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您別這樣，厲衍不會怪你的……”葉琅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撫厲母纔好，甚至此時此刻，不管說什麼話都是空洞的，因爲再怎麼好聽的安慰，都不能讓厲衍醒過來。
“葉小姐，我覺得很內疚，真的很內疚，如果我知道會有這一天，我不會拆散你和厲衍，我什麼都不奢求，我只想厲衍好好的，只想他能醒過來，跟我說句話……”
葉琅不想說，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這世上也沒有後悔藥可賣，她和厲衍也回不到曾經了，恐怕她這說些話應該會再刺激到厲母吧！
所以葉琅只是任憑厲母抓着她的衣袖痛哭，自己的眼眶也跟着酸澀難忍，眼淚緩緩從眼角流下，沒再說半句話。
後來，厲母勉強止住了眼淚，又跟葉琅說了很多，她們就坐在走廊的長椅上，一直聊到太陽西落。
厲母說她覺得厲家很對不起小瑤，小瑤是個好女孩，可是跟厲衍結婚後第二天，厲衍就走了，一走就將近三年的時間，再沒回來過一次。
厲衍不在的日子裡，小瑤一直都在照顧他們，從沒有半句怨言，沒怨過厲家，也沒怨過厲衍，哪怕他沒盡過一天身爲丈夫的責任！
葉琅一直都知道，蔣瑤是個好女孩子，否則她在C市那段時間，也不可能和她走得那麼近，只不過，葉琅不知道，當初蔣瑤到底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情答應嫁給厲衍的，畢竟那時候，她一直都以姐夫來稱呼厲衍的……
厲母到底是因爲覺得愧對葉琅，能讓葉琅過來看看厲衍，她已經知足了，也不好奢求太多，她沒那個臉面要求葉琅什麼。
而葉琅，還是跟厲母保證了，只要她有時間，就會過來看看厲衍的，不管怎麼說，她和厲衍也算是朋友，朋友有事，她做不出袖手旁觀的行爲。
因爲葉琅這話，厲母還再三的謝了葉琅，她拉着葉琅的手，不住的唸叨着感謝和抱歉。
葉琅看到厲母的頭上已經佈滿了銀絲，眼角也堆滿了皺紋，這幾年，因爲厲衍的事情，她應該沒少費心，否則也不會提早的就開始衰老。
厲母要離開時，葉琅才知道，厲父一年前因爲車禍截肢了，至今仍癱在牀上，需要有人照顧，難怪她一直沒看到厲父出現。
厲父出事那時候，厲衍正在毒販的老巢做臥底，根本聯繫不上，所以基本上，厲家的一切都是蔣瑤在操持。
送厲母進了電梯，葉琅又回到厲衍的病房前，隔着玻璃罩，看着裡面的厲衍。
將近三年過去了，厲衍好像沒太多變化，只是五官比他們分開的時候，又成熟了些許。
葉琅不知道，當初厲衍是抱着怎樣的心情和她提分手的，而分手後，他又是以怎樣的心情答應和蔣瑤結婚的，後來又是以怎樣的心情轉業去市緝毒大隊工作的？
應該是一種她感受不到，也體會不到的沉重心情吧！
她和厲衍當初的確是和平分手的，可是後來，她就和蘇譯堯在一起了，一路順遂的戀愛結婚，一直享受着蘇譯堯的寵愛，甚至將厲衍就此忘在了腦後，好像那就是一段已經翻頁的過去，不值得再記起來了。
可是在她享受着安穩幸福的時候，她根本就不知道，厲衍在經歷着什麼，他應該沒有享受過一天的快樂吧，更何況他之後又去邊境做臥底，深入虎穴，連自己的性命都沒辦法保證，又談何快樂？
葉琅覺得，心口悶悶的疼着，連呼吸都疼……
可如果，當初厲衍沒有選擇放棄，而她也執迷不悟的話，他們現在會如何？
葉琅不敢去想，她只能不斷的默唸着告訴自己，如今什麼都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琅琅姐……”
葉琅面對着厲衍病房的身子僵了一下，好一會兒才緩緩的轉過身去，看到蔣瑤就站在她身後。
厲母已經離開了，這會兒走廊上只有葉琅和蔣瑤兩個人，葉琅覺得，不論如何她和蔣瑤也算是曾經的好姐妹，不管蔣瑤現在是何身份，她總該跟她好好敘敘舊的。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想說的話，哪怕只是打個招呼，都好像卡在了喉嚨口，怎麼都說不出口。
