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關前,慘烈的攻守大戰呈現出越演越烈之勢。在成功打破了董軍互爲犄角的防守陣形後,聯軍士氣更盛,一連多日投入重兵進行強攻,同時開闢地道、挖掘塹濠,將攻擊陣地向着虎牢關前逐步推進。
深入山中的曹操所部,在聞聽捷報後,立即改變了保守的戰術,幾乎是不惜代價的發動了人海攻勢,同時,一支萬人左右的聯軍生力軍也開入山中增援,連場惡戰打下來,李傕幾次幾乎支持不住。明知曹操是要逼着虎牢關守軍分兵相援,然而形勢危急,若是被曹操突破山道,虎牢關將完全陷於腹背受敵的絕境,李傕只得譴使虎牢關,催促呂布、牛輔調兵相助。
正當呂布與牛輔爲了分兵之事各持己見之時,董卓再次派遣李肅來到虎牢關,向他們傳達了最新指令……
第二日,郭汜領兵萬人出關,直接開赴山中增援李傕,並在抵達戰場之初便開始了強勢反擊,兩軍均是死傷慘重。曹操驚疑不定之中,只得暫緩攻勢,兩軍再成對峙之局。
而虎牢關前,這一日的攻防戰事更是達到了開戰以來的最*,就在三萬聯軍再次強攻城關不克,欲要退下休整之時,虎牢關東線三道大門齊開,呂布親率五千騎兵衝出關來,將正在組織撤退的聯軍打得抱頭鼠竄,若非袁紹親領本部人馬死死抵住,險些被呂布趁勢攻破了聯軍第一道防線。
董軍於兩處戰場上一反常態的轉守爲攻,令衆多聯軍將領措手不及,一時之間,將帳之中人聲鼎沸。無數隻手指在地圖上戳來點去,幾乎捅破了地圖。
所有的聲音最終彙集成一個疑問,董軍如此違背常規的戰法,是否意味着他們即將從西面得到充足的援軍,令其可以完全不懼渤海軍龐大水師的威脅。也可以從容分兵救援虎牢關?
討論的結果莫衷一是,最終袁紹一錘定音:無論如何,目前聯軍佔據主動和優勢,如果董軍將獲援軍,那麼更要儘快攻破虎牢!
整個龐大的聯軍體系被充分調動起來,一切可戰之兵都在緊急動員後集中。連一直推說大戰之後急待休整的渤海、長沙兩軍,也在袁紹的苦勸之下,派來了五千兵馬,準備加入最後的決戰。
兩日之後,正當聯軍集結了十二萬大軍。準備從四段城牆分別突破,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拿下虎牢時,他們突然張口結舌的發現:虎牢關上除了旌旗遍佈和大批草人外,已然再找不到董軍一兵一卒。
而山中的曹操在發現李傕部的撤退動向後,立即不失時機的步步進逼,卻被虎牢關撤出的敵軍打了埋伏,死傷慘重。
當董軍約五萬五千人馬會合一處,從容向着洛陽方向退去後。曹操終於重整旗鼓的領軍與聯軍在虎牢關前會師。
望着強攻多日不克的城關終於被踏於足下,聯軍衆將心中卻殊無喜意,反而一起生出不祥的預感……董卓究竟想要做什麼?
渤海軍陣前。南鷹正怔怔凝望着前方,無數聯軍將士正有如一條條細細涓流涌入雄偉的虎牢關內,不時爆發出陣陣威武的軍號,令人情不自禁的熱血澎湃,而他卻是心頭一片茫然……
“終於要圖窮匕現了!”賈詡策馬來到他的身後,輕輕道:“而主公也正面臨着最重要的抉擇……此戰無論成敗。我們渤海都將避無可避的成爲僅次於董卓的衆矢之的,再無半分迴旋的餘地!”
“我應該怎麼辦?”南鷹嘆息道:“文和。請你教我!”
“主公恕罪!詡無能教你!”賈詡微微躬身,低聲道:“先帝在時。其實便已想到了今日之局的出現……他一片苦心,種種後手,不都是爲了今日嗎?”
“這個混蛋!”南鷹突然破口大罵起來:“老子終於明白了……可是他爲何不想一想我的感受?還有辨兒和協兒的感受?”
