個大漢運轉控制着的世家豪門，竟然在人口、科技、經濟、基建之上毫無建樹甚至還有所回落，這不就是幹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的典型麼，這樣一羣廢物還留着幹什麼？”
“天下間還缺廢物麼？這玩意一抓一大把，朝廷吃飽了撐的啊留着你們！”
王軒每說一句陳羣臉色就難看一分，青紅變換，到王軒把他們說成廢物的時候，便是徹底黑了下來了。
別的都能忍，陳羣也懶得反駁，畢竟什麼狗屁人口、科技、經濟，這些東西說到底是沒人看中的。
至少他們不看中，想來，皇帝陛下也是不看中，皇帝看中的難道不是天下太平了，只要保得江山穩固，鬼才管什麼狗屁的人口、科技什麼的。
但唯一一點，他是不能認的，這不是架空皇帝，士族管理天下的合法性和正確性。
“若無士族代天牧守，天下何以太平，難道就指望天子一人便能管理天下麼？”
“更何況，天下興衰不可能單純交於一人之手。”陳羣說着衝劉備插手行禮繼續說道：“沒人能保證天子便一定是英明神武的，而治理天下所涉及到的事情之繁瑣也不是一人能決定的，若把天下興衰都寄託到天子身上，天子聖明還好，那是萬民之福，可若天子只是平常人亦或者昏聵無能，那對天下無異於滅頂之災。”
“所以，士族輔助天子治理天下有何不對，一人會犯錯，可人多終究有人會發現彌補，如此才能保證天下長治久安，國祚綿長。”
“天下歷來如此，漢王之下不也有才華橫溢的國師大權獨攬麼。”到此陳羣也不忘記挑撥一下。
“啪啪啪。”王軒面帶笑意地拍了拍手道：“陳文長說的不錯，本國師確實才華橫溢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這還有人大庭廣衆之下自誇自擂，還要不要臉了！陳羣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不過……”王軒環視衆人一圈，最後看到劉備臉上，“大權獨攬什麼的倒是不必，若是能少給我找點麻煩，讓消停在家待着那就謝天謝地了！”
“哈哈哈哈。”衆人跟着都大笑起來。
陳羣眉頭皺起，他實在無法理解王軒在劉備集團中存在的位置。
“天子當然不能一人管理天下，這話確實。”王軒認同地點點頭。
“交給你們士族管理也無可厚非，關鍵是你們的管理好啊！”王軒攤了攤手，“這特麼好好一個大漢朝，讓你們給徹底管理涼了，皇帝都死了，你們就是叫上來這麼一份答卷麼。”
“這樣的管理層難道不應該被徹底開除麼？”王軒說着把目光轉向糜竺問道：“子仲，我問你，你把一份壟斷性的產業交給一個團隊去管理，結果最後給弄破產了，那你還會把這個團隊調回來繼續管理新產業麼？”
“這，這當然不會。”糜竺下意識的說道，隨後便不好意思地看了陳羣一眼，太尷尬了，被妹夫套路了。
“那按照規矩，這個把產業徹底敗壞了團隊應該怎麼處理？”
“呃……，這看具體情況吧。”，糜竺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那若是這個團隊把產業徹底弄誇了，卻一個個自己撈的身家億萬那？”王軒冷笑着繼續問道。
“那，那隻能以正家法了。”糜竺嘆了一口氣，這麼一想，那些把大漢朝徹底弄誇了士族確實該死啊。
下面人要是把自家產業給敗壞了，還中飽私囊，那自己絕對殺光他們全家，然後家產抄沒。
這一點別說糜竺了，便是在座的其他人也十分認同，雖說治理天下跟家族產業沒什麼可比性，但道理是一樣的啊。
更何況，這大漢可是天下第一，在這個天下間根本不存在什麼外敵，所謂的草原之患真說起來也不過是癬疥之疾罷了。
什麼產業能跟整個大漢天下相比？
所以，這麼一想，一個無敵天下的產業能被這幫士族乾沒了，主家都全坑死了……確實很廢啊。
嗯，他們自己倒是肥了。
想到這些，張飛、關羽、趙雲等一干人出身貧寒掛不上士族邊的人看向陳羣的目光就變了。
媽的，原來自己的苦難都是這幫吃裡扒外的傢伙給坑的啊！
不過，若是沒有這幫子吃裡扒外的傢伙，也就沒有自己的今天，所以……是應該把他們全都殺光啊，省的以後把自己家的子孫給坑嘍。
陳羣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治理天下不能算廢……治理，士族的事，能算廢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