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越是急躁,研究進行的就越是磕磕絆絆。
可偏偏,現在這情況,丁朗壓根靜不下心——他只能把自己往架子上趕,逼迫自己緊張起來,因爲一旦空了,他的腦海中就會飄出某些畫面來,然後他的臉就會漸漸紅起來,無法重新集中精神回到研究上去。
這種焦躁的情緒影響到的不僅是丁朗自己,實驗室裡的幾個助手也漸漸被影響,變得毛毛躁躁的。
材料學的實驗室裡,馮涯、王樂雲等人還好,問題是現在直接在丁朗手下做助手的機牀實驗室的那幾個助手。
選擇助手的時候,因爲不是材料學而是計算機系的,所以這幾個助手也不是由吳勉來選擇而是由趙遷找了機牀相關專業的一個教授拎了幾個人就丟過來了,都是大三的學生,專業成績的確不錯卻有些好高騖遠了,就丁朗本人來說,對他們的評價並不高。
同樣的,對丁朗,他們的評價也不高——一個比他們小一歲甚至跟他們一樣大的大二學生而已,在材料學混的多風生水起也沒聽說在計算機方面有什麼出色的成績,怎麼就有了這麼大一間實驗室,有這麼多專業的設備,甚至他們這些人不得不來給他做助手?!再說了,這小子就算真的拿到什麼國家基金,那也是混材料學的,還讀的計算機呢,怎麼不見做出一點成績來!
他們可以比這個丁朗做得更好!
眼高手低,說的就是這羣人。
其實雖然這段時間關於新型車牀的研發並沒有什麼進展,但現在常用的幾款機牀的改進工作進行的還是很順利的,其中一款的改進方案已經受到了重視。
丁朗和他們相處不來,在實施他的話的時候就不免被打了折扣。其實早在暑假前丁朗就想過要換助手的事情,尤其在見到中科院那幫助手們的工作效率之後,但最近事情實在亂七八糟,所以他就把這事兒給忘了,現在想起來,琢磨琢磨,是該換助手了。
於是這幫作者連名字都沒想的龍套就這麼被炒了魷魚。
這次丁朗也學乖了,沒去找趙遷那個不靠譜的,而是找到了秦言那邊。
秦言是計算機系的主任,又常年在教學第一線,對於找出幾個靠譜的助手這種事情還是很擅長的。
他挑出的那三個人或許不是成績最好的,但卻的確是最適合當丁朗助手的。
衡麗是學機牀的裡面相當少見的女生,雖然留着一頭長髮但性格卻大大咧咧,不拘小節,不過面對專業的時候細心膽大;耿瑋的性格挺像何旭的,一個看上去憨憨厚厚的穩重人;葉期就是個比較活潑的性子了,不過面對專業的時候又能很快冷靜下來。
只見了一面,丁朗就拍板讓他們第二天過來上班了。
雖然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是人的性格多少都會通過細小的行爲舉止泄露出來,而且說實在的,秦言比起趙遷來說可靠譜多了,他選的人,丁朗相信。
事實也的確如此。
新助手加入之後,不說研究進度快了不少,光看這實驗室的地面就明白他們有多用心了。以往地上都基本是等丁朗來打掃的,現在每天過來都看到那些地面鋥光瓦亮地反光。當然,這也不是說,會打掃衛生的助手就是好助手了,不過這幾個新助手的態度放的的確很端正。
雖然在創造性方面這些新助手們的能力差強人意,但做人助手其實並不要求創造性,助手需要的是踏踏實實、細心。
丁朗有了這麼一羣靠譜的助手,整顆心都舒暢了——不過也沒舒暢多久,一想起自己現在面臨的各種難題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過做學術研究的最怕的就是靜不下心,心亂了,這研究就難以進行下去,好在丁朗是個很有數的人,少年得志而不驕傲,同樣的,研究沒有進展的時候也能迅速地調節好情緒。
也正是這種“有數”,讓吳勉等人很是看好他。
要知道,做研究這種事情,天賦和頭腦的確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能不能沉下心來,以及自身性格如何,能不能經得起榮譽,扛得住低谷。
擁有才華的人有很多,但最終成功的人也就是那數得着的幾個,有太多驚才絕豔的人最終輸給了自己。
丁朗既擁有才華,目前來看又擁有那種可以維持本心的力量,將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前途不可限量的丁朗此時正在煩惱少年之煩惱。
從黃子卿家落荒而逃的那天開始,他就在刻意淡忘那件事,之前忙碌於實驗室裡的各種事情幫他暫時逃避了這個事情,但昨天不過稍微閒了點,晚上睡覺的時候就開始睡不安生了。
今天一早起來,他就有了少年之煩惱——丁朗對着牀單皺着眉頭,發了整整十分鐘的呆,最後認命地下牀,洗被單。
邊洗牀單,他的腦中還邊浮現出夢中的場景。
溼噠噠的吻,激烈跳動的心臟,交纏的身體…於是洗個牀單而已,居然搞得他面紅耳赤。
啊呸,你個沒出息的——他這麼對自己說,簡直恨鐵不成鋼。
哈!慈!卡!西!
他是個乖學生,從小就是,所以到目前爲止的人生…他還沒戀愛過。
以前也“喜歡”過班裡那個扎着馬尾辮的小姑娘,不過那種喜歡只是單純的因爲當時班裡的氣氛而已。大家都起鬨誰誰誰喜歡誰誰誰,誰誰誰又和誰誰誰很配,丁朗作爲其中人氣最高的男生,被拉來和那個馬尾辮配對,對方也是傳說中的“媽友兒”(媽媽朋友家的孩子),長得漂亮乾淨,成績又好,人也可愛,所以丁朗就這麼稀裡糊塗地“喜歡”上了人家。
所有人在丁朗面前提起那個姑娘的時候都一臉“別說了我懂”的表情,似乎人人都知道他“喜歡”那個女生的小秘密。
這事兒實在太久遠了,久遠到丁朗回想起來的時候,只能想到那個女孩子在陽光下飄揚的裙襬,那是在某一個午後,她跳皮筋的樣子,在那一瞬間,丁朗的確是覺得“我好像的確挺喜歡她的”,不過那人的眉眼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但這次似乎並不一樣。
那種血液都沸騰起來的感覺,還是第一次有。
他承認,對黃子卿,他的確有感覺。
這種感覺並不是看到對方跳皮筋時飛揚的裙角那一霎那的心動而已,而是看到那個人,心裡就會不自覺被開心的情緒填滿,就會裂開嘴笑。
哦次奧有點出息好麼!丁朗捂臉。
丁朗在那邊爲少年的煩惱糾結,黃子卿也不好過。
他處心積慮一整個夏天,用了欲擒故縱這一招,爲了實施這個計劃,強忍着,整個暑假都沒怎麼跟丁朗聯繫,等開學了又作出一副平平淡淡的樣子,終於那一天趁着醉酒這個噱頭,實行了突破——但他怎麼也想不通,怎麼前一秒還仰頭主動吻他,後一秒就跑了呢?
害羞?也許吧,但絕對不會因爲害羞就這麼跑了,隔了這麼多天也沒聯繫他的。
他在家裡扯着頭髮想了好幾天,最終想到了一個可能——丁奶奶?
如果的確是因爲丁奶奶,這事情的確不好辦了。
丁奶奶的確喜歡他,但如果知道他把自己的孫子給掰彎了,再喜歡也會恨不得拿掃帚抽出門的吧?
這兩天因爲身體不太好一直是隔日更,從今天開始恢復日更,不過不一定在十二點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