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村長說得沒有錯,整個村子都被疫鬼佔領了。
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歷史上的瘟疫事件都在我的腦海裡過了一遍,瘟疫是會傳染的,只要一旦出現都是大面積的死亡。在古代,一般都是整個城市給封鎖,然後任其自生自滅;如今,雖然不至於讓整個城市陪葬,但是一旦發現也只有隔離。
作爲一名律師,我知道瘟疫的嚴重性。
但是作爲一個半吊子的道士,我更加明白疫鬼不是那麼好招惹的。
所以,當商榷和爺爺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時候,我將自己那爆棚的正義感悄然得收回去了,然後悄悄得朝着房門口溜去。
只可惜,天不遂人願。
“阿遲,你去哪裡?”這冰冷而又慵懶的聲音,除了商榷還有誰?
“嘿嘿……我去看看採臣做什麼好吃的了。”我嘿嘿一笑,正要走,卻被商榷一把揪住了衣領,提溜着坐在了椅子上。
可是商榷卻把我拉了回來,“你得跟着一道去。”
“啊?”我知道自己的斤兩,就盼望着可以安分地躲在家裡,收拾疫鬼的事情就算爺爺搞不定,不也還有商榷嗎?
他那堂堂的鬼君,又不是隻是個名聲。
“阿遲,你是真不知道,疫鬼最喜歡報復了,它到時候找到這地方來了,你覺得你搞定得定?”
也是出於這樣的立場,他才一定要帶上我。
不過就算商榷帶上我是爲了我好,我還是心裡埋怨了一句,他怕是故意要將我拖下水。
我之前翻那本《百鬼志》,上面就記載了疫鬼相當厲害,而且它們成羣結隊的,從來就不會單獨行動,這種事情連我都知道,tqR1
我覺得自己就是去了,也會很快變成疫鬼的一員。
就瞪大了眼睛,那可是萬萬不行。可爺爺似乎也沒有反對的意思,這事情我怕也只能着實了。
心中鬱結,知道那隻死鬼靠不住,就只能翻箱倒櫃地鼓搗着到時候可以用的符咒、法器和經書。
這些都是保命用的,能帶多少帶多少。
我忙着收拾,卻是將阿芙送我的銅鏡落在了地上。那哐噹的一聲,可把我嚇壞了,這可是阿芙大人送給我,能夠定住妖魔鬼怪的寶貝,萬一摔壞了豈不是可惜了?
當然我更擔心阿芙大人會因爲弄壞了她的寶貝跟我置氣,我一鐵定不是她的對手,二商榷也未必見得會幫我。
對,那就是個見色忘義,重色輕友的厲鬼!
不過我這隱隱一琢磨,才發現有些地方不大對。貌似商榷和阿芙大人只是好朋友,而我作爲他冥婚的對象,貌似我纔是那個“色”字的體現。
這轉念一想,心裡挺樂呵的。
“我說阿遲,你這幅模樣到底在琢磨什麼事情?”阿芙那妖冶的女聲響起,嚇得我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
她是閻羅,怎麼也可以說曹操曹操到?
不過也虧得我跌倒在了地上,這纔可以在鏡子裡看到阿芙大人閉月羞花的容貌,銅鏡當然毫髮無傷,不過我就想問問,這往地下一砸阿芙就在裡面,這到底是什麼功能?
“你找我?”阿芙白了我一眼,頗有些不耐煩了。
我卻是轉念一想,想到之前商榷不願意回答我借壽命的事情,我尋思着倒是可以問問阿芙。
商榷說了,如果我想知道就去問阿芙,所以我這不就問了嗎?
芙殤就衝着我搖了搖頭,她明明素面朝天,不施粉黛,可偏偏也能生出一副妖冶狐媚的模樣。
“阿遲,你真想知道?”
玩弄着自己細長的黑色指甲,她聲音聽着可冷了。只不過她一向頗有些主見,現在也會徵求我的意見?
