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神峰上,喧鬧聲頃刻間如同炸彈般炸響了,烈陽族人中當然有不少贊同遷移的,他們認爲只要人在,烈陽族就依舊存在,但是那些迂腐的,誓與巨神峰共存亡;或者自大的,認爲憑藉自己的力量能夠挽救大廈將傾......林林總總,持有反對的意見的佔據了絕大多數。
烈陽族封閉太久了,他們的思維保守,甚至可以說是僵硬,他們之中的絕大多數人甚至都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驟然遭受打擊,一時間卻根本不可能改變心態。
現如今,整個烈陽族雖然時刻面臨着虛空的威脅,民風剽悍,戰士強力,但是他們的頭上時刻有着巨神的庇護,巨神峰的獨特地利優勢使得幾千年來從未有外敵攻到過這裡。
他們的也始終處於高人一等姿態,這也理所應當,作爲神之選民,巨神峰下大大小小數百個民族膜拜敬畏,供養的對象,他們不高人一等反倒奇了怪了。
但這不是根源,他們之所以處於這樣的地位,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他們居住在巨神峰上,這個神選之地,所以他們的地位毋庸置疑,就是神選之民。
太陽神已經隕落,倘若他們再撤出巨神峰,那麼他們這一族羣的地位將會大大下降,這一點長者們很清楚,而且他們也割捨不下屬於他們的榮耀,假如要下山遭受白眼,他們寧願與巨神峰共存亡。
一時間人羣中是甚囂塵上,連那些贊同舉族遷移的都被反對派的聲音給壓下了,尤其是那些長者們,絕大多數都開始吹鬍子瞪眼,甚至有脾氣暴躁的老頭直接揪住了贊同遷移的老頭的領子,抱以老拳。
“混蛋,你這數典忘宗之徒,烈陽族源於巨神峰,離了巨神峰,烈陽何稱烈陽!”這是烈陽族資格最老的長者之一,此時正揪着一個怯懦的長者,嘴裡狂噴唾沫星子。
“烈陽族的脊樑要斷在你們手中了!”一名長者痛心疾首道。
“懦夫!我不跑,看誰敢跑!”有人開始耍無賴,這位長者是烈陽族中一個大家庭的族長,他不離開,起碼就有上千人不敢離開,否則那就是背棄祖宗。
年輕一輩倒是沒有這些長者們反應那麼激烈,但也是七嘴八舌議論了起來,曾經與張潮一同並肩作戰的烈軍士兵們都很迷茫,他們不知道自己究竟要選擇怎樣的一條路,也不知道前路究竟是否爲光明。
絕大多數烈陽族人終身困居於巨神峰頂,他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對於他們是怎樣一個概念,他們可以到外面去征戰,卻不知究竟如何到外面生活。
“舉族遷移?”
“我們真的要走?”有人猶疑。
“以前聽人說,山下的美女特別多......”有人期待。
“唉,神已隕落,苟延殘喘下去又有什麼意義,不如與家園共存亡。”也有人悲哀道。
望着嘈雜宛如菜市場的人羣,蕾歐娜突然感覺有些心累,眼睛掃在那些義憤填膺的長者們的臉上,嘴角卻是勾勒出了一絲冷漠的笑意,寒光凜冽。
潘森這時纔回過頭,凝視着蕾歐娜:“你決定了?”
“阿特瑞斯,你也要質疑我的決定嗎?”蕾歐娜冷冷地望着潘森,長髮在風中飄揚,時不我待,她沒有時間任憑這些人爭吵下去了。
潘森是阿特瑞斯的稱號,他的本名就叫做阿特瑞斯,而此時,蕾歐娜轉而稱呼他的本名,這意味着她已經不再以神靈的選中之靈的身份來同潘森講話了,前者意味着他們是平等的,後者則意味着蕾歐娜的地位比潘森要高。
“不,我聽你的。”潘森沉默了,他捏緊了手中的長矛,彷彿捏住了航船的船舵,片刻後他仰起頭,堅定地說道。
“不用了。”突然,一個聲音在峰頂響起,渾厚而又有力。
石梯上開始響起有節奏的腳步聲,每一步的間隔都是一致的,每一步落在石板上所發出的聲音雖輕,但所有人都無法忽視,彷彿踏在了他們的心臟之上。
“神!”咯噔一下,蕾歐娜立刻意識到有一位神靈即將到來。
她與潘森對視了一眼,眼神中俱都是絕望。
那幫愚蠢的長者們根本就不明白,哪怕巨神峰不會被毀滅,沒有了神靈的庇護,這裡將會成爲其他神明眼中的香餑餑,所有有野心的神靈都將化身惡狼,迫不及待地想要在這塊肥肉上啃上一口。
而沒了神靈的庇護,他們又有什麼資格繼續佔據這裡?
