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琳還是那個凱特琳,年輕漂亮,自信強勢,走起路來長髮飄飄,隔着老遠,彷彿就已經聞到了她逸散出的髮香,那是種混合了馬鞭草與苦橙香的味道,就像在夏日的綠野中尋覓到了仙子的芳蹤。
情不自禁的,韓蒼突然站了起來,在克烈和哈維爾詫異的目光中,他朝凱特琳大步流星的走了過去,快得如同一陣風,眨眼間來到了凱特琳的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嗨~我能請你喝一杯麼,長官?”他笑盈盈的說道,不知什麼時候手裡竟多了一杯庫埃西。
“喂!這是我的酒!”坐在旁邊的一名粗漢猛的站了起來,他人高馬大,長着一張刀疤臉,五根香腸粗的手指頭一把抓住了韓蒼的肩膀。
但韓蒼完全無視了對方,他依舊笑盈盈的望着凱特琳,一臉花癡樣。
只見凱特琳板着張臉,眼神裡充滿了敵意,她顯然並不認識韓蒼,甚至已經對這個攔住自己去路的傢伙有點厭惡了。
“混蛋!我跟你說話呢!你特麼給我轉過來——”
刀疤臉的壯漢猛的一拽,他原以爲面前這個身形瘦削的傢伙會被自己一把拽倒,但卻吃驚的發現他根本紋絲未動,穩如一尊雕像。
可就算是雕像,在刀疤臉一身蠻力的爆發下,也至少會有一絲撼動,而韓蒼卻沒有。
“這…”刀疤臉不禁一皺眉頭,緊接着他又用力一拉,還是拉不動韓蒼。
這一幕頓時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大家紛紛露出驚奇的目光。
“可惡…”刀疤臉氣的咬牙切齒,他另一隻手也抓住了韓蒼,同時發力,可結果還是一樣。
就連凱特琳都開始好奇了,她不禁對韓蒼的身份產生懷疑,眼神裡多了一絲警覺。
只見韓蒼依舊花癡般的看着她,就當那個刀疤臉完全不存在一樣,而在刀疤臉使出渾身解數仍不能挪動他之後,頓時氣急敗壞的罵道:
“王八蛋!你使的什麼鬼把戲,敢糊弄我!?”
說罷,刀疤臉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把沙漠裡常見的彎刀,順勢舉過頭頂,可就在他將要手起刀落的一瞬間——
韓蒼先是把手裡的酒杯往後一倒,杯中的烈酒飛濺出去,全部潑在了刀疤臉的臉上,他頓時感覺到一陣劇烈的灼燒感,眼睛痛得都睜不開了。
而趁這個時機,韓蒼的手指閃電般指向了刀疤臉的頸部動脈,下一秒鐘,毫無防備的,刀疤臉突然失去了意識,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整個過程發生的太快,許多人甚至都沒有回過神來,而直覺敏銳的凱特琳則顯得有些詫異,她的手下意識的握緊了槍托。
“別緊張,親愛的,我只是把他擊暈了而已。”韓蒼輕描淡寫的說道。
凱特琳沒有放鬆警惕,她以職業的口吻質問道:
“你究竟是什麼人?”
韓蒼微微一笑,說:“即便我告訴你,你也不會相信的。”
“那你就什麼都別說,並且給我讓開。”凱特琳冷冷道,她的手指已經勾住了扳機。
韓蒼沉吟了一下,意味深長的說道:
“你不覺得這是一種緣分麼?我纔剛剛回來就遇見了你…世界上有那麼多的城市,城市裡有那麼多的酒館,可你卻偏偏走進了我的酒館。”
凱特琳揚起一側的眉毛,懷疑道:“這是你的酒館?”
韓蒼一本正經的說道:“當然,我開這間酒館,只爲了有朝一日能與你再次相遇。”
凱特琳笑了,是嘲笑,緊接着她突然舉槍,速度奇快,出其不意,彷彿一眨眼的工夫,槍口就對準了韓蒼,她說:
“那你還真是撞到槍口上了,我現在就要正式拘捕你,罪名是涉嫌參與一起特大的水晶走私案。”
韓蒼很自覺的伸出了雙手,欣然說道:“那就請你趕快逮捕我吧,長官~”
凱特琳遲疑了一下,緊接着皺了皺眉頭,她的職業素養告訴自己不能掉以輕心,對方這麼配合,必然有詐。
但就在這個時候,只聽另一個聲音說道:
“交給我來吧,凱特琳。”
韓蒼挑了挑眉毛,只見從凱特琳的身後冒出來一個男的,他也是一名警探,不過看上去明顯不如凱特琳那麼精明,充其量只是她的副手。
這名警探走到韓蒼的跟前,掏出了手銬,但韓蒼立馬變卦,抗拒道:
“不,你不能逮捕我!這跟你無關,我是凱特琳警官的犯人,只有她才能給我戴上這副手銬!”