其實這件事情已經困擾我太久,我也真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否則就算可以沒心沒肺地過,這心裡面,也始終有個疙瘩。
解不開,又難受極了。
“好吧。”芙殤嘆了口氣,“你把手放在銅鏡上,我就同你說。這事情商榷不想開口,但我總覺得,你知道也未必是一件壞事情。”
我點了點頭,十分慎重地將手放在了銅鏡之上。
定了定。
我很快就會得知,商榷當年提着的箱子,那二十年的壽命,到底是如何來的。我也得知道,我長到現在,到底是欠了誰的人情。
銅鏡有了一抹光亮,竟然直接將我吸了進來。我吃驚地瞪着眼前的阿芙大人,她卻將手指放在脣瓣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別吵,我們現在跟着路引,回二十年前去,等會你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能強行進去,打亂過去的發展。”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她見我漫不經心,又是提醒了一句。“你得知道,我們存在的現在,都是以過去作爲依託,如果過去被破壞了,那麼現在也就不復存在。沒有了現在,也就沒有了未來。你可知道?”
阿芙雖然一向嚴厲,但是這是她難得認真地一次。
我點了點頭,跟在她的身後,在路引的帶領下,進了另外一扇門。這扇門打開,竟也是阿鼻地獄。
二十年前的阿鼻地獄,和現在一樣,都是陰沉沉的,不見天日。周遭迴旋厲鬼慘叫,滿目望去,都是受刑的鬼衆。
“它們,看不到我們。”芙殤簡單同我解釋了一句,然後指了指那端坐在判官椅上的自己。“我二十年前,是不是也很漂亮?”
我翻了個白眼,阿芙大人不死不滅,就算時間是把殺豬刀,也不會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跡,只能陪着笑地開口。
“漂亮漂亮。”
阿芙也非常滿意,只是表情變得嚴肅。“他,來了。”
誰,誰來了?
阿芙不過話音剛落,我便見商榷走了進來,手中握着一個箱子,就往桌上一扔,衝着二十年前的芙殤吩咐。
“給我取二十年的壽命。”
“取,誰的?你要用在誰身上?”阿芙翻出一沓厚厚的生死簿,一頁一頁地翻找了起來,漫不經心地,纔不理會商榷的心急如焚。
不過,那個一向慵懶的商榷,怎麼可能會有那麼驚慌的時候?
“取我的,用在衛子陵孫女的身上。”他一面說,一面從身上拿出一張黃紙,上面赫然是我的生辰八字。
我就瞪大了眼睛,不解地看着商榷。那皮箱裡裝的,是商榷的壽命?可是他不是已經死了兩千多年嗎?
我想不透的事情,果然芙殤也想不明白,扔下生死簿白了商榷一眼,“你開什麼玩笑,你都死了多少年了,早就死透了,哪來二十年的壽命。”
“我可以問冥王借。”還是那副慵懶身子的模樣,竟然徑直就坐在了芙殤的對面。
也就只有他,可以在閻羅王的面前,這般無法無天了。
“問冥王借?”芙殤不可置信地看着商榷,“我知道那衛遲對你很重要,可是這事情開不得玩笑,你可知道……”
“我知道。”商榷打斷了芙殤的話。
可卻有個冰涼的聲音,在我的耳畔響起,阿芙同我解釋。“冥界的亡靈,有時也會問冥王借東西,只是光要見到冥王,就得將十八層地獄所有的刑罰走一遭,以示所求之事十萬火急,內心十分堅定。”
我身子顫抖了下,不大明白阿芙的意思。
她就帶着我,走到阿鼻地獄下,設立的十六小地獄裡,擡手指了指正在受刑的商榷,苦笑了一聲。
“要借壽命,只能通過閻王,我也幫不了他,就看着他入了我這地府,一道道受刑,雖然只有了靈魂,但是下油鍋,那是真的燙,過刀山,也是真的疼。”
我身子抽搐了下,眉頭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