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身着白色印花旗袍的女人周圍,還有幾個衣着華麗的女人,看起來應該是黃連生等幾個上海體育局官員的家眷,所謂嫁夫從夫,不管出身如何,多年的富貴生活也都使得她們擁有了不俗的氣度,加上衣着、妝容的襯托,也顯得個個雍容華貴。
但因爲這個白色印花旗袍女人的存在,就好像是漫天繁星之中升起了一輪皓月,璀璨絢亮,立即就奪去了所有的光華,使得這幾個原本還算高貴的女人,就成爲了天鵝旁邊的野鴨,仙鶴腳下的雞羣,再也沒有半點吸引人的地方。
從雍容高貴裡透着威嚴的氣質來看,這個女人應該年近四旬,但從容貌來看,又似二十許人,不論是誰,都不會否認她的美麗,可見到她的人,也沒有誰有那個心思去欣賞她的美麗。
氣場這種東西,看不見也摸不着,但卻是真正存在的。
她雖然面含微笑,但不知道是因爲被衆星捧月襯托,還是她骨子裡透出來的雍容,整個宴會廳裡面這麼多人,不論是體育局的局長兼黨委書記的褚壽賢,還是黨委副書記兼紀委書記的黃連生,亦或者被上海體育局整個領導班子都小心招待的競技體育司周主任,這個時候,哪怕是當面在說着歡迎奉承的話,也沒有一個人敢擡起眼來去欣賞他的美麗。
“真的好像冰兒啊。”
黃鶯跟吳迪低聲說話的時候,又拿眼瞅着樑辰,卻見樑辰似乎還在發呆,忍不住有些奇怪,低聲叫道:“喂,你發什麼呆啊?你也覺得她跟冰兒很像對不對?”
樑辰沒有回答,卻看了一眼吳迪,吳迪臉上露出一抹苦笑,道:“你別看我,我只知道會有一個大人物要來,是誰,我真不清楚。”
黃鶯忙道:“他知道的事情都是我告訴他的,我可以向你保證,吳迪他真的不知道這件事情。”
樑辰道:“我又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你們一番好意,我當然知道……”
說到這裡,忽然發覺到整個宴會廳裡面忽然靜了下來,轉頭就見整個宴會廳最耀眼的重心所在,正往這裡轉移過來,爲首的就是那個雍容高貴的旗袍女人。
這一幕顯然是出乎了所有人預料之外的,不論是陪同的官員還是樑辰身邊的人,都不明白她怎麼會忽然往這個方向過來。
原本還滿臉怒容的吳良楚臉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雖然故作淡定,但那種諂媚討好的意味,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來。
素來冷漠的吳迪臉上清晰地透出了些許緊張和侷促的神情,雖然那個女人走過來的時候滿臉微笑,但他依舊無法再保持平靜,哪怕他知道這個女人不可能是衝着自己和樑辰幾個人來的。
左顧右盼的黃鶯大概算是樑辰他們這個角落裡面,唯一表現還算正常的人,比其他很多人既是激動、期待,又是緊張不安的樣子,顯得要淡定一些。
王錦城他們幾個富家公子哥相互看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奇怪,不過沒有人敢說話。
這一刻的宴會廳,莫名其妙地就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之中。
站在王錦城身後的徐一晨,目光越過那個穿着旗袍,令她連擡起目光正視一眼的勇氣都都沒有的女人,看到了樑辰的時候,腦子裡面電光火石間閃過那個羣組裡面蘇冰凝與“洛輕塵”的對話,驟然之間,她一直想不明白的,那個“洛輕塵”說讓樑辰通過參加這次宴會給王錦城施壓的問題,在這一刻好像忽然找到了答案。
只是這個答案,實在讓她難以置信。
因爲坐在角落,樑辰他們之前都是在坐着的,並未起身,在那個女人走過來的時候,原本在坐着的人都陸續起身。
樑辰也站了起來。
在整個宴會廳無數雙目光的注視下,衆星捧月般的旗袍女人走到了樑辰面前,她溫和睿智的目光所指,清清楚楚地表明出來了,讓她改變方向來到這裡的原因,就是爲了面前這個看起來只有二十歲左右學生模樣的青年。
假如按照一般那些電視小說裡面的套路,樑辰知道自己這時候應該端着不說話,假如考慮到當年的事情,他也有足夠的理由這樣子做。
而且,雖然眼前這個他只知道姓宋的美麗婦人看起來笑意溫和,並無任何惡意,但他知道,並不能就此判斷她不會再有什麼讓自己明白現實差距的舉動,因爲當年北上的時候,她從頭到尾都是帶着這種溫和的笑容。
理智告訴他,這個時候不主動先開口才是最好的應對方法,可他還是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如同見到親密的長輩一般尊敬禮貌,道:“阿姨好。”
不論這個女人接下來是冷了面容不屑地從他面前走過去,對他不理不睬,還是淡淡地用一句嘲諷把他伸過來的笑臉踩在腳下,可能發生的尷尬場景有再多,他都必須主動地問一句好。
無關禮貌,只因爲這個女人是冰兒的媽媽。
然而想象之中所有的可能,一個都沒有出現,冰兒的媽媽含笑打量着他,就點了點頭,道:“不錯,電子競技也是競技,好好努力,一樣也是爲國爭光。你在iem奪冠的事情我聽冰兒說了,不過還是要戒驕戒躁,爭取在msi上打出好的表現來,不要辜負對你寄予厚望的人。”
樑辰點頭道:“我會努力的。”
“我在上海不會留太久,以後你有機會來北京的話,記得要去家裡吃頓飯。”
“會的。”
樑辰點了點頭,目送冰兒的媽媽往宴會廳前面走過去,寂靜無聲的宴會廳裡面,還能聽到那個上海體育局局長褚壽賢很小心翼翼地問:“宋局,這是……?”