但是警探一把扼住了韓蒼的手腕,舉起手銬說道:
“聽着,你要再這麼胡攪蠻纏,妨礙公務,我就給你多加幾條罪名,保證你在皮城的監獄裡度過餘生…”
緊接着他把手銬往下一扣,“咔嚓”一聲,扣住了韓蒼的一隻手腕。
韓蒼見狀,立即伸出另一隻手,指尖瞄準了那名警探的頸動脈,快如閃電——
但同一時間,凱特琳的槍口抵在了韓蒼的太陽穴上,冷冷道:
“你要是敢動他一下試試。”
韓蒼的指尖距離對方的脖頸還有一寸,可他停住了,短暫的沉默過後,他緩緩偏過頭來,朝凱特琳看了一眼:
她真的和自己第一次見到時很像,那是在警局裡,她是警察而自己是嫌犯,雖然兩個人一開始看彼此都不順眼,但在經歷了整個瓦洛蘭的動盪與變革之後,他們攜手成爲了夫妻,在聯盟中傳爲佳話…
但這一切彷彿都已是上輩子的事了,韓蒼從凱特琳那張熟悉的臉上再也找不回曾經的柔情繾綣,就連她看自己的眼神都是充滿了厭惡。
心不動,則不痛,可韓蒼卻很懷念這種心痛的感覺,只見他的嘴角掠過一絲苦澀的微笑,手指漸漸彎曲,收了回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又有一支火槍伸了出來,指向了凱特琳:
“愚蠢的皮城人,把你的槍放下,不准你指着我的朋友。不然克烈就一槍打爆你的腦袋…和帽子!”
只見克烈不知何時竟冒了出來,他踩在坐在旁邊的某個人的腦袋上,長柄斧架在對方的脖子上,把那個人嚇得一動不動。
“你們這些皮城佬還當這裡是自己的地盤嗎?來的路上我們剛好收拾了幾個鍊金男爵,現在更不介意再殺兩個皮城條子!”
克烈咧嘴笑道,故意露出獠牙,他那隻完好無損的眼睛閃爍着狂熱的戰意。
凱特琳猶豫了一下,她的目光落在克烈身上的那套軍服,暗自想到:
“是諾克薩斯…”
然後她同自己的搭檔交換了一個眼色,那名警探心領神會,鬆開了韓蒼的胳膊,把扣在他手腕上的手銬解開,轉身走了。
凱特琳背起步槍,她連看都沒看,頭髮一甩,便也離開了,只留給韓蒼一道背影,映襯在他那雙黯淡的眼眸中。
“走吧!老夥計,咱們接着喝一杯!”克烈拍了拍韓蒼的肩膀,緊接着從桌子上跳了下來。
“嘿!?等等,那兩個傢伙去哪兒了!”當克烈返回他們的酒桌時,發現哈基姆和哈維爾已經不見了,前後短短不過一分鐘的時間。
但韓蒼絲毫不關心那兩個人去哪兒了,他現在什麼也不關心,頭髮耷拉着,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上去比之前更加頹廢了。
只見韓蒼一屁股坐了下來,拿起酒杯看了看,彷彿它是一杯解藥,解情殤的苦藥。
現在他終於可以安心的喝酒了。
……
與此同時,就和酒吧的大廳隔着一堵牆,在牆後面的密室中,哈基姆與哈維爾被扔在了地上,兩名鍊金男爵站在他們跟前。
哈基姆開始不停的咳嗽,他上年紀了,經不起這麼折騰。
“舅舅!舅舅!”哈維爾趕緊把他扶了起來,而就在這個時候,房間的另一頭響起了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
“大名鼎鼎的哈基姆-內德里博士,見到你真是我的榮幸。”
哈維爾微微一怔,他擡頭望去,只見漆黑的屋子裡閃爍着一盞電燈似的光源,它漸漸向自己靠近,快到眼前時,露出了一雙金屬義肢,那顆閃爍的光源就鑲嵌在左手臂靠近心臟的位置上——海克斯水晶轉換器。
哈基姆的咳嗽聲戛然而止,他那雙混濁的眼睛裡劃過一絲驚詫,頓時愣住了。
那個雙手都被改造的神秘人緩緩俯下身來,胸前的海克斯水晶轉換器照亮了他那張慘白的面孔,他眼眶塌陷,雙眸陰鷙的盯着哈基姆,饒有興趣的說道:
“這當然趕不上你的設計,對麼?但我相信你會幫助我完善它。”
哈基姆的表情凝固了,他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冷冷道:
“你找錯人了。”
可對方笑了笑,不依不饒的說道:
“多年以前你曾爲菲羅斯家族的長女設計過一顆完美的海克斯心臟,如果你不能幫助我完善我的,那麼我就會拿走她的。”
哈基姆頓時啞口無言,他面如死灰,彷彿被宣判了死刑一樣,他知道自己別無選擇,只能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