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忘川捏緊的拳頭,指節泛白。
終於吼出這句話,林悅爾心頭無比的暢快,即便,又會遭到顧忘川暴怒的懲罰,她也無所謂了。
意外的,他不似之前那樣子暴躁,而是一言不發的離開。
帶着決絕。
望着他的身影漸行漸遠,林悅爾告訴自己,應該笑的,起碼,她勝利了,不是嗎?
可是,眼淚還是禁不住的往下流,心更是痛到難以承受。
很多事,她看得清,辨得明。她跟顧忘川,就是兩條永遠都不可以產生交集的平行線,各自平軌跡,各自延伸。
可越是明白,失落的痛就越是清晰萬獸式。
她跌坐在椅子上,雙手捂着臉頰,滾燙的淚溼了掌心,
“既然那麼喜歡,爲什麼還要說出違心的話?”
驟然響起的聲音,驚到了她。
林悅爾倏地擡起頭,看到站在面前的人,脫口而出的嗓音,有些沙啞,“夕岑……”
顧夕岑就站在她跟前,清明的眸子裡,漾着一股探不明的情緒。
看他表情,她自嘲一笑,“你都聽到了?”
他沒吭聲,答案卻顯而易見。
林悅爾垂下頭,雙手揪着擱在膝蓋上的外套,甚至都忘了這件外套原來的主人。
“你有喜歡過一個人嗎?”她輕聲問。
顧夕岑凝了她一眼,仍是沒有回答。
並不奢望他會給出答案一樣,她自顧自地說,“明知不是對的人,卻是剋制不住的動了心,那種感覺,就像穿着衣服游泳,別人看着彆扭,你自己更是難受……我都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的事了,只是當我發覺時,似乎已經來不及了。我小心翼翼恪守的心,原來,是最先背叛我的。”
顧夕岑靜靜的聽着,在這裡,他是她唯一的聽衆。
林悅爾低笑出聲,搖頭,“真的很傻。”
顧夕岑闔了下眸,慢慢走過去,坐到她旁邊,一聲不吭,只是輕輕把她的拔過來,抵在自己的肩頭。
就像剛纔。
林悅爾愣了下,想要擡起頭,他卻按住她。
“困了就睡一會,就算會做惡夢,也總有夢醒的時候。”他清凜的聲音,彷彿有種魔力,輕而易舉的就安撫了她的狂躁。
靠在他肩頭的感覺,讓人很安心。
她試探性的將重量交給他,漸漸,她完全放鬆下來,雙眸也閉了上,小聲說,“睡一會,我就睡一會,記得叫醒我。”
“嗯。”他淡淡的應了一聲。
淚痕未乾,她卻已支撐不住的睡着了。
這一次,她睡得很沉,竟沒有再做任何奇怪的夢。
顧夕岑靠坐在椅子裡,肩上的重量,其實有點重,沉甸甸的,一下子又墜到了他的心裡,那裡也開始變得沉甸甸的。
醫院大門口,顧忘川坐在車子裡,脣間叼着煙,沒有吸,只是任煙囪瀰漫,企圖麻醉他的呼吸。
“顧忘川,滾出我的視線!滾出我的世界!永遠,我永遠都不想見到你!”
她聲嘶力竭的吼聲,一遍遍迴盪着,竟比那句愛過他的話,還要深刻。
當初,他娶她,就是爲了折磨她。
現在,他該滿足了,也該不再爲這種小事浪費時間了。
不知是哪兒出了問題,想到收手,竟變得有些困難了。他想要的開始多了,先是她的身體,再是……她的心。
自從她不經意間吐露了心事之後,這個想法就每日遞增。
應該讓她愛上自己之後,再狠狠的拋棄,或者,那時還會有別的想法也說不定邪豔狂魔。
總之,他不想就這麼放手。
他的手機已經響了許久,從他剛纔出了醫院,就一直打到現在。
拿起手機,接通後,裡面就傳來嚴曉君焦急的聲音,“忘川,你怎麼才接電話?”
“有點事。”
“什麼事?是不是你爺爺他……反對我們的事?還是,他又難爲你了?”嚴曉君擔心的問。
自從顧忘川離開她回到顧家後,她一整天都無法安下心來。
她對顧長天很忌憚,早前見過一次面,她百般討好他,可他卻連正眼都不瞧。反而,趁顧忘川不在時,開門見山的就跟她說,“顧家的門,你進不來,趁早打消這個念頭,對你對忘川都好。如果,你再執迷,我有辦法讓你這輩子都見不到他。”
時值今日,想起他說番話時,那微笑的表情,都會情不自禁的打冷戰。
那個腹黑可怕的老頭子,就是她的惡夢!是最有可能毀掉她幸福的原兇!
所以,顧忘川去見他,比去見林悅爾更讓她擔心。顧爺爺沒有做不出來的事,他若真不想忘川來見她,把他銬起來都是有可能的!
顧忘川聲音很淡,有點疲憊似的,“爺爺沒有難爲我,你不用擔心。”
“真的?”聽他聲音有異,嚴曉君半信半疑問。
“嗯。”
“那……你晚上能回來嗎?”她問得很小心,畢竟,顧爺爺回來,那就是非常時期,她務必要謹慎才行。
他擡起眸,目光復雜的瞥向醫院那一排排明亮的窗戶,最後,又垂下眼眸,“在家等我吧。”
嚴曉君激動得心都差點蹦了來,他能在這個時候,還選擇去她那裡,就代表他根本不會把爺爺的警告當回事!只要他不接招,任顧爺爺再厲害都沒用!
“那你快點,我做好宵夜等你。”嚴曉君的聲音裡充滿喜悅。
“嗯。”
掛上電話,他再次看一眼對面,眸光一緊,果斷的發動了車子。
夜裡有點涼,林悅爾不安的動了幾下,慢慢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了顧夕岑坐在那裡熟睡的模樣,安靜的有如一副靜寂畫卷。
再看自己,正縮在人家懷裡,雙手還纏在了他的腰上。
林悅爾大驚,趕緊鬆開。
顧夕岑覺很輕,她一動他就醒了,睜開的雙眼有幾分誘人的迷離,“醒了?”
她點頭,卻不敢看他。
丟臉,真是丟臉!她可是他大嫂啊!這要是讓外人看到,他們倆是掉進黃河裡都洗不清了!
顧夕岑凝了視線,望進她的無措,他主動站起了身,擡頭看一眼漸明的天色,“我們走吧。”
“去哪?”她下意識的問。
如今,她可是個無家可歸的人,哪裡有家,又哪裡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