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索聽了心頭一顫,腦海中閃電般出現了一幅畫面:
那是某個炎熱的午後,被派出普雷希典,執行任務的亞索,正躺在一棵大樹上乘涼,卻碰巧遇見了一對自稱逃亡的兄妹…
那是他第一次跟韓蒼交手,他對自己的劍很有信心,他當時對對方說過的話,現在又迴盪在了自己的耳邊…
【還是別出招了,反正是我贏】
“不必出招了,是你輸了。“
沒想到當年交手過的敵人,用一句似曾相識的話,又喚起了亞索塵封的記憶,當時說這話的自己,贏了對手,而現在——
看着旋風中毫髮無損的韓蒼,他頓時就有種不好的預感。
而就在這一霎,韓蒼抓住亞索失神的空檔,突然出劍!
他手裡那把細長鋒利的刀刃,輕鬆劃破呼嘯的旋風,筆直地刺向了亞索——韓蒼的左眼已經變成了猩紅色,神情極爲專注,這一擊他勢在必得!
亞索的眼瞳驟然收縮,瞳仁中映出了那把迅速逼近的鋒刃,他心裡不禁咯噔一下:糟了…
緊接着只聽“嘭!“的一聲,韓蒼的武器刺中了亞索的左肩,戴在肩膀上的那副護肩盔甲,頃刻間被利刃刺穿,刀尖兒扎進了亞索的皮肉裡。
“可惡!“亞索咬緊牙關,透過眼角的餘光,他看到一條綢帶般的鮮血,從自己的肩膀上飛濺出去。
中了這一刺的亞索失去平衡,身體開始向後傾斜,但與此同時,韓蒼的身影衝出了旋風,緊隨其後,他的劍還留在亞索的肩膀中,緊接着手腕一抖,反手往上一挑——
“呃!“亞索忍着鑽心的劇痛,只見他的護肩徹底四分五裂,露出皮開肉綻的肩膀,盔甲的殘片四處飛散,並且從他的肩膀上,飆升起一道鮮紅的血柱。
半空中,兩道人影相繼落下,亞索着地的一瞬間,兩腿一顫,差點跪倒,他不得不把劍插在地上,這才勉強支撐住身體。
另一邊,韓蒼腳尖點地,身體輕盈的如同一片羽毛,悄無聲息地落了下來,他的表情很冰冷,一言不發地看着亞索。
只見亞索的左胳膊血淋淋的,從肩膀的傷口,不斷往下淌血,他的這條胳膊已經使不上力了,軟綿綿的耷拉在身前。
“可…可惡…“亞索咬着牙,硬是直挺挺的站了起來,縱然只剩下一條胳膊,他也毫不退縮。
韓蒼對此並不意外,他冷冷地望着對方,說:“亞索,去聯盟接受審判吧,我也要去,我保證你在那裡會找到你要的正義。“
亞索聽了,忽然嗤笑了一聲,諷刺道:“正義?好個冠冕堂皇之詞。“
他擡起眼皮,刀子般的目光緊緊盯着韓蒼,一字字道:“我要的根本不是正義,我要的是你們血債血償!“
話音剛落,只見亞索揮舞着刀刃,立刻衝向了韓蒼,他肩上的傷口不斷往外飄血,可他自己根本毫不在乎,他的眼裡只有復仇,他要親自手刃仇敵!
但就在這個時候,從側面忽然飛出來一道人影,他的僧袍在身後飛揚,手裡的方天畫戟高舉過頭頂,一圈又一圈,極快揮舞着——少林武僧,賈克斯趕到!
