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使命
“叮叮噹噹……”
“我是快樂的打洞鼠……”
“叮叮噹噹……”
“哪怕前面遍佈艱難險阻。”
“叮叮噹噹……”
“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我是快樂的打洞鼠,有路不走鑽洞住……”
坑裡面隱約傳來李琦斷斷續續的“哼哼”聲,不斷有細碎的石塊被扔上來,然後小貓便苦逼地把它們扔到其他地方。
雪煙一隻手提溜着小藍,另一隻手不斷揉捏着它,她漫不經心地擡頭看了一眼,滿意地點了點頭:“他看上去還是很輕鬆的麼!”
一邊雪玉正在冥想,沒有功夫理她,如果不是有小藍陪着,依他活潑的性子只怕早已坐不住了。
對於姐姐的決定,她沒有什麼異議,而且和李琦在一起她還是覺得挺好玩的。
小藍對雪煙沒什麼抗拒,只是她不停的揉捏讓它有些不舒服,小小的身子一直在掙扎着。 一人一精靈玩得正嗨的時候,卻聽見地下傳來一陣金鐵交加的聲音,隨即便是李琦的一聲輕咦,“叮叮噹噹”的聲音也隨即戛然而止。
“怎麼了?”雪煙連忙站了起來,看着那個洞口,如臨大敵,這裡是巨龍迷宮,也許任何細小的變故都是致命的。
正在冥想的雪玉不知不覺也睜開了眼睛,目光不敢離開洞口半步。
衣炔摩擦的聲音在她倆耳邊慢慢響起,然後只見李琦灰頭土臉地從下面爬了上來,手上還提着一個灰不溜秋的東西。
見李琦安然無恙,姐妹倆齊齊鬆了口氣:“發生什麼事了,這是什麼?”
李琦到她倆身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氣:“先讓我緩緩。”
雪玉隨手一揮,把水元素凝成一團水球,遞給李琦:“你別急,喝口水先。”
“這玩意能喝?”李琦大驚,試探着湊過去舔了一下。
“自然是能的。”雪玉輕輕拂了一下垂到耳邊的髮絲:“剛剛發生了什麼?”
“唔,這個。”李琦踢了踢被他扔在腳下的東西,笨手笨腳地把嘴湊到水球上面。 “這是什麼東西?”雪玉伏下身子,打量着那玩意。
卻見那東西大約一米來長,雞蛋粗細,渾身黑不溜秋,就像是一根普普通通的鐵棍,鐵棍的一頭呈圓柱體,另一邊卻是被削出了一道鋒刃,似乎被什麼東西從中斬開了一般。
“我也不知道,剛剛看了一下,試了一下手感,不像是金屬,也不像是石頭,不知道是什麼材質做的,堅硬無比,我那把大刀都不能損其分毫。”李琦一口氣喝了水球裡面約一半的水,一邊把另一半澆在自己臉上,一邊給雪玉解釋道。
雪玉把那鐵棍拿在自己手上,嘗試着揮舞了兩下,只覺輕若無物:“這應該是萬年前那場大戰遺留下來的東西,雖然不知道是什麼,但應該是個寶貝,你自己先留着。”
“萬年前那場大戰遺留下來的東西?”李琦眼睛陡然一亮,琢磨了一會兒,眼睛越來越亮。
“喂,登徒子,你在想什麼呢,眼神看着真可怕。”雪煙在一邊打散了他的思路。
“我在想,這片區域已經被人探索過不知道多少次了,爲什麼會有這種東西留下來?這個明顯就是個寶貝,若是被人發現,不可能不拿走的。”李琦細細想了一會兒。
“除非,他們沒有發現它,也就意味着,他們雖然把這片區域查探過了,但是其實查探得並不完整,至少地底下他們沒有探過。”
“你的意思是?”雪玉似乎聽出了一點眉目。
“到這裡來,都是爲了找寶貝,所謂的寶貝不就是這些殘片麼,既然能在這裡發現這個短棍,那麼也有可能發現其他的東西。”
“如果去埋骨荒冢那些地方,還要去和別人搶,我們爲什麼不直接在這裡繼續找呢,這裡是才進來的地方,肯定沒有人願意留在這裡,到時候,只有我們一夥人,地下埋着的寶貝不都是我們的!”
雪玉與雪煙被李琦瘋狂的想法驚得目瞪口呆,她倆看着李琦,一時間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理智上是想要打消李琦的這個想法,但內心又隱隱覺得他似乎說得很對,潛意識與人類本身孕育出的智慧相互碰撞,導致姐妹倆腦子一片混亂。
李琦沒有功夫理會她們兩個,他自己越想越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對,這裡的地面堅逾鐵石,迷宮開啓的時間又不是太長,這便意味着前面進來的那些人肯定不會在這片地方久待。
沒有發現這些寶貝也是正常的,誰會像自己這樣,無聊到在這裡挖坑玩呢?
李琦越想眼睛越亮,他嘿嘿笑着,原本在他看來無比艱辛的打洞事宜瞬間變得可愛了起來,他看向腳下踩着的大地,似乎看見無數珍寶在向他揮手,幸福感幾乎都要滿溢出來。
嘿嘿,愚蠢的人類啊,讓我來教教你們,這個世界上還有地殼演變,岩層堆積這種科學吧!