蔣瑤似乎看出了葉琅的尷尬，微微苦笑了一下，“琅琅姐，我們能聊一聊嗎？”
葉琅想了想，才點下頭，“好……”
蔣瑤和葉琅從厲衍病房前離開，出了住院樓，來到醫院食堂二樓的水吧。
蔣瑤點了杯檸檬水，給葉琅點了杯奶茶，似乎還怕葉琅的口味已經變了，而有些忐忑，怕葉琅會嫌棄。
葉琅看着蔣瑤如此惴惴不安的模樣，有些心酸，對她微微一笑，表示奶茶就行了，她喝什麼都沒關係。
蔣瑤似乎這才放下心來。
“琅琅姐……”蔣瑤的手捧着杯子，開了口，聲音輕飄飄的，“對不起，琅琅姐，我想我一直欠你一句對不起！”
“瑤瑤，說什麼對不起呢？你有什麼可對不起我的？”
“我……我明知道你和厲衍的關係，我卻還和他結婚了，琅琅姐，你應該恨我的……你還在C市的時候，我口口聲聲叫你姐姐，叫厲衍姐夫的……”
“都已經過去了，現在還提起過去的事情幹什麼？就算你沒跟厲衍結婚，我和厲衍也已經分了手，不可能再在一起了，所以無論如何，你並不虧欠我，也不該對我說對不起！”
事實上，比起恨蔣瑤，葉琅更心疼她，像厲母說的那樣，蔣瑤即使跟厲衍結婚之後，也沒享受過一天的幸福，這段婚姻之於蔣瑤來說，應該都是辛酸吧！
“可我還是覺得自己很卑鄙！”蔣瑤抿了抿脣，“其實，琅琅姐，你在C市的時候，我和你走得近，除了因爲我想把你當成姐姐之外，一直都還有一個難以啓齒的原因，就是因爲我也喜歡厲衍，只是因爲你和厲衍是男女朋友，我和你走得近，我就能夠多聽到一些關於他的事情……”
葉琅應該是吃驚的，因爲如果蔣瑤不說，她可能永遠都不知道，原來那個時候，蔣瑤就已經喜歡了厲衍。
“琅琅姐，雖然我很早就喜歡他了，可是我真的從沒想過做些什麼事拆散你們，哪怕後來你們分開，你離開C市……”
蔣瑤的眼圈似乎有些紅了，似乎是因爲想到了當時的某些情景，“你們分開後，厲衍他真的受了很大打擊，他私自離開部隊，去外面喝酒，喝的爛醉如泥，口中呢喃的都是你的名字，我從沒想過他會那樣，那麼失態，完全和之前的厲衍不一樣，我也是那時知道了，琅琅姐在厲衍心中，到底有多重要！”
葉琅想過，蔣瑤可能是想跟她聊一聊，她和厲衍怎麼會結婚的事情，可是葉琅沒想到，蔣瑤會跟她說這些，也許是沒有心理準備的緣故，葉琅只覺得心一抽一抽的難受，像是在被人狠狠的捏着似的。
“我並沒想過，琅琅姐和厲衍分開後，我就能取代你，和他在一起，所以我只是在他最失意那幾天跟在他身邊，我想要等他恢復之後就離開的，卻沒想到，陰差陽錯的，我媽媽託人給我介紹的對象正是厲衍……”
蔣瑤的嘴角一直就掛着一抹苦笑，“我到底還是鬼迷了心竅，我明知道厲衍不喜歡我，明知道他喜歡的只有琅琅姐你，卻還是點頭答應了跟他結婚，我以爲如果我一直守在他身邊，他總會看見我的好，可是他連守在他身邊的機會都不肯給我，我們結婚後的第二天，他就走了！”
葉琅深吸了一口氣，伸出手，想要覆在蔣瑤的手背上，可是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來，她似乎並沒有什麼資格去安慰蔣瑤。
“琅琅姐，我跟你說這些，並不是想要跟你訴苦，也沒想過怨你什麼，其實我知道你當初和厲衍分開，也一定很難受，我今天只是想自私的求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夠答應我！”
“什麼事？”
“琅琅姐，你可不可以讓厲衍醒過來，我已經問過醫生了，醫生說過，如果是厲衍最在意的人出現了，是有很大可能喚醒他的，否則他很可能就徹底腦死亡，再也沒有機會醒來了……”
蔣瑤的淚水啪嗒啪嗒的砸在桌子上，她抓住了葉琅的手，“琅琅姐，我知道我很自私，我根本沒有資格求你什麼，可是我現在什麼都不貪求了，我只想厲衍能夠醒來，哪怕他醒來後，要和我離婚，我也甘願了！”
葉琅微微低下頭，看着被蔣瑤抓住的手，心裡的那道聲音彷彿在說，看到了嗎？葉琅，你對厲衍的愛情算什麼，說放下就能放下，比起蔣瑤對厲衍的愛，你的愛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