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慕從醫院離開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出來後他打車去了一家叫做世紀星光的酒吧。
這家酒吧位置畢竟偏僻,而且規模不大,看不到上流社會的人出沒,厲慕坐在吧檯點了一杯蘇打水。
耳邊是和諧舒心的輕音樂,頭頂照下來柔軟暖黃的燈光,舞池裡有一個年齡尚小的女孩在跳唱,穿着暴露,臉上濃妝豔抹,臉蛋看上去還行。
“一杯威士忌,加可樂,不要冰塊。”就在他注意力看向別處的時候,身邊突然傳來了聲音,是跟他接頭的暗號。
他轉過臉,從衣服裡面取出一個裝有厚厚鈔票的信封放在吧檯上推到對方旁邊,然後用只有倆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 “答應過你的,報酬加倍,明天不要讓我在A市看到你。”
“知道了,知道了。”男人貪婪地看了一眼信封內部,然後恭維地點頭,小心收好信封走出了酒店。
厲慕繼續喝着蘇打水,小小的一杯水被他喝成了無窮無盡的樣子,時間一下子就流逝而去,十分鐘後,手機打進了電話。
“喂。”
“K總,很上次一樣搞定了已經,錢他只能帶到地獄花了。”
厲慕嘴角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掛了電話,拿起旁邊那杯動都沒動過的威士忌,走向舞池。
這個酒吧人本來就不多,而且厲慕的個子又高,雖然臉上尚有幾處淤青,但不影響他好看的輪廓,單單走了幾步就吸引了舞池裡女孩的目光。
他徑直走上舞池,當成衆人的面從口袋裡掏出幾張百元大鈔,然後把手裡的威士忌拿到女孩身邊,淡淡道
“一口全部喝完,錢就是你的了。”女孩猶豫了幾分,終究還是抵擋不住錢的誘惑,接過酒杯一飲而盡,厲慕大笑起來,將錢塞到對方手裡,轉身離開。
留着後者一人用匪夷所思地眼神看着他的背影。
第二天早上,沐小雅就被屋外的喧囂聲吵得睡不安穩,起來梳洗完換好衣服,剛一開門,就有着一羣拿着話筒的記者圍了過來。
“沐小姐,聽聞你父親沐絕城前天被醫院判定爲植物人?”
“而且聽說是蘇家的蘇錦小姐有意加害,這是真的麼?”
“沐氏集團現在羣龍無首,沐董事長有沒有安排好下一任接班人?請您回答一下。”
“沐氏會不會像葉氏那樣也慢慢沒落下去?
...
一大串問題跟炮彈一樣轟向她,沐小雅根本反應不過來,心想到底是誰走漏了消息,這麼快就記着上門了,之前的風波還沒走遠,現在又鬧了一出,她是真的經不起折騰。
“讓一下,讓一下啊!”就在這時,人羣衆突然高高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只見擁擠的人牆破開了足以通過一個人的口子,擠進來的正是厲慕,他見到沐小雅後二話不說就拉起對方的手往外走,憑藉着過人的身高,他輕鬆地擠出一個出口,將沐小雅解救了出來。
“你沒事吧?” 沐小雅看着捂着右邊肩膀臉色有些痛苦的厲慕,有些擔心的問道,她差點忘了對方身上還有傷口,剛剛這麼一進一出,傷口肯定又裂開了。
“沒事沒事,韓小姐在前面等你,你先去她家避避,記者交給我。”
“可是……”
“行了行了,趕緊走。”厲慕回頭看了一眼擁過來的記者,忙推搡着對方催促道。
沐小姐最後還是聽了對方的話,擔心地看了他兩眼,然後朝前面跑去,等她坐進車子再回頭看的時候,厲慕已經被記者堵得死死的了。
“各位記者朋友,你們的問題現在還給不出答案,不過等過兩天開記者發佈會的時候我會一一答覆各位的問題,並且在發佈會上宣佈下一任沐氏集團的接班人的名字。”
厲慕等到韓若溪把車開走後,才說了這麼一番話,同時保鏢也到了現場,在他們的掩護下,他也鑽進了路邊的車子。
“老闆,接下來去公司麼?” 司機轉頭問道。
“不,去醫院。”厲慕鬆了送領帶,從公文包裡拿出一份文件,放在手裡輕輕拍了兩下,不懷好意地說笑起來。
幾分鐘後,兩輛黑色的本田停在了醫院大樓下面,厲慕下了車,身後跟着其他幾位保鏢,一起走進了醫院。
手底下的人提前問了沐絕城的病房號,所以厲慕直接上樓找到了那間病房。
“把包給我,你們在外面守着,誰也不許放進來。”
“是!”保鏢們齊聲點頭,然後井然有序地站在門的兩側,姿勢嚴肅。
厲慕拿着公文包,推門走了進去,這間病房不僅僅是重症病人住的,而且還是有錢人住的VIP包廂,無論是設備還是環境都無可挑剔,只是躺在病牀上的老頭享受不了這些了。
“讓你一個活死人住這樣的房間,真的是浪費了。”
