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焰中的赫連
近了……更近了!
周圍的沙土就像是他身體衍生出去的一部分,每一絲最細微的波動都瞞不過他的感知,無數沙土細小的流動顫抖飛速在他腦海中勾勒出一副副畫面。
就連扭打撕扯在一起的兩人容貌都漸漸勾勒出來。
老鼠就像最老練的獵人,他整具身體埋在沙土之中,隨着沙土的緩緩挪動向着折鶴團衆人所在的沙丘下方流去。
很少有人知道,老鼠身爲刺客,主修的卻是土屬性鬥氣,在這個風屬性刺客橫行,黑暗屬性刺客當寶的時代,土屬性刺客無疑是異類中的異類。
但便是這種異類,讓他在野火團第七小隊飛速站穩了腳跟,就連同隊中的另一個刺客都對他心服口服。
這不是老大第一次交給自己任務了,但這一次的任務和往常實在不同,雖然沒有生死危機,但帶給他的壓力反而比那些所經歷的生死危機更大。
因爲他這次要刺殺的是三名初級魔法師。
因爲這次行動計劃的核心變成了他,也只有他!如此巨大的壓力之下,老鼠的行動卻較之以前,更加完美,更加悄無聲息!
“蓬!”不遠處的沙丘猛地炸開一個一人多高的深坑,一道瘦小的身影閃電般從坑中竄了出來,手中暗沉沉的匕首即便在陽光下也沒有絲毫反光,但若被劃上一刀滋味肯定不會好受。
赫連心有所感,一直注視着布魯的目光在那道瘦小身影竄出來的時候,法杖便指向了他。
沒有深凝神秘的咒語呢喃聲。
沒有華麗炫美的魔法凝聚畫面。
更沒有恢弘的魔法波動。
禁錮火環出現的一瞬間,就連周圍空氣中的溫度都沒有太大的變化,甚至是稍微變冷了一些——那是因爲赫連抽取空氣中火元素的動作太快,導致更大範圍內的火元素來不及彌補這一小塊空缺。
連常德明都可以瞬發三階的抗拒火環,實力遠比常德明高深的赫連又怎麼會做不到,而且從火環的色澤來看,這一下只怕要比常德明的禁錮火環造詣更深。
空中的身影明顯沒料到赫連的動作會有這麼快,正撲向他的身形在空中一陣如蛇一般的詭異扭動,竟在火環收攏的最後一刻從中穿了過來。
甫一落地,腳下其勢不減,匕首橫在面前,破開空氣,帶着人在地上劃出蛇行般的軌跡,朝着赫連的胸口兜頭紮了過來。
這套蛇行步,對躲避法師這種指向型的法術有着出乎意料的效果。
“咦!”赫連輕咦一聲,心中對這道身影躲開自己禁錮火環的動作有些驚奇,手上動作卻沒有絲毫減緩。
法杖在面前一橫,隔空畫了一道溝,一道火牆在那身影的面前沖天而起,最近的火舌差點撩到他的眉毛,那瘦小的身影彷彿都聞到了一股子糊味。
沒有半點猶豫,那身形迅速後退,消失在沙樑之後。
赫連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心中警兆忽起,他竟然感知不到那道身影所在的位置!
一擊不中,遠遁千里,這是典型的刺客做法,當這刺客消失不見的時候,纔是最危險的時候。
因爲你不知道他環伺在你周圍的哪一點,什麼時候出擊,會在一瞬間出現在你身邊的什麼地方,他就像是一條毒蛇,現在的沒有作爲只是在尋找一擊必殺的機會,刺客永遠不會缺少耐心。
如果是普通的法師,現在只怕就要給自己套上魔法盾,惶惶乎如驚弓之鳥,靜靜等待隊友的支援了。
可是他是誰?他是赫連!他是整個折鶴學院的大師兄!
他是赫連家第一天才!整個哈曼城的第一天才!
對這種情況,還要隊友的支援?
赫連溫和的笑容上不知不覺多了一絲驕傲,長眉一挑,永遠如春風般暖沐人心的眸子中多了一絲寒光。
就算是爲了不讓常德明找到笑話自己的機會,也不可能要求布魯回來保護自己啊!
不知道對手在哪裡?
很簡單!那就把他逼出來就是了!
手中的法杖指向天空,身在沙海中的衆人忽然覺得身周炎熱更甚一分,天空中似乎在赫連法杖指向天空的一剎那多了數十個小太陽。
在肉眼不可見的微觀世界,天地間的火元素蜂擁着向着赫連所在的方向涌來,飛快形成無數水缸大小的火團,以赫連爲中心在空中布成一個標準的圓形,火團只是出現剎那有些許高溫籠罩,隨即便爆出無窮的光與熱!
距離地面還有幾十米的距離,赫連周圍的沙粒都有晶化的跡象。
天地間隨着這些火球爆出的光彷彿都要融化,衆人眼前白茫茫一片。這是什麼!
