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九點半是EM戰隊全員集體吃早餐的時間，即便是放假了，他們仍舊是遵從着這個傳統。
白澤把碗筷擺好，正好看到樂堯頂着亂蓬蓬的雞窩頭走過來。
白澤隨口道，“嬋嬋打電話來聯繫我了，說會過來面試。”
樂堯拉開椅子坐下，倒沒覺得驚訝。他隨意點了點頭，“嗯，她基礎太差了，能夠成長到什麼程度我也不確定，先跟她籤三個月的試訓合同吧。”
白澤笑了笑，“好。不過她能不能過面試還不一定。”
樂堯贊同地看了白澤一眼，“那倒是。”
此時洛陽和柯桐也從房間裡出來了。
洛陽聽到嬋嬋的名字明顯緊張了一下，“他還真的要來啊？”
白澤點頭，“已經幫她訂票了，明天下午就會到基地來面試。”
洛陽一想到自己帶了這麼久的人，竟然是個摳腳大漢就一陣膈應，忍不住試探問了句，“那我明天能不能請假出去？……”
柯桐跟在他後面走過來，聞言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微笑道，“總是避而不見也不是辦法呀？說不定以後就是隊友了，擡頭不見低頭見。”
洛陽嘆氣，感覺今天一桌子熱騰騰的小籠包都提不起他的食慾。
白澤當然看得出來洛陽那點小心思，故意想逗逗他。吃着吃着飯，白澤忽然說起來，“對了，嬋嬋住的地方有點麻煩，我要在附近單獨給她租個房子。”
樂堯點頭，“麻煩你了。”
洛陽平時勤儉節約慣了，他也知道現在戰隊資金緊張，能省則省。於是疑惑道，“我跟陸江山的房間還有個空牀可以給他睡啊，沒必要出去住吧？”
樂堯低頭吃飯，笑而不語。
白澤搖頭，一臉嚴肅回答，“有必要的。”
洛陽一臉奇怪，“爲什麼？地方夠大啊，讓陸江山把他那堆破鞋子扔倉庫去，不會佔着牀位的。我剛纔也是開玩笑，如果以後真的是隊友，我也不會歧視他玩人妖號的。”
白澤繼續老神在在搖了搖頭，“不是這個原因。”
柯桐聽出了點貓膩，敏銳瞥了一眼白澤，“我怎麼覺得……白經理這話意有所指？”
洛陽依舊沒明白，目光在白澤和柯桐中間轉了一圈，“什麼意思啊？”
白澤對他眨了眨眼，神秘兮兮回答，“明天見到她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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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心嬋下午三點準時到達了EM所在的“天地亨通”電競館。
按照白澤微信裡的指示，她聯繫了電競館工作人員，從一個工作人員通道上到了EM戰隊所在的樓層。
EM戰隊的入口簡潔到讓人覺得有點寒酸，只有一個需要刷卡的玻璃門。要不是門上貼着EM戰隊的LOGO，會讓人以爲這就是某個小清貧公司的辦公地點。
李心嬋站在大門外，整理了一圈衣服頭髮，深吸了一口氣，按響了門鈴。
洛陽剛剛睡了個午覺起牀，正懶洋洋窩在沙發裡頭看7.22版本更新信息。
S7結束之後，英雄聯盟即將迎來最大規模的版本更新，把原本的天賦符文系統合二爲一。雖然英雄聯盟版本的更新一直都非常頻繁，不斷對不同的英雄和裝備進行加強和削弱，但這一次可以說是改得驚天動地。現在職業選手教練組們都非常緊張的在研究新版本，生怕自己跟不上節奏，被對手給甩在身後。
他正聚精會神看着，冷不丁門鈴響了。
柯桐在打排位，而樂堯把自己關在小黑屋裡頭不知道在研究什麼。
通常來說，這種事情白澤都會事必躬親。然而這次卻十分奇怪，白澤從經理辦公室探出頭，喊了一聲，“洛陽，開門去！”
洛陽也沒多想，從沙發裡蹦起來，乖乖去開門。
他一開門，先怔了怔——眼前居然是個妹子？這妹子看起來年紀不大，黑長直的齊腰長髮，一雙大眼睛怯生生得像頭小鹿。
洛陽看着她呆滯了幾秒，第一反應是——女粉絲？
他疑惑得皺了皺眉，“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李心嬋看到洛陽同樣陷入了呆滯。畢竟這是一張總在電腦屏幕上看到的臉，猛地看到活物，有點無法從2D轉換到3D。
