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崔斯特與格雷福斯依舊是客客氣氣,客氣的起牀洗漱,客氣的吃了早飯,客氣的各自出門。
崔斯特本來問了格雷福斯,要不要趁着白天兩個人一起去哪裡逛逛,格雷福斯也淡淡的婉拒了他。
不知道爲什麼,就是沒有心情,曾經兩個人一起去尋花問柳都沒覺得有什麼奇怪的,現在卻吃個飯說個話,都覺得場面尷尬。
格雷福斯走到了祖安的中心廣場,每一個城市都有這樣一座廣場的,多少可以讓你感受到它作爲城市的那種生機與繁華。祖安的中心廣場看起來雖然也不怎麼樣,應該說帶着一種淡淡的不詳感,但是總體來說也是還不錯的一個廣場。
格雷福斯坐在噴泉邊的石凳上,點起了一支菸,有鴿子落在他的身邊,轉眼又因爲菸灰的味道撲扇着翅膀離開。
“下午好啊。”他驚訝的聽到了娜娜的聲音。
格雷福斯轉過頭去,果然,是娜娜站在他的身邊,不過今天的娜娜不是昨晚那樣的華服裝扮,而是穿了一條簡單的泡泡袖長裙,看上去清秀甜美。
格雷福斯沒想到自己還會遇到她——不管是自己腦補的她的立場,還是昨晚對她那毫不紳士的舉動,兩人都應該再也不會相見纔對,可她這樣落落大方的過來打招呼,不由得讓格雷福斯有點動搖了。
“怎麼啦,不說話。沒想過會見到我嗎?”娜娜嫣然道。
“是啊,不過能見到你也算是一個驚喜了。”格雷福斯笑道。
“既然這樣,還不邀請我坐下來嗎?”娜娜道。
格雷福斯往邊上挪了挪:“請坐。”
娜娜甜甜的笑了笑,坐了下來:“說實話,我還在生氣。”
“如果是我的話,也會很生氣的。”格雷福斯道。
“那麼……你不喜歡我?”娜娜道,“不然你爲什麼明知道我會生氣還那麼做?”
“這件事情說來複雜。”格雷福斯道,“不過我可以真心實意的跟你道個歉。”
“這樣可看不出什麼真心實意哦。”娜娜道。
“那麼你說怎麼辦?”格雷福斯問道。
娜娜指了指廣場的另一側,在那邊可以看到一座裝潢華貴的建築。
“那裡是很不錯的飯店哦。”娜娜道,“能去的起昨晚那種酒吧的男人,請我吃一頓飯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格雷福斯心中猶豫了一下,陌生的地方,任由娜娜指點過去的話,感覺挺危險的。可是光天化日之下,他又不覺得會發生什麼,何況經歷過再會,他對娜娜的戒心也已經減少了一些。
權衡利弊之後,格雷福斯微笑道:“我們走。”
娜娜甜美的彎了彎嘴角,摟住了格雷福斯的手臂。
二十分鐘後,兩人已經在大飯店裡相對而坐,彩色玻璃下的桌位,可以恰到好處的曬到太陽,即使是祖安這樣的城市,同樣在某個角落可以帶給人溫暖與幸福感。
如果一定要給“某個”加一個界定,那大概就是此時此刻吧。
格雷福斯想着,目光不自覺的凝視着眼前的少女。
“你說,傷了少女的心該怎麼辦呢?”娜娜柔聲道。
“聽你的。”格雷福斯溫言道。
“那你今天一天都要陪我。”娜娜撒嬌道。
“好,直到晚上都陪你。”格雷福斯道。
“晚上也要陪我。”娜娜嘟嘴。
“這可是有條件的哦。”格雷福斯道。
“什麼條件?”娜娜湊近道。
“我想知道你的名字。”格雷福斯道。
娜娜的身體僵了一下,勉強笑着道:“你不是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嗎?”