“冰兒的朋友。”
冰兒媽媽的聲音雲淡風輕,聽在樑辰的耳中,卻令他又愣在原地,因而並沒有心思去欣賞王錦城驚怒、不解,還有些難以置信的難看臉色,以及其他人一改之前漠視,變爲或好奇,或猜疑,或敬畏,或討好的眼神。
“你認識?”吳迪的聲音把樑辰的思緒拉了回來,他下意識地先往周圍看了一眼,這時候絕大多數人都已經掩飾住了內心的波瀾,目光也已恢復了正常,只有幾個職業戰隊的人,還有徐一晨幾個人看自己的眼神還有些怪異,王錦城不見了蹤影,吳良楚則還站在身邊,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好不尷尬。
不過吳良楚別的本事沒有,在這一刻的臉皮厚度還是讓樑辰有些刮目相看,看到自己目光看過去,馬上就能擠出一副笑臉,雖然火候不到看起來有點假,但終歸還是裝出來一副很驚喜的樣子道:“咦,樑辰你也在這裡?你看我,居然沒有看到你,我知道你跟王少有點誤會,不過我可以發誓,在王少接手星光之前,我絕對不知道這件事情,否則我怎麼也不能把你往火坑裡面推啊,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樑辰笑了笑,道:“我當然是相信吳總的。”
“那就好,我早就想找個機會給你解釋的,可就是一直都沒有機會。”吳良楚還要再說,被吳迪不耐地打斷了,道:“王錦城在等你,你還是先過去吧。”
吳良楚轉頭看了一眼,見王錦城確實在看向這裡,就尷尬地笑了笑,道:“那我先過去。”
樑辰從始至終,笑臉相送。
笑完之後,發現吳迪和黃鶯看着自己的目光變得更加怪異,奇怪地道:“幹嘛這麼看着我?”
吳迪嘆道:“我現在反應過來了,你認識洛冰語,那麼認識宋局自然也不奇怪,不過……”他又打量了一眼樑辰,才苦笑一聲,說道:“吳良楚把你賣了,你居然還能笑臉相對,不論真心還是假意,都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樑辰不答反問:“吳良楚?”
吳迪平靜地道:“我們兩個雖然是堂兄弟,但從小關係就不和睦,我從小叛逆,不知逢迎,並不受家裡長輩待見,而他則從小就知道討好……”
笑了笑,道:“如果不是家裡長輩強逼,我絕不會來星光替他打比賽的,好在他把星光賣給了王錦城,雖然這樣有點對不住你,但我還是很喜歡的,對我來說,就算是給一個外人打工,也要比在他手下做事心裡更舒坦。”
當初他知道吳良楚和吳迪的關係時候,就有些懷疑兩個人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堂兄弟,主要是吳迪對吳良楚的態度一點都不親近,現在聽吳迪這麼說,才明白其中緣故。
不過吳迪性格冷漠,沉默寡言,能把這些家事告訴自己,顯然也要要深交的意思,對於樑辰來說,這應該算是一個比較令人開心的消息。
接下來直到宴會結束,樑辰都再沒有機會看到冰兒的媽媽,不過其他俱樂部,ace聯盟,乃至於體育部的官員,倒是有不少人直接或者間接地來給自己打一個招呼,或者閒聊幾句。
王錦城的臉色很難看。
因爲剛剛體育局長褚壽賢已經很明確地告訴了他一句話,不論怎麼樣,既然宋局發了話,那麼辰慕冰的名字就必須出現在msi的名單上面。
出現在msi名單上面,這句話雖然還有一些可操作可理解的空間,但對於王錦城來說,把辰慕冰的名字寫在msi名單上面,並不是什麼爲難的事情,因爲他原本就打算這麼做,以此去給辰慕冰的粉絲一個交代的。
但他雖然並不認得剛剛的那個“宋局”,卻不可能不知道洛冰語,兩個人面容酷肖,他自然而然也就猜到了其中的關係。
他不知道這個宋局究竟身居何位,但他知道洛冰語的背景有多麼恐怖,被譽爲華夏娛樂圈近十年裡最美女星的“謫仙”洛冰語,眼饞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不論色膽再大,背景再深的鉅富豪門,都沒有敢有人對洛冰語伸過一根手指頭,就足以說明洛冰語的可怕了。
而這個女人,顯然就是站在洛冰語背後的那個人,或者是之一,但她的身份已經足以令他王錦城仰視了。
這種情況下,就算褚壽賢沒有說要讓樑辰一定登場,他還敢讓樑辰替補嗎?
不過,那位宋局說,樑辰是洛冰語的朋友,這又是什麼意思?
樑辰一個窮小子,又怎麼會認得洛冰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