剛剛轉過頭的土法師被這強光刺激得眼睛都快要失明,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百戰鍛成的堅固心神在這片光與熱之下搖搖欲墜。
這是什麼?
身與心都化作沙石一般的老鼠雖沒有看見,但周圍沙粒的顫抖清晰告訴他剛纔發生的一切,就像是……就像是一尊神祗降臨世間。
這是什麼……
數百個觀戰室內,數千人被眼前的景象所驚呆。
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是赫連第一次出手,前幾次個人賽和一次團隊賽都只是見赫連隨手施放了一些低階的魔法,對手便潰不成軍。
所有人都知道赫連很強,可是到底強到了什麼程度?誰也不知道,只能說前面的對手太水,就連逼迫赫連認真出手都做不到。
這種情況下,赫連的實力就像是一方深潭,深不可測,而這深潭第一次激起的波濤,便足以讓圍觀衆人心神顫動。
所有掩飾的漫不經心與平易近人在這瞬間統統散去,赫連就像是天地間唯一的神祗,沒有漠然,沒有狂傲,沒有輕視,所有的情緒在赫連身上都被這一剎那爆發出的唯一情緒所掩蓋。這唯一的情緒,名字叫做驕傲!
無形的氣場將赫連緩緩托起,他立在半空之中,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他一個人,他渾身上下只剩下純粹的驕傲,不是那種目中無人,也不是那種妄自尊大,而是赫連從出生伊始一直走在衆人最前端那種天然養成的驕傲。
因爲我始終最強,所以我爲之驕傲。
這種驕傲,放在別人身上,總是讓人討厭,但放在赫連身上,落在衆人眼裡,卻是那麼的恰到好處,彷彿赫連就應該如此驕傲。
試想一下,如果赫連不爲自己的地位驕傲,反而無比謙虛“不行不行,我這個實力還低微着,我的天賦算得了什麼。”
你是夸人呢,還是罵人呢?你都低微了,那其他人算得了什麼?
場上不被赫連鎮住的,也只有折鶴團的各位了,赫連在人前都是溫文爾雅,和和氣氣的君子模樣,也只有折鶴團的衆人才能瞭解赫連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秉性。
李琦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嘴悄悄撇了撇:“師兄又開始裝了……”
常德明和小白兩人對空中的異像視而不見,兩人繼續拳來腳往。正拖着對面一羣人遛彎的布魯嘴角綻過一絲微笑,沒想到師兄這就認真了……
天空中如煌煌大日般籠罩下來的熱浪便是在離赫連稍遠的李琦都能感受到,更別說那火團籠罩的範圍之內。
一道身影從沙土中竄出,無比狼狽地朝着火團圍繞的圈外奔去,他黑色的夜行服上嫋嫋冒着青煙,只怕再過片刻,便要燃出火焰,那黑色的匕首都被這刺客扔在了原地,被高溫炙烤成通紅一片。
在這種範圍魔法之下,任你隱藏氣息的能力再強,隱匿身形的能力再高超,也沒有什麼用,除非你認爲自己可以硬抗這一下的傷害。
很顯然,狼狽逃竄的刺客並不認爲自己可以抗下這一擊不死,死亡的陰影隨着漫天的流火耀光投射在他的身上,他的心裡,危機就像是那片白光,無處不在,他已經顧不上隱藏身形,他有種感覺,這一擊釋放下來,只怕就連裁判都來不及護住自己的性命。
能怎麼辦?
唯有逃,只能逃!
這種巨大的實力差距之下,狼狽逃竄的刺客心中已經再沒有一絲招惹赫連的想法,如若能從這一擊逃出,他便要立刻退出這場比賽,哪怕事後老大找自己的麻煩,也總比現在就丟了性命的好。老鼠周圍的沙粒已經開始微微發燙,即便他所處的地方因爲折鶴團剩餘衆人在此,赫連有意無意間疏漏開了這一處,但周圍不斷傳過來的高溫也並不能消弭於無形,僅僅是些許餘溫,已經讓心神化爲磐石的老鼠有些波動。
他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一旦赫連的魔法真正落下,即便顧及折鶴團衆人的安危,這些高溫不會波及到這裡,但魔法的逸散的餘波也會讓他無所遁形。
那麼後果可想而知……無聲無息之間,老鼠在沙層中流動的速度加快了很多。
天空中的火團盤旋着,速度越來越快,直到後來的時候,赫連頭上就像蓋着一片赤色的天,那片渾圓的火紅色的天隨着火團盤旋速度的加快,猛地向下罩了過來。
就像是天塌地陷一般,赫連周圍流金鑠石,煙雲滾滾,晶黃色的沙粒先是變得柔軟,然後融化,最後化作一大片一大片的紅色岩漿翻滾流淌……
赫連驕傲地立在岩漿之中,就像是火焰中走出來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