臺階上,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漸漸顯露在衆人的面前,他穿着一身雪白休閒裝,懷中還抱着一個襁褓,與周圍的環境本應是格格不入,但是在衆人的眼中,他卻彷彿與大地相融,與羣星同輝!
沒有人不知道張潮的身份,所有人第一時間腦海中就產生了這樣一個想法——他是衆星之神,張潮!
“神顯!”蕾歐娜的心臟開始跳動,“你居然成爲了主神?”
高等神又被稱爲主神,代表着極度強大的戰力,幾乎是一顆星球上最強悍的存在。
天下誰人不識君!
這就是作爲高等神的霸道之處。
張潮站定,打量着人羣,幾個烈軍的士兵們突然歡呼着伸出手同張潮打招呼,但隨即就被同伴給拉回去了,如今他們間的地位已然今非昔比,神人之隔相差太遠,也太夢幻。
張潮倒是很開心也向他們揮了揮手,隨即對着蕾歐娜說道:“你們不用舉族遷移了,這裡從此爲我庇護。”
蕾歐娜與潘瑟捏緊了拳頭,對視着,又茫然錯開,他們不知應當作出怎樣的決定,倘若拒絕,對方會不會大開殺戒,直接將他們烈陽族屠戮一空?
“臣服於我,你爲戰爭之神,你爲曙光女神。”張潮伸出手,分別指向了潘森與蕾歐娜,“曾經太陽神所能給你們的,我也能給,而且只多不少。”
“爲我效力,順應天命,衆星將會庇護這座古老的山峰。”
張潮的聲音很平淡,聽不出任何威脅的意味,但就因爲平淡,反倒是讓人感覺他的話語中更包含了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
“此爲異端邪神,誰敢臣服於他!”一名長者怒斥道。
“吾等爲烈陽教徒,豈可改投他人門下?”
“跟他拼了,縱然是神,又豈能敵得過我們這麼多人!”之前揍人的那個老頭冷哼着舉起了手中的柺杖,趾高氣揚,彷彿舉起的不是柺杖,而是烈陽族的權柄。
蕾歐娜與潘森是又氣又憂,氣的是這羣長者們根本就不知道一位強大的高等神意味着什麼,而憂的是,他們擔心張潮會被激怒,由此而大開殺戒,屆時,整個巨神峰上所有人都將葬身於此。
帝王一怒,流血千里;而神靈一怒,又何至於此,哪怕毀天滅地都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潘森突然向前邁出了一步:“我願臣服於冕下。”
“你!”蕾歐娜瞪大了眼睛,她萬萬沒想到,她以爲最無所畏懼的潘森居然會率先站出來,她雖然在猶豫,但是她卻沒有做出決定。
“冕下,我很佩服你,臣服於你,並不丟人——蕾歐娜,做出正確的選擇吧,曾經,我因爲懦弱舉起了對準你的武器,今日,我希望能因爲我的懦弱,讓你得存。”後半句話藏在潘森的心裡,沒有說出口。
“呵呵,就這還戰神呢,奴顏卑恭,簡直可笑!”
“潘森,是我看錯你了!”
四周遍是鄙夷與難以置信的目光,議論聲嘈雜喧囂着,潘森忍不住壓低了頭顱,他有些慚愧,但眼神中的堅定卻從未改變。
張潮掃視着那些憤怒的人,目光中閃過了一絲譏笑,隨即他向前邁出了一步,冷冷一哼。
下一刻,全場俱靜。
“潘森,從此你爲戰神!”張潮整個人沖天而起,化作了一道光,直接衝入了巨神神界,他要直接接管神界,坐鎮於中,不論蕾歐娜與潘森的選擇爲何,他都將如此。
下一刻,隨着張潮進入神界,天空變得陰沉,光芒退散,取而代之的是無邊星空,而就在這星空之中,四顆明亮的星辰陡然間變得熾烈了起來,那是戰神的星座,它的名字叫做——潘森。
光芒接天連地,重新投射到了潘森的身上,他消散的力量開始重新恢復,強悍的神威一點點顯露了出來,戰神已隕,但他的神格猶在,被張潮賜予了潘森。
“今日,吾衆星之神張潮於巨神峰上建立神系——衆星,潘森爲戰神星靈,統御戰爭!”張潮的聲音縹緲,從四面八方響起,不含絲毫情緒。
蕾歐娜仰望着天空,最終終於是緩緩地垂下了頭顱,長髮從她的耳畔垂落,彷彿旗幟降下,榮耀不再。
但是她知道這是一個正確的決定,於是她道:“我願臣服於衆星冕下。”
隨着她的話音落下,轟然間一道烈焰擊中了蕾歐娜,天頂之刃與破曉之盾重新出現在了蕾歐娜的手中,代表曙光的神職賦予其神,與此同時,神格降臨,將她化爲不死不滅的神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