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工大敗了，而且敗得是如此的悽慘，讓所有人都非常的意外，甚至包括華師的同學們。
他們只是來看女神的，壓根沒想過自家學校能獲得勝利，但這一場亞索的光芒遠超女神的薇恩，全場MVP已經說明了一切問題。
“教練牛逼，五殺哦！”
他們還在歡叫，內心的激動之情根本抑制不住，而亞索在15分鐘左右時的那波五殺是這場勝利的點睛之筆。他們直到現在才發現，原來學校電競部居然這麼強啊，還有一尊大神鎮場！
孫昊這一場各種秀，EQ閃現殺卡牌，野區溜狗，一秒七刀，那眼花繚亂的操作看得華師同學熱血沸騰，誰說他們華師弱來着？有種站出來，老子保證不打死你。
至於武工大一方，仍有些女生們在爲李然找藉口，認爲這一場他放水了。
這個說法倒也不算離譜，武工大這一場的狀態明顯萎靡得過份了，除了上路抓了一波蘭博還能提起點士氣之外，全場就是被華師按在地上打。特別是被亞索五殺之後，每個人都像夢遊一樣，出門就死，慘不忍睹。
可是既然是放水，爲什麼舞臺上的隊員們個個垂頭喪氣？尤其是李然，那表情就像是死了爹一樣，面無人色。
哪怕是和孫昊握手說話的時候，也沒有半點的從容。
“你少騙人了，職業戰隊的訓練視頻也是你看得到的？你算老幾？”李然牙齒咬得崩崩響。
輸了也就算了，孫昊當着他的面吹牛逼是在侮辱他的智商麼，這絕對不能忍啊。
他已經後悔問孫昊了，自己的實力需要一個業餘的學生來評價？簡直笑死人，眼前這個人玩亞索他承認還不錯，但還不配和他相提並論。
“因爲我以前打過職業啊。”孫昊歪着腦袋道。“圈子裡還是認識幾個人的，如果不是戰術訓練錄像，想弄來看一下很難麼？”
“你說什麼！”
李然這一驚非同小可，眼前這個人居然曾經是一名職業選手？
“你確定不是說笑？”
“有必要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麼，我和你又不熟。”
孫昊撇了下嘴，轉身就準備離開，不過卻發現被李然握住的手怎麼也抽不回來，不禁涌出一身冷汗。哥們，悠着點啊，大庭廣衆之下，你的情意能不能別如此氾濫，太突然了。
“你剛纔說，我有打職業的水平，是真的還是假的？”李然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孫昊，語氣也開始急促起來。
孫昊一愣，突然覺得從這雙眼睛裡看到了曾經的自己，那是一份對電競的執着與渴望。渴望進入那個圈子，渴望登上那個舞臺，渴望得到所有人的認可。
此時的李然給他的感覺終於有了真誠，沒有那些裝逼的氣質，只是在迫切的等待他給出一個答案，這應該是真實的一面吧。
“職業選手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這話我在之前和你說過了。”孫昊道。
李然嚥了口唾沫，顯得有些尷尬，之前他還說比孫昊更懂什麼是職業選手呢，想想真是可笑啊。
“我並不知道你的身份……”
“不知道也一樣，這個身份不是用來在人前炫耀裝逼的。”孫昊的表情嚴肅了起來，道：“一個人要成爲職業，技術只是一個門檻而已，心理素質纔是衡量優劣最重要的因素。”
李然眨了下眼睛，顯得很是茫然。
“很簡單的一個例子，知道錢總麼？”
“知道，ID壞蛋丶你的錢，國服第一人，不過他自稱不打職業啊。”
“不是不打職業，而是根本打不了職業。”孫昊撇嘴一笑，道：“去年他收到一個邀請，什麼戰隊我忘了，讓他去打lpl，試訓之後就沒有了下文。可能是覺得受到了不公正的對待，他要證明自己，於是換了一家，也就是現在的Fop，以前還在昂達聯賽，當時有很大的晉級希望。”
“錢總居然去試訓職業戰隊？”
李然簡直不敢相信，錢總在國服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那就是神一樣的存在，只是這個人很神秘，不開直播也不公開露面，只能在一些OB視頻裡面看到他那超神的表演。
記得曾經有一次線上聊天採訪，主持人問他爲什麼不打職業，他回答了三個字：沒意思。正因如此，使得所有人都覺得這就是真正的大神，連職業聯賽都不屑一顧，對他崇拜得不得了。
而現在居然聽說是被人給踢了出來，這反差也太大了吧？
