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個人也沒怎麼聊天,我也沒有睡覺的興致,廳堂內大門敞開着,除了風聲,就是王寡婦時有時無的嘆息呻吟聲,聲音拖得很長,在安靜的黑夜裡,顯得有些突兀,也很嚇人。
我窩在帳篷裡,連大氣都不敢出。腦海裡全是一開始聽王寡婦唸叨的,他回來找我了,他要帶我走。這樣一想,我就總感覺渾身不自然,感覺有人在什麼地方看着我。好在我們有四個人,二雷在門口,半仙和我在大廳裡各站一邊。人一多,我的底氣就足些,而且我們帳篷也完全光着,我這個角度能看見門口胖子的大腳丫子。
倒也不擔心害怕了,安安穩穩就睡過去了。
睡到大半夜,我突然被一泡尿別醒來,不免後悔自己爲何睡前不先排乾淨。但尿憋起來,我也沒得辦法,迷迷糊糊中就爬出帳篷,穿上鞋子去外頭上廁所。此時做飯的屋裡早已沒有了火光,只有月亮照明,好在月光還挺大的,我不要拿手電筒,也能看得很清楚。
出了門我來到一坐荒廢的屋子那坍塌過的土牆邊上,脫了褲子就開始小解。
我哼着小曲兒,正在牆上畫着畫,突然間我瞥見牆上多了個影子!
我的心一瞬間就噗通噗通跳個不停了,尿都嚇斷氣了,我一看,自己的影子沒有問題,在一看自己的影子旁邊,多出來一個影子。身材似乎比我還要高大,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在心裡暗罵自己不爭氣,上個廁所還真會挑時候。
“日!!”
我暴喝一聲給自己壯壯膽,遂即猛地一回頭。
卻是虛驚一場,背後空蕩蕩的,除了是不是吹來一陣涼爽的風,什麼都沒有。我又轉頭望了望牆上,只有我一個影子,這才長出一口氣來,不由得加快腳步朝着屋子走去,只要到了大夥身邊,我也就不會這麼慫了。
誰料我剛走幾步,就聽見背後有腳步聲,我一停,那腳步聲也跟着停。我一走,那腳步聲也緊接着響起。就想有個人貼着我背後走一般。
我嚇得連剛纔沒撒完的尿都快出來了,也不敢回頭去看了,萬一看到啥了,這鄉下大半夜的,還不得把我自己嚇破膽兒啊,所以我索性不回頭,拔腿就朝着屋子跑去,若真要有個什麼髒東西,我尋思到了屋裡有大夥給我撐場子,我也就不慫它!
誰料我剛跑到門口,當即就給愣住了,胖子的帳篷不見了,往裡一看,我和半仙的帳篷也不見了。一開始破敗髒亂的屋子,這個時候好像被人打掃過一樣。
更令我頭皮發麻的是,廳堂裡有倆長得水靈的小姑娘,正在一碰一跳的一追我趕,玩着遊戲。
我嚇得兩腿直哆嗦,這倆女孩,不正是白天照片上那一對雙胞胎嗎……
我一看那做飯的屋裡,此時竟然已經升起火光,還有一男一女在談話的聲音。一瞬間我從腳底板開始,渾身一麻,像觸電一般直接麻到了天靈蓋,背後不知道什麼時候起已經大汗淋漓。我想轉身開溜,偏偏這個時候兩條腿不爭氣,連半步都挪動不開。
“媽的!”
我在心裡罵了自己一句,這一罵,我正好想起以前大叔跟我說過的話,要是遇到啥不對勁的,正欲扯開嗓子罵。突然那屋裡走出來一個男人,朝着倆女孩看了一眼,接着竟然緩緩對我轉過頭來,我看到一張面目前非的臉,像是出過車禍一樣。鼻子不是鼻子,嘴巴不是嘴巴,全都稀巴爛。
我想起來,王寡婦男人死的時候,好像是摔在坑裡死的,這個臉爛兮兮的男人,八成就是王寡婦她男人了!!
就這當兒,他竟然嘴角一裂,對着我僵硬的笑了笑。
這一笑不得了,要不是我腎好,尿當時就得出來了。我嚇得都快哭了,只得把眼睛一閉,張嘴開罵。什麼大爺祖宗,我都罵了個遍,往兇了罵,聲稱我弄死你!我打死你之類的。在這同時我眼睛也是閉着不敢睜開。罵了好半響,我似乎聽見沒聲了,睜開眼睛一看,一開始看到的景象全消失了,我依舊是站在剛纔小解的那堵牆面前,傻杵着,連褲子都還沒穿上。
我喘着粗氣,心想自己剛纔絕對是碰到鬼遮掩眼了!!
不敢再多逗留一秒鐘,我拾起褲子,撒腿就往屋裡跑,這會兒倒是沒聽見背後有腳步聲跟着了。
我衝回屋子一看,所以的帳篷還在,這才放鬆了下來,然而下一刻,我的心有順境提了起來,帳篷是還在,但是裡頭的人沒了!胖子不在了,我一看,半仙的帳篷也空了,這會兒我的心就發慌了,在衝倒王寡婦的房間裡一看,寡婦沒看到了,茹月也不見了。
“人呢??”
我暗自吃驚,怎麼自己才上個廁所,人就全不見了。
想着我就衝出門去,卻突然和一個黑影撞個正着,那人被我一撞,也沒多大反應,看着我楞了一下。我揉了揉胸口,一看,這不是柳半仙嗎??
我驚呼:“柳半仙??咋了?怎麼你一個人在這兒,發生什麼事了??”
“小飛??你是不是小飛??你是人是鬼???”
“我肯定是小飛啊你個鱉孫,瞧你嚇成這慫樣,說,到底咋回事!!”
“快!王寡婦突然往那邊跑了,茹月和二雷追過去了!快去幫忙!”半仙指着一個山裡的方向道。
我眉頭一皺,覺得奇怪,心想難不成有詐?還是說…這人壓根就不是柳半仙?!
我問:“你在這裡幹嘛?你不去追?怎麼半道上跑