“你該不會說娜娜是你的真名吧?”格雷福斯眯起眼睛。
“我們萍水相逢,何必那麼在意姓名呢?”娜娜軟軟的說道。
“我並不在意啊。”格雷福斯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只不過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就不好陪你過夜了。”
“唔……”娜娜顯得有點失望,“如果你實在不願意,那麼就算了吧。”
接着,她親熱的挽起格雷福斯的手臂:“沒關係,不過你在我身邊的時候,可一定要讓我開心哦。”
那個下午,格雷福斯被娜娜拽着,在祖安城內東奔西跑,兩個人去了公園,去了很貴的飯店,去買了東西,娜娜的笑容明豔,格雷福斯甚至開始覺得,她也許就只是一個單純的,有一點愛慕虛榮的小姑娘。
——至少,她帶給他的就是這樣的感覺。
這樣的單純,終於讓格雷福斯暫時忘卻了心中的不快,由衷露出了笑容。
轉眼,夜幕降臨,星辰升起,格雷福斯再次把娜娜送到了旅店的門口。
娜娜拉着格雷福斯的手,戀戀不捨:“真的不進來嗎?”
“不用了。”格雷福斯笑了笑道。
“那我……去你那裡也可以的。”娜娜咬着嘴脣。
“等你做好準備再說吧。”格雷福斯柔聲道。
“那你親我一口……好嗎?”娜娜的臉紅的彷彿要滴下血來。
“好。”格雷福斯道。
他閉上眼睛,輕輕的親了娜娜。
走在路上,格雷福斯都還有些飄飄然,自從阿狸之後,他還是第一次有這種類似戀愛的感覺,不過天色已經很晚了,他去慣常的賭坊和酒家轉了一圈之後,就慢悠悠的散步回了自己的住處。
女人可真是種奇怪的生物,不管在怎樣的絕境下,一個好女人都會讓你忘了一切的痛苦。
格雷福斯看了看時間,現在已經是午夜了。
這時候他注意到,崔斯特還沒有回來,如果按照昨天的時間線來算,現在他應該已經躺在牀上了纔對。
難道說這個小子也遇上了漂亮姑娘?
念頭剛剛一轉,窗外一陣寒風掠過,這本來是沒什麼所謂的一陣微風,格雷福斯卻打了一個寒顫。
他猛然警覺起來——這是野獸般的本能,接着,他立刻發現窗框處,多了一個小小的信封。
是隨着那陣風送過來的信嗎?
格雷福斯當機立斷的拆開,信上,只有秀氣卻凌亂的一句話:
快離開這裡。
格雷福斯捏着這封信,感覺遍體生寒。
是誰寄來的信?這樣的字體,難道是娜娜嗎?可是她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爲什麼要讓我離開?我該不該相信?
正在這些疑問紛紛冒出腦海之時,格雷福斯已經聽見了外面急匆匆的腳步聲,這時候他已經明白了,真的有危險,來不及管根本不知道身在何處的崔斯特了,到時候他應該會明白髮生了什麼吧。
格雷福斯毫不猶豫的開窗跳了下去。
落地的時候,腳踝猛烈的疼痛,不過還算可以接受,然而格雷福斯剛要站起來,冰冷的刀鋒已經指到了他的胸口。
“別動。”他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舉起手,站起來。”
即使沒有擡頭,地上的鞋子數也足夠格雷福斯搞清楚自己正處在什麼樣的狀況裡。
這種時候,沒什麼好掙扎的了。
他舉起手,正在準備擡頭的時候,目光忽然定格在了一雙式樣有些華麗的靴子上。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但是不會認錯的,可是怎麼會這樣?
格雷福斯慌亂的擡起頭,望向這雙靴子的主人。
他看到崔斯特,站在包圍自己的人羣中,站在首領模樣的人身後。
帽檐遮蓋住了他的全部表情,只留下讓格雷福斯難以看清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