“真想指着那個昏君的鼻子,狠狠的臭罵他一頓!”他雙目噴火,氣咻咻道:“還有你老賈,你早就知道了?爲何不及早提醒?你這算是什麼謀士和軍師?”
“主公錯了!”賈詡一臉無辜道:“詡也只是一介凡人,縱然想到這種可能,卻無論如何不可能預先確定……畢竟,今日之局,在當日也只是一種可能!”
他瞧着臉色鐵青的南鷹,微微搖頭:“主公,你也無須在此故作委屈……當日在聯軍衆將面前,你信誓旦旦的說要保證我軍大義之名!你也早已有了這份覺悟,對嗎?”
“我感覺……自己似乎只是一個牽線的木偶!”南鷹的臉色更青:“這種感覺,真的讓人很不舒服!”
“爲了全局而忍受吞噬心靈的痛苦,最終領導着我們走向勝利……”賈詡平靜的目光放射出睿智的光芒,他輕輕嘆息道:“這是你,身爲一個主公的責任!”
“不要再說了……”南鷹狠狠的呼出一口濁氣,彷彿是在發泄般的手臂猛然一揮:“全軍!進關!”
氣象森嚴的金殿之上,一個尖利的聲音長聲叫道:“臺鄉侯覲見!”
一臉陰沉的董卓手按劍柄,踏着雙履,在平滑如鏡的地面上踩出一個又一個污穢的足印,最終立於龍階之下。
他向着龍幾後的劉協拱了拱手:“陛下,老臣有禮!”
劉協的目光落在那一行足印污跡上,明顯閃過一絲怒意,卻是裝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原來是董卿……聽說你巡視長安防務,爲何這麼快便折返帝都了呢?”
“陛下還不知道嗎?”董卓木然道:“東有袁紹、袁術、南鷹等不臣賊子起兵叛亂,如今已經拿下虎牢關,最遲三日之後便會兵困帝都……老臣還有心思去管別的瑣事嗎?”
“董卿慎言!”劉協聽到“南鷹”之名時情不自禁的扭動了一下身體:“若說袁紹、袁術是亂臣賊子尚還罷了,南鷹揚是先帝親賜天子御令之人,若說他也是亂黨,豈不是教天下都笑話先帝的知人之明?”
“陛下小小年紀,倒是深明孝道!”董卓毫不客氣道:“先帝已逝,他若在天有靈,定會爲南鷹今日之叛而痛心疾首……請陛下下旨,代先帝剝奪南鷹的天子御令,以防其人繼續假借天意禍亂天下!”
“這有用嗎?”劉協愕然道:“三面天子令牌齊聚一人之手,便是連天子也無權奪回……”
“這個不用陛下煩心!”董卓不耐道:“只要你公告天下,自然會令南鷹在今後使用令牌時再也無法隨心所欲……前提是,陛下你要首先對其不予認可!”
劉協再次愕然,不等他說話,便聽董卓冷笑道:“陛下你可不要忘記了,南鷹他們反的是我……而我,纔是真心擁戴陛下的唯一忠臣!若無我,焉知那些賊子是否會危及到陛下的帝位?”
劉協小小的身軀一陣輕顫,終於頹然道:“好吧!朕即刻下詔,宣佈奪回南鷹的天子令牌!”
“不僅如此!”董卓肆無忌憚的踏上一級龍階,死死盯着劉協:“陛下還要再做一件事!”
“什麼事?”劉協顯然有些慌亂,他下意識的避開了董卓咄咄逼人的無禮目光,嚅嚅道:“董卿有何事,朕都將無有不準!”
“好!”董卓再次踏上一步:“爲了陛下可以江山永固…….三日之後,請陛下御駕親征,於兩軍陣前痛斥亂軍大不敬的犯上逆舉,令他們立即棄械投降,並以詔告天下!”
“什麼?”劉協驚得險些從龍幾後翻過身去。御駕親征?還要痛斥亂軍令他們投降?鬼都知道,那些諸侯是絕對不可能投降的,這豈不是要將他天子的萬金之軀置於刀林箭雨之中?
“不!不可!”他駭然道:“朕雖是天子,畢竟不過八歲…….怎可親臨戰線?”
“你還知道你是天子?”董卓森然道:“若你不能行使天子之權,還算是天子嗎?”
聽着董卓一語雙關的威脅,劉協終於妥協,他幾乎是帶着哭音道:“好吧……朕准奏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