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盟軍營地中,一處不起眼的帳篷裡:
嘉文四世與斯維因,正坐在會議桌的兩頭,氣氛顯得極其壓抑。
除了他們倆,一直跟隨在嘉文身邊,形影不離的那名女侍衛,也安靜的站在角落裡,她從不在人前說話,以致於所有人都當她是啞巴,除了嘉文。
嘉文四世雙手抱胸,看其表情,似乎顯得有些不滿,只聽他用高人一等的口吻說道:“那些蠻夷不肯投降?那我倒要看看,是他們的弓箭快,還是我的長矛狠!“
斯維因坐在桌子的另一頭,用手摩挲着柺杖,不動聲色地說:“皇子殿下已經決定要開始進攻了?恕我直言,雖然兵力上我們佔絕對優勢,但是我們的士兵,還從來沒有經受過嚴酷環境的考驗,缺乏在這種極端寒冷條件下的作戰經驗,倘若全面進攻,贏面雖大,但損失,也必然不小。“
嘉文四世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那是你缺乏經驗,不是我。在德邦北部邊境遊蕩的那兩年,我可是什麼都見識過,而且是孤身一人。“
斯維因對他所表現出的輕蔑與高傲,絲毫不放在心上,繼續說:“那自然最好,畢竟這次聯盟軍的總指揮官是你,一旦出了差錯,那對德瑪西亞在整個聯盟的聲望,都將會…“
嘉文四世漸漸眯起了眼睛,被他這麼一看,斯維因也不繼續往下說了,反正目的是達到了。
“斯維因長官,我希望你能把當初對付德邦的那套手段,都用在對付我們的敵人上,而不是坐在這裡挑我的刺兒,你消極作戰,我一樣可以定你的罪。“嘉文四世冷冷地說道。
斯維因聽了,眼裡迅速閃過一抹兇光,他可不是德邦的人,自然不用對嘉文太客氣,之前那些不過都是看在聯盟的份兒上才說的,但嘉文如此咄咄逼人,也讓這隻諾克薩斯的老狐狸,有些失去耐心了。
只見斯維因改用手指敲打着柺杖,他那雙陰寒的眼神中,流露出絲絲殺氣,說:
“如果你所謂的手段是指諾克薩斯的行事風格,那麼之前派使節去勸降的時候,我就建議過要啓用刺客暗殺他們的族長,但你並沒有同意。“
最後幾個字,斯維因把音節咬的很重,彷彿是在質問對方,究竟是誰拖了這支軍隊的後腿。
嘉文四世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道:
“讓刺客僞裝成使節,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也只有諾克薩斯才用,我們代表的是聯盟,讓一名使節去暗殺敵方將領,成何體統?這還僅僅是爲了對付弗雷爾卓德的一方勢力,那以後要是面對冰原上其他部族,誰還敢再接見聯盟的來使?“
斯維因嗤笑了一聲,譏諷道:“這就是虛僞的德邦人,又想置人於死地,又不想讓人知道是誰幹的,你們天天打着什麼正義引導人民的旗號,背地裡執行的卻都是跟諾克薩斯一樣的血腥統治,甚至還不如我們光明磊落呢,在諾克薩斯,強者爲尊,可不管什麼出身貴族不貴族。“
嘉文一聽,頓時有些被激怒了,但是他剛欲張口反駁,卻聽見從帳篷門口,忽然傳來了韓蒼的聲音:
“你們現在想派刺客也晚了,人家阿瓦羅薩的首領都搬到湖上去住了,那裡戒備極其森嚴,恐怕就是泰隆都無法靠近那座小島。“
話音剛落,坐在屋子裡的嘉文和斯維因,頓時一驚,躲在角落裡的那名女侍衛,正準備要衝出來,但卻被嘉文伸手製止了。
“是誰?“嘉文問道,語氣相當冷靜,憑他的定力,還不至於亂了方寸。
斯維因緩緩偏過頭來,朝門口瞥了一眼,說:“這聲音我怎麼聽着有點耳熟?“
韓蒼微微一笑,倒也不賣關子,很快掀開了帳篷的門簾——
坐在屋裡的嘉文,眼瞳驟然收縮,震驚的失聲道:“是你!?“
顯然他腦子裡已經準備了一萬個答案,但怎麼也沒料到,來的人竟然會是韓蒼,那個他暗地裡派人一直追查的聯盟頭號通緝犯。
只見韓蒼閒庭信步的走了進來,朝屋子裡迅速掃了一眼,他也注意到了躲在角落裡的那名女侍衛,但由於看不清對方的臉,他想不出那究竟是誰。
“沒想到四阿哥居然認得我。“韓蒼收回目光,調侃了一句。
說來也很荒唐,其實一直以來,韓蒼就沒有見過真正的嘉文四世,當年的皇子是樂芙蘭假扮的,而後來他去諾克薩斯救人,也中了斯維因的圈套,再後來皇子留下一封信便離開了德邦,孤身一人出去歷練,所以直到這一刻,纔算是兩人的第一次正式見面。
嘉文四世就算定力再深,也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
“你的通緝令到處都是,我怎麼會不認得你。“
韓蒼微微一笑,屋子裡的氣氛明明比之前緊張了百倍,可他卻彷彿渾然不覺,繼續向前走去,邊走邊說:
“我來呢,只是想給你們提個醒,說實話,我還沒自以爲是到,認爲自己可以左右整個聯盟的局勢,所以你們到底要不要攻打阿瓦羅薩,跟我無關,我也不會干涉。但是…“
韓蒼走到了斯維因的身邊,只見他身子一斜,胳膊肘搭在了對方的肩膀上,倚靠着說道:
“發動戰爭之前我希望你們先想清楚,目的究竟是爲了什麼?我知道四阿哥剛回來,急於證明自己,爲德邦建立舉世功業;我也知道斯維因你們諾軍高層,一直對被迫加入聯盟很不滿意,想要奪回昔日的霸主地位。但不論說你們是各爲其主也好,各懷鬼胎也罷,這場戰爭,不是拿下一塊領地,征服一個民族,就能結束的。“
韓蒼臉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他話鋒一轉,嚴肅地說道:“在極北之地,瓦羅蘭最偏僻的角落裡,還有一羣古老而又邪惡的生物,正虎視眈眈盯着你們,只要戰爭一發動,它們便是最大的贏家,而你們所有人,都是輸家。“
一陣令人壓抑的沉默,嘉文四世直視着韓蒼,紋絲未動,但他緊握的拳頭卻遲遲沒有鬆開。
韓蒼瞥了一眼斯維因,笑道:“您認爲呢?軍師大人?“
斯維因眯了眯眼睛,兇狠的目光像毒蛇一樣盯着對方,陰森森地說道:“只有我的鳥,敢把爪子放在我的肩膀上。“
韓蒼聽了,立刻把胳膊挪開,站直了說道:“好吧,我話說完了,該走了,你們繼續聊~“
說罷,他便迅速轉身,朝門口走去。
但是韓蒼前腳剛邁出去,只聽“砰!“的一聲巨響,他回頭一看,只見桌子從中間裂開,嘉文四世已經站了起來,把長矛從桌子下面猛的抽了出來——
“想走?我看你是找死!“
話音剛落,嘉文四世的長矛在韓蒼的眼瞳中迅速放大,毫不留情的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