她聽到洛陽的聲音，纔回過神，“啊，你好。我是嬋嬋，我是來面試的。”
洛陽：“……”
這一瞬間，洛陽腦子裡刷彈幕一般飛過了無數個信息。
——面試？嬋嬋？這人就是跟自己打排位的嬋嬋？？？說好的摳腳大漢呢？！說好的上分人妖呢？？？
——跟說好的不一樣啊！
——不對啊！堯哥瘋了吧？！要招女隊員？？？？
——啊啊啊！白澤耍我！怪不得他叫我出來開門！
——啊啊啊！我特麼穿着睡衣……
洛陽思及至此，看了一眼自己沾滿了牙膏沫，菜湯，還有其他不明物體的睡衣T恤，有點尷尬得撓了撓頭。
李心嬋：“……？”
洛陽接收到嬋嬋詢問的目光，飛快答道，“啊……你直接去經理辦公室找白澤吧，他在等你……”洛陽說着，指了指經理辦公室的門。
李心嬋對他道了謝，一眼都不敢多看，目不斜視老老實實徑直經理辦公室走去。
洛陽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白澤的房間門後，他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氣，甩上門衝向訓練室。
“柯桐！！！！！”
柯桐正在打排位，就看到洛陽發瘋了一樣撒丫子向自己奔來，差一點手一抖把閃現交了。
要知道平時EM隊裡大驚小怪的總是丁鵬傑，偶爾陸江山也會一驚一乍。而洛陽往日都是一四平八穩的做派，今天怎麼好像被EM的野輔附身了一樣啊……
柯桐把耳機挪開了點，笑着調侃，“怎麼了？着火了？”
洛陽抓住柯桐的肩膀，吼道，“柯桐！！嬋嬋是個女的！！！！”
“誰？”
洛陽甩開一臉問號的柯桐，一屁股坐下掏出手機，點開羣開始發消息。
洛自閉：@全員我看到嬋嬋了！！！！是個妹子！！！！！！
胖丁：？？？？？？？
胖丁：@柯桐真的假的啊？好看嗎？
KT：不知道，我沒看到。（攤手）
紅藍BUFF我都要：嬋嬋是誰？堯哥女朋友？
KT：堯哥哪那麼多女朋友，別瞎說。
胖丁：你們倆扯啥呢！！嬋嬋就是堯哥找的那個野輔替補啊！！！！
紅藍BUFF我都要：替補打野？讓她給我等着，我要跟她單挑！
胖丁：你懂不懂憐香惜玉？@紅藍BUFF我都要
紅藍BUFF我都要：醒醒胖子，她要搶我們位子！
胖丁：所以你活了這麼多年還是個單身狗！
紅藍BUFF我都要：（黑人問號）說得好像你不是個單身狗一樣。
張默：……
在EM隊員們激烈討論着這個初來乍到的妹子時，在經理辦公室裡，李心嬋即將面對她人生的一次重大考驗。
李心嬋走進經理的辦公室，白澤已經好整以暇坐在辦公室裡等她了。
見李心嬋推門進來，白澤微笑着不動聲色從頭到腳打量了她一圈，目光在她腳上穿着的雪地靴上停留了一秒，笑容十分含蓄。
白澤站起來，伸出一隻手，“你好，是李心嬋嗎？我是EM戰隊的經理白澤。”
見白澤伸出了手，李心嬋趕緊急急忙忙走過去，擡手握上去，“你好你好，久仰大名，我是李心嬋。”
白澤示意李心嬋在桌子旁邊坐下，“不要太緊張，這次面試官不是我，稍等一會他會視頻電話接入。我看你穿得蠻厚的，北京冷嗎？”
李心嬋也知道白澤是故意扯開話題讓她放鬆，於是不好意思笑了，“沒想到十一月了上海還這麼暖和，我穿着棉襖雪地靴過來，被路人當成個怪人圍觀了一路。”
白澤頓時奶爸屬性爆發，關切問了句，“你替換衣服帶了嗎？沒帶的話我這裡有沒拆封的隊服，XS號你穿應該剛好。”
聽到“隊服”這兩個字的時候，李心嬋腦內已經腦補出自己穿上EM隊服的樣子，以後隊服的領後還將繡上自己的專屬ID，這是何等的榮耀啊！
這一刻，她來之前的那些疑慮突然就都煙消雲散了，滿心都是我一定要好好表現！留在EM！
李心嬋強行壓抑住內心的激動，畢竟不想給人家留下一個貪圖小便宜的第一印象。裝作一副很客氣而含蓄的樣子連連拒絕，“啊……不用不用，不要麻煩了。”
“沒關係的，等面試完了我給你拿。”白澤微笑說着看了一眼手機的時間，“面試時間也到了，你準備準備，我要接通面試官了。”
白澤說着翻開筆記本電腦，推到李心嬋的面前。