孫昊道：“當時Fop的老闆喜出望外，國服第一的大神居然要來試訓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戰隊，這是天下掉下來的餡餅。不管錢總有什麼要求，老闆一律滿足，當爹一樣供着，甚至一份頂薪合同早就給他預備好了。可是結果卻是一個笑話，那傢伙不服當時戰隊的ADC……”
“是陳凡大神嗎？”李然眼睛一亮，道。
“不是陳凡，當時的陳凡還只是一個青訓隊員。”孫昊嘆了口氣，繼續道：“他一到戰隊就想踩在所有人的頭上，整個一幅老大派頭，換誰都不爽了，自然要來驗驗他的成色。當時連續打了三場，而他打得和你今天的表現一樣，跟屎沒什麼區別，而且是越來越屎。”
“怎麼會……”
孫昊娓娓道來，就像在講一個故事。而李然也更願意相信這只是一個故事，國服第一打得像砣屎，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後來呢？”
“沒有後來了，而他也不再去任何一家戰隊試訓，對外宣稱打職業沒意思。”孫昊道。
李然額頭上突然出現了一滴冷汗，聲音顫抖的問道：“爲什麼？”
“相信你已經很清楚了，MF不是武工大電競部，我沒必要再解釋其他的，加油吧，騷年。”
孫昊拍了下他的肩膀，轉身離開了。而這一次李然沒有再拉住孫昊的手，只是像個雕塑一般，站在那裡仰天發呆。
做爲一名曾經的職業選手，孫昊很明白一件事情，選手不是不可以有情緒，甚至有些情緒化的選手會在比賽中發揮得更好。但是可以冷靜，可以激動，可以興奮，甚至可以沮喪。
卻不能失去理智！
心理素質這玩藝因人而異，如果將之想象成一個彈簧，那麼有些人天生彈力足，怎麼催殘都沒事，而有些人則是崩得很緊，再輕輕一拉，就斷了。
打排位和比賽不同，普通的路人局在情緒上會有很大的緩衝地帶，會擁有更輕鬆的心態，水平有多少就可以發揮出多少。
但比賽不一樣，哪怕只是一場訓練賽，在感覺上都有明顯的區別。如果說打排位可以毫無阻礙的發揮出十成功力，打訓練賽最多隻有八成，正式比賽就更不用說了，心理素質不好的人在還沒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撐不住了。
在這個基礎上，再加上名氣的束縛，還有對手的刻意挑釁，簡直是變本加厲。錢總當時是打一場關乎前途的“資格賽”，初時還自信十足，但被抓一波就開始埋怨隊友不給力，之後想要在經理面前證明自己確實有打職業的資本，居然直接越塔強殺想秀操作。
可是他似乎忘了那裡是個什麼環境，面對的可都是將效率排在第一位的職業選手，而且殺的還是一位以穩重爲基準線的ADC，也就是去年的孫昊。
比操作，誰能比誰溜？大家水平都差不多，而你不想平穩發育，非要衝動上頭，代價是你承擔不起的。當然，虧一波也就算了，但錢總因爲經理當場對他表示了置疑，就徹底崩潰了，只因爲他的名氣不能容忍被人置疑。
結果就和李然一樣，越打越迷，全場夢遊。
不管錢總是什麼國服第一，對於職業電競來說他只是一個新人，能力肯定是有的，但其他方面卻太弱了。職業選手是培養出來的，不要以爲是個人放在臺上就能發光發熱，這需要一個適應的過程，如果你心理素質起點太低，那要戰隊等你多久？一年兩年，還是三年五年？
還是回家放羊去吧。
孫昊知道李然的情況和錢總稍有不同，但想來也是差不多的心態，越是這樣的人越容易被殘酷的現實打擊到崩潰。但李然總算還有一點自知之明，畢竟是以前在MF承受過打擊的人，不像科大的蔡鑫鵬簡直無可救藥，所以只要及時醒悟，不被身邊的糖衣炮彈打進深淵，或許還能有點成就也說不定。
當然，離職業選手仍然差了老大一截，只能算是入門級的技術，和完全不合格的心理素質，鬼才要。但作爲一名大學生，還是非常牛逼的，這就是不同環境下的評判標準。
“阿昊，你等一下！”
孫昊正準備回選手區呢，身後的王淵卻突然將他攔住了，一臉嚴肅的問道：“你剛說你以前打過職業，是真的？”
握手的時候朱赫和王淵都在孫昊的後面，朱赫看到李然沒有要握手的意思就先走了，但王淵沒有，居然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當然是假的，騙他的嘛。”孫昊摸着頭笑道。
“是嗎……”
王淵有些失望，不過在回選手區的過程中，目光一直放在孫昊的身上。他有一種感覺，孫昊並不是在騙李然，那說話的神情和語氣，分明就是在敘述一件經歷過的事情，甚至可以聽出其中有着難以掩飾的遺憾，這難道是錯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