厲慕從一旁搬過一張椅子,坐到沐絕城旁邊,臉上帶着奚落地笑意。
“沐絕城啊,沐絕城,這樣倒還便宜了你了,至少死不了,不過也還行,你是動也動不了,說也說不出,這副樣子跟死了沒兩樣,喔,不對,我想起來了,你的意識還在,也就是說你能聽到我的聲音。”
厲慕入戲逼真,他裝作一副驚慌的樣子,可下一秒他又換上了之前的表情, “但是,我不怕,說這些話呢就是想讓你聽到,陪你演了這麼久的戲,老實說每天回家我會自己噁心一遍,只要想到被你讚賞誇獎,我就覺得胃裡難受,現在好了,你終於什麼也做不了了,也時候聽我講講了。”
厲慕站起來,圍着房間轉了一圈繼續說“我知道,你很疼你女兒,所以纔會想把公司交給她,可是強扭的瓜不甜,她一個女人是不會管理公司的,你還不如給我,至少我不會讓你的公司衰弱太快,如果你當初決定把公司給我的話,現在也不會是這副樣子,這是你逼我的,不能怪我。”
厲慕說到這,停了聲音,從一邊的公文包裡取出一份文件,還拿出一個紅色的印泥盒子,然後坐到沐絕城身邊,將對方一隻手抓住,掰出一個大拇指在印泥上面一按,說
“你呢,就安心地睡着吧,其他事情呢就交給我,你的女兒跟公司我都會好好照顧的,按了這個手印一切都結束了。”
厲慕將對方的大拇指壓在文件上的協議人上,滿意地笑了笑,去衛生間拿了一條溼毛巾給對方擦去拇指的紅染料,然後將東西收好放回了公文包。
“我想你一定覺得我是一個貪財勢利的小人,但其實我不是,搞到你的公司並不是爲了擴大我的公司規模,而是把它當成交易物給蘇家,在此之前我跟蘇董事已經說好了,就剩下籤協議了。或許你會問,你跟我無冤無仇,我爲什麼這樣針對你?但你仔細想想看,其實我們是有仇有怨的,只不過時間有點久了,你記不得了,不過,現在你有的是時間去想了,給你個提示,車禍現場。”
厲慕說完便起身離開了,當然他也沒有留意到病牀上的老人手指動了一下的情況。
“喂,蘇董事麼?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下午約個地方喝茶吧,地點你來選,好,好。”
q厲慕坐在車上,憂鬱地看着從車窗外灑進來的陽光,陽光落在他的手上,投射出了手指的影子,他輕輕動了動手,影子也跟着變化。
記憶的長線又將他牽回了那段泛黃的時光裡,那個時候,總有一個小女孩跟在一個小男孩身後,吵着嚷着要讓他看自己的“新發明。”
“哥,你看,我能用手變兔子。”
“我也會。”
“哼,我還會變兔子。”
“這都是騙小孩的。”
“你自己不會就這麼說,再說你也是個小孩。”
“我不是!”
“你就是!”
一輛行進的汽車裡,有一雙大手在陽光下變化着手勢,造出了許多動物形狀的影子。
從前像夢一樣的美好,厲慕傻傻地笑着,笑容融進陽光裡,宛如一個孩童般乾淨。但下一秒,陽光就消失了,密集的雲擋住了太陽,他臉上的笑容也在這一刻消失。
厲慕從懷裡拿出那根做工簡單鍍銀項鍊,緊緊握住,當年的那場事故他歷歷在目,那場燒了十多年的大火至今還留他的心裡,當年,若不是這個叫沐絕城的男人,他的妹妹也不會葬身火海,都是因爲他勢利,有所貪圖纔會在他妹妹跟葉雨寒之中選擇了後者,不就是圖着葉家的錢麼,不就是想發一筆橫財麼,然後就對自己妹妹這樣弱小無助的女孩不管不顧,這種人活到今天已經是老天對他的恩賜了。
既然公司是你辛辛苦苦打拼出來的,那我就親手毀了他,你毀了我唯一親人,我定要毀了你的一切。
“妹妹,很快,哥哥就能替你討回公道了,當年因爲哥哥的弱小什麼也做不了,現在我有能力了,你放心,我會讓那些人付出代價的,不管他多麼位高權重,我都要把他踩在腳下。”他一個人對着空氣執着的說着。
厲慕拿出紙巾將項鍊小心翼翼地包好,然後放回懷裡,陽光再一次落進了車裡,只不過,那張乾淨的笑臉卻已不復存在。
下午,厲慕按照約定的時間去了蘇遠海指定的那家餐館,到場以後,兩人其樂融融地聊了一會閒話以後,蘇遠海切入了主題。
“厲總,你今天電話裡所指的好消息是?”
“就是蘇董事您整天心心念唸的事啊。”
蘇遠海的眼神一下子就變得更有神采,他的笑意更濃,問
“這麼說,厲總已經辦好了?”
厲慕喝了口水,停頓了一刻,看了對方一眼,眼睛眯成了月牙狀道
“嗯,可以這麼說。”
蘇遠海壓抑地心裡的狂喜,下意識地搓了搓手掌,卻又立刻換上了一副將信將疑地眼神。厲慕會意地喔了一聲,然後把放在旁邊的公文包拿起來,從中取出一份文件。
“相信看了這個,蘇董事應該就能徹底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