“這?!“韓蒼看了頓時一驚,他對於武器大師的突然現身,感到很是詫異。
與此同時,武器大師從天而降,跳向亞索,他的目的很明確,要將這名逃犯一招制服。
但亞索的反應也很快,他第一時間察覺到了側面殺來的敵人,並沒有因此放棄目標,反而腳步加快,朝韓蒼孤注一擲地衝了上去——
只見亞索腳下一蹬,他腳力驚人,彷彿踩着風在前進,身體嗖的一下子滑了出去,令跳下來的賈克斯撲了個空。
並且亞索的身體幾乎是與地面平行,重心極低,眨眼間便衝到韓蒼跟前,與其擦身而過,趁機反手出刀,正要揮舞——
可就在一剎那間,只見亞索的正前方,突然有一顆發光的寶珠,刺破漆黑的夜幕,從密林中飛了出來,向他極速逼近!
亞索的眼裡頓時掠過一絲驚詫,但他反應神速,招式出到一半立刻變招,本來要斬向韓蒼的利刃,忽又朝自己的前方一撩,從刀刃上吹出一股氣流,迅速形成了一堵風牆。
那顆飛來的欺詐寶珠,撞在了亞索的風牆上,無功而返,又反彈回去,沒入了密林中。
“阿狸?!“韓蒼一看,意識到艾瑞莉婭可能也來了,他心裡頓時有些不滿,心想道:“這個艾斯特凡…壓根兒沒把我的話當回事。“
並且就在這個時候,剛剛從韓蒼身邊穿過的亞索,突然感覺到身體猛地一顫,他整個人頓時倒了下去,連忙用劍刺進地裡,倚靠在劍上,狼狽地跪着。
畢竟左肩受了重傷,剛纔亞索做出的一連串極限反應,對體力的損耗相當激烈,他此刻已是筋疲力竭,再也站不住了。
附近的密林裡傳出一片動靜,很快,阿狸和艾瑞莉婭從亞索的前方走了出來,而德萊厄斯則從側面走了出來。
同一時間,賈克斯扛起了方天畫戟,他站在亞索的後方,再加上與亞索背對背,站着不動的韓蒼,他們五個人已經將亞索徹底包圍了。
亞索靠在劍旁,喘着粗氣,他擡起眼皮,盯着前方那道走來的倩影,看到懸浮在那個女人身邊的、那把獨一無二的絕世武器,只聽他吃力地說道:“你…你難道…是艾瑞莉婭麼…“
艾瑞莉婭停下了腳步,凝視着跪在地上的亞索,不禁感到痛心疾首,眼眸中,有一灣湖水,在不停地顫動。
遙想當初年少時光,青春作伴,她、永恩、亞索,三人一起在父親的道場裡練劍習武,笑聲朗朗,歲月靜好…
然而現如今,永恩早已失蹤多年,曾經意氣風發的天才劍客,也淪落成眼前這名亡命天涯的逃犯——造化弄人,兩位童年摯友、手足兄弟的悲慘遭遇,讓艾瑞莉婭的心裡五味陳雜,不勝唏噓,從她的眼角,有一滴淚光悄然滑落。
其餘人看到這一幕,都選擇了沉默,不去打擾。
艾瑞莉婭的目光落在了亞索倚靠的那把劍上,她一眼就認出來,那是永恩的佩劍,當年他要出城去尋找亞索的下落時,曾與自己在普雷希典巨臺下告別,當時永恩身上一共帶着兩把劍,一把有鞘,一把無鞘,前者是他自己的,後者是亞索的。
艾瑞莉婭的目光又移向亞索的腰間,他腰上還彆着另一把劍,一把無鞘之刃。
艾瑞莉婭皺了皺眉頭,強忍住內心的波動,其實在看到那兩把劍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答案了。
“亞索,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艾瑞莉婭凝視着跪在地上、已是面目全非的浪人,聲音顫抖地問道:“永恩呢…他在哪兒?“
亞索合上了雙眼,深深地埋下額頭,無言以對,他的手抓着刀刃,越抓越緊,自己的鮮血,沿着哥哥的佩劍,默默地淌落。
艾瑞莉婭忽然擡手一揮,她身邊的那把絕世武器,心隨意動,跟着她一起向亞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