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盆的大雨將雲念離澆得從裡溼到外,同時也澆得她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氣。
所以,她甚至都不能擡頭看一眼,那個總是對她橫眉冷對,似乎對她唯一的興趣就是羞辱的男人,是不是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而聲音響起來的下一秒,她就大力被人從地上拉起,然後幾乎是被半抱半拖着帶到了車裡。
“雲念離,你這個瘋子。”冷厲南也被大雨澆了個透,但是絲毫不影響他的英俊,只是不斷滴落的雨滴,讓他看上去沒有平時那麼冷漠而不可一世。
我就是個瘋子,所以纔會讓你這麼踐踏。
雲念離在心裡默唸,幸虧她早就沒有力氣哭了,不然讓他看到自己這副在大雨中嚎啕大哭的樣子,恐怕只會更加厭惡吧。
但是她不知道的是,她紅腫的雙眼早已經喧露出了一切。
她只穿着在醫院穿着的單衣,早已經溼的不像話,貼在身上,顯露出了姣好的身材,但是任誰現在看見她,也不會有絲毫邪念。
因爲她紅腫着雙眼,臉色蒼白憔悴到沒有一絲血色,整個人縮在寬大的真皮椅座上,不由自主地發着抖。
冷厲南僵着臉打開了暖氣,然後又去後備箱裡拿了一條幹毛巾砸在了雲念離的身上。
“自己擦。”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難道她就這麼討厭他?已經討厭到寧願出來被大雨淋成這個樣子,也不願意跟他呆在醫院裡?
而且這個女人難道真的是瘋了嗎?腦子裡到底是怎麼想的,這麼大的雨,非得跑到這麼個鬼地方來,要不是他發動了手下,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她。
“就不會找個地方躲雨?”他看她有氣無力的擦拭着頭髮,氣就不打一處來,所以連帶着一貫冷漠的聲音都帶着隱藏不住的怒氣。
雲念離倒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才啞着聲音說道:“冷總裁也會關心人嗎?”
其實她知道冷厲南怎麼會關心她,只不過是厭煩她亂跑,害得他還要出來找罷了,所以她說這話,也不過是爲了反諷。
但是這句話聽在冷厲南耳朵裡,卻有些不是滋味。
看來瘋了的人是自己,竟然還會出來找她。
她會不會出事,會不會凍死在外面,跟自己又有什麼相干,反正想做冷夫人的人那麼多,除了白寧,他根本不在乎其他任何一個女人。
“哼,關心你?我只是怕你費心勞神地演了這麼一出苦肉計,不配合你一下,你又要去我爸那裡說三道四。”冷厲南也拿着另外一條毛巾,擦乾了自己的頭髮,但是語氣,卻是比剛纔更加陰冷。
雲念離就知道自己跟他說下去,就是在自取其辱,所以也不再搭理他,擦好頭髮之後,又擦了擦露出來的皮膚。
車廂裡的溫度漸漸高了起來,雲念離也覺得不像是剛纔那麼冷了,只是衣服溼溼的黏在身上,非常的不舒服。
“那你就好人做到底,麻煩送我回家吧。”她終於擡起眼,看向了這個讓她不知道是該去愛還是該去恨的人。
人生若只如初見。
可惜,永遠都不可能了。
雲念離長而濃密的睫毛閃了閃,將眼眶裡面的淚水硬生生逼了回去。
冷厲南原本想說“你是什麼身份,也敢來使喚我?”,但是看到她的臉色比剛纔在醫院還要難看之後,心裡不知名的地方堵了一下,所以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雲念離見他難得地沒有反脣相譏,只是將擦頭髮的毛巾隨手扔在了後座上,然後就開啓了油門。
看來,他們在不要跟對方說廢話上面,還是達成了共識。
還真是第一個共識呢,雲念離在心裡無奈地笑了一笑,覺得有些睏乏,便調整了一下身體,將臉歪倒着對着窗戶,閉上了眼睛。
冷厲南也沒有說話,冷着臉沉默地開着車。
車內的溫度已經很高了,但是好像無論如何都融化不了兩人之間的堅冰。
很快,車就開到了公寓樓下,冷厲南看了一眼旁邊的雲念離,想要提醒她趕緊下車,卻發現她臉上出現了一片不自然的紅潤。
他一驚,連忙喊了一聲:“雲念離?”
雲念離沒有應聲,只是靜靜地蜷縮在那裡,像是沒有一點安全感的小貓。
冷厲南覺得有些不對,便伸手去晃她,但是碰到她之後,隔着單薄的衣物傳到他指尖的溫度,讓他不由皺起了眉頭。
她怎麼會這麼熱?
他立刻伸手探了一下雲念離額頭和臉頰的溫度,卻驚訝地發現她正在發燒。
大概是因爲他手背有些冰涼的緣故,迷迷糊糊的雲念離不安地動了動,讓自己的額頭更貼着冷厲南的大手一點,似乎十分貪戀這冰涼的溫度。
冷厲南沒有收回手,單手重新啓動了車子,向醫院開去。
“她在發燒,快點給她降溫!”一進醫院,將雲念離放在病牀上的冷厲南就對着迎上來的醫生冷聲吩咐道。
醫生自然認得他,片刻都不敢懈怠,立刻對雲念離診治起來。
而冷厲南的襯衫因爲淋雨的緣故變得有些皺,頭髮也有些亂,但是他絲毫沒有在意這些,只是盯着病牀上的雲念離,連自己都沒有發覺的,眼神中有一絲憐愛和焦急。
“四十度。”護士看了一眼溫度計,低低地輕呼了一聲。
冷厲南的眉頭也隨之皺了起來。
四十度,這個女人是想死了嗎?燒成這樣也不知道喊一聲,如果不是他發現,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還愣着幹嘛,快點用藥!”冷厲南低低地吼了醫生一聲,其實醫生一直在診治,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如果現在他不說些什麼的話,或者說不找個宣泄口的話,心頭那一抹奇怪的難受,讓他真的有些不知道怎麼面對。
所以他說完了這句話之後,卻一轉身走出了病房。
醫生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然後先給雲念離注射了一針,隨後又讓護士拿來了兩瓶水掛上了。
“已經用了降溫藥,我們會隨時觀察情況的。”見識過冷厲南冷漠的醫生走出病房,看見走廊上的冷厲南,扔下這麼一句話,就匆匆地走了。
冷厲南不易察覺地皺了下眉頭,但是也沒有阻攔。
因爲現在,唯一能做的,似乎也只能是等待,等待溫度降下來。
他在外面又站了一會兒,整理了一下情緒,這才又重新走回了病房,走近牀邊,看着幾乎是陷入了昏迷狀態的雲念離,見她被護士換了一身病服,躺在醫院白得有些觸目驚心的被子下面,更顯得整個人蒼白到似乎都要透明。
旁邊,吊針靜靜地滴着水,早上弄彎了針頭的地方,已經青了一大塊,似乎在控訴他的不可理喻。
一時之間,冷厲南覺得自己心頭的情緒十分複雜,讓他自己覺得陌生又茫然,連自己都理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