慘白色的骨架,幽綠色的靈魂之火,僵硬卻迅速的行走方式,骨頭相互碰撞發出的“嘎吱嘎吱”的聲音……
無不清晰地告訴赫連面前的這些鬼東西與他們之前在城外遇見的死靈一族是同一種生物。
淡淡如陽光一般常駐在他臉上的笑容不知不覺已經消失,赫連眼眶中有些凝重。
這裡怎麼會出現死靈一族?這裡是萬年前的古戰場,便是有死靈一族,也隨着時間的推移化作飛灰了吧。
無數前輩探索過這塊地方,破碎的空間,龍族的泣血之地,這些不尋常的條件下的確誕生了許許多多稀奇古怪卻又危險重重的東西,但絕對不會有死靈一族,如果有的話,作爲人類的天敵,從這裡走出去的前輩不會提都不提一句。
況且……這裡可是無比安全的出生地啊,這麼明顯的敵人,怎麼可能會被疏漏。
赫連的眼神逐漸變得銳利,聯繫起之前看見的無數處留有戰鬥痕跡卻又沒有任何屍體血跡的地方,他似乎看見一張看不見的大網在向着他們兜頭罩過來,濃濃的陰謀氣息似乎觸手可及,他心中開始無比擔憂起幾位師弟的安危。
只是現在,還是要先把眼前這些鬼東西解決掉纔好啊!
赫連眼神逐漸變得銳利起來,他想起李師弟說過的一句話,雷電屬性與光明屬性是剋制這些骷髏架子的,其他屬性的魔法作用會被抵抗很多。
只是……知道你們爲什麼只是一堆骷髏架子,而自己卻是哈曼城年輕一輩的第一人麼?
赫連眼中的戰意如火一般猛地燃燒起來,他張開雙臂,仰天長嘯,金光與火光自天而降。
因爲,在我眼裡,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啊!
從一開始進來,沿着這條路走了已經有三天的時間了,依舊沒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東西,平靜如雨初晴,也有些開始急躁起來。
反倒是一邊的祁叔,神色依舊淡然,不復才進來時候的激動。
“還有多遠?”兩人都是魔法師,身體素質並不足以支撐他們進行連續三天的奔波,縱然有風行術的存在,他們也需要休息。
聽見祁叔的問話,雨初晴再次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半晌過後,他才幽幽睜開眼睛,語氣中說不出是恐懼還是輕鬆:“快了,我們沒有受到迷宮影響,沒有走彎路,按我們的速度,快則一兩個時辰,慢則一兩天便要到了。”
祁叔“嗯”了一聲,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雨初晴看着周圍似乎亙古不變的灰霧,在心中嘆了一口氣,眸子中的厭世越來越濃厚。
他不喜歡現在的生活,一點也不喜歡,他也不喜歡自己的生命,因爲從一生下來,他便被囚禁在了無形的牢籠之中,他的生命從一開始就不是他自己的,他的生命中被牢牢賦予了一種叫做使命的東西。
他從一兩歲的時候,便被祁叔帶着一起來到了這個並不是自己家鄉的地方,他沒有朋友,他沒有親人,對於那個傳說中自己的父親,他沒有敬仰,沒有愛慕,只有濃郁到極致的恐懼。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祁叔曾經說過,堂堂陰冥地之主,父親只有自己這麼一個兒子,可是即便是這樣,爲了幾百年間祖輩所謀劃的事情,他能夠毫不猶豫犧牲掉自己的兒子,這種父親,怎麼能稱之爲父親。
他從自己有意識的那一天起,便從來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長什麼樣子,也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是誰,他心中對父親的概念,也僅僅侷限在這兩個字,十三道筆畫上面。 除了祁叔,沒有人關心他,沒有人教導他,也沒有人與他一起玩,他的人生一開始便是沉重的鉛灰色。
直到遇到折鶴團的衆人,他們一起笑,一起鬧,一起喝酒,一起討論各種魔法的優劣程度,只是短短几天時間,他便融入到了這個天才匯聚的圈子裡面。
他們驕傲但不高傲,天才卻又真實,自信從不自大,他們之間相處的氣氛讓他很是喜歡,也很是羨慕。
他是想要完成這個任務,好讓那個傳說中的父親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對自己做出他無比渴望的嘉獎,但這並不意味着他願意拿自己朋友的命去換。
只是短短的時間,就連自己心中最後一絲溫暖都要因爲這個使命而被毀掉,這些都值得麼?
他的目光中滿是困惑與自嘲,枉自己還是陰冥地的少主,自己僅有的幾個朋友陷入生死危機,還是自己一手主導的生死危機之中,自己竟然無能爲力。
自己這個少主當的……呵!
“走吧。”一旁的祁叔打斷他的思緒,站了起來,步伐平靜地繼續朝着前方走着。
雨初晴面無表情地直起身子,拍了拍衣服下襬,沉默着跟隨着他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