屏幕畫面停在視頻通話的界面上，李心嬋本以爲，視頻窗口裡會彈出的是樂堯那張不修邊幅的大叔臉，卻沒想到，畫面閃了閃，竟然出現了凌霄的側臉？！
凌霄戴着藍牙耳機正在開車，手機卡在一邊，剛好拍到他的側臉。
李心嬋頓時倒抽一口冷氣，感覺自己遭受到了暴擊——我勒個去啊，這不是我男神凌霄爸爸嗎？！難道今天面試的人是他？！！
“喂？”凌霄冷冷的聲音從音箱裡傳出來。
李心嬋飛快調整了狀態，裝作一派冷靜自持回答，“您好，我是李心嬋。”
凌霄聽到她的聲音，皺着眉頭瞥了一眼屏幕。
然後李心嬋就聽到這個毒舌總裁直截了當來了句，“怎麼是女的？”
李心嬋內心“咣噹”一聲，感覺自己的小心臟被槓鈴給夯了一下，但臉上還是保持微笑。
白澤趕緊補了句，“堯哥沒跟您說嗎？不好意思，之前發給您的簡歷裡寫了性別。”
“哦，”凌霄點了點頭，他大概也不想讓對方覺得自己是個重男輕女的人，難得解釋了一句，“性別沒什麼關係，我只是沒想到，有點意外。”
李心嬋繼續保持微笑。
白澤鬆了口氣，他這時候覺得這孩子心態真的挺不錯的，遭到面試官的質疑，從頭到尾眼角都沒動一下。於是在本子上記下來：心理素質強。
凌霄隨意問，“你打英雄聯盟幾年了？什麼區？打什麼位置？什麼段位？”
李心嬋實話實說，“我今年大二，高三確定自己的保送名額之後開始玩聯盟，以前打過DOTA。電一，主野輔，現在是鑽一。玩的時間不長，我覺得自己還有很大的提高空間。”
白澤在一邊唰唰唰記錄，把信息都記下來，並且在一旁標註：思路清晰。
凌霄點了點頭，“我記得你是名校在讀？”
李心嬋點頭，“嗯，我現在在首都大學讀大二，數學系，GPA3.67。”
“哦……”凌霄沒什麼表情，一聽到“數學系”三個字他已經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樂堯說你遊戲理解不錯，反應也快，會是個指揮型的選手。你覺得自己可以嗎？”
李心嬋吸了口氣，“說實話，我現在不知道自己行不行，我知道自己的操作和職業選手之間的差距很大，但是我想試試！”
凌霄聞言，淺淺笑了一下，“好，那我先隨便問兩個問題熱熱身。”
白澤聽到凌霄居然用這麼柔和的口氣說話都驚了一下，擡頭看了一眼屏幕裡凌霄的表情。
屏幕裡的凌霄仍舊是面無表情，目視前方，仔細開車。
“第一個問題，女槍的大招有多少波子彈？”
李心嬋愣了愣。啊？這是什麼鬼問題？？她爲了這次面試，準備了無數可能被問到的問題，怎麼也沒想到凌霄居然問了個這麼冷門的！
不過還好她平時玩輔助走下路多，女槍她雖然不拿手，但見得不少。
李心嬋閉上眼睛回憶女槍大招的時間長度和頻率，最後回答，“應該是……十二波。”
凌霄勾了勾嘴角，“嗯。”
白澤都驚訝了一下，他可從來沒見凌霄問這麼偏的問題。而且這問題真的很少有人知道，來這姑娘真有點東西嘛。
凌霄又問，“扎克，在有被動的情況下，裝備裡有復活甲，己方時光守護者有大招，以上這些觸發的順序是怎樣的？”
白澤看向李心嬋，這題目其實考的是常識，但是這些細節平時真沒太誘人注意到。
李心嬋這種學霸最擅長解題，當然一秒明白過來凌霄是在問她：被動技能、裝備效果和英雄技能的觸發優先級。
“最優先時光的大招，如果時光沒大招會優先復活甲，如果復活甲也沒了會觸發扎克的被動。”
白澤聽了忍不住點頭，因爲李心嬋反應極快，並且表述非常明白。
凌霄繼續問，“LPL夏季賽決賽，寰宇對TXG的最後一場比賽看了嗎？”
“看了。”
“現場做個覆盤吧。”
李心嬋愣了愣。覆盤難道不是大家同時需要看着屏幕嗎？凌霄在開車，怎麼看她覆盤啊？
想到這裡，李心嬋有點迷惑，“可是……”
凌霄已經明白了她的疑問，“沒事，過程我記得，主要聽你的分析思路。”
白澤調出提前準備好的遊戲錄像，投影到了牆上的壁掛屏幕上。其實本來面試環節是直接聽李心嬋覆盤的，難道凌霄是怕她太緊張，才故意加了兩個問題？
李心嬋深吸了一口氣，對着已經靜音了的遊戲畫面開始闡述自己的理解。
“首先從BP上來看這一局兩個隊其實都已經沒有套路再往外拿了，可是寰宇抓住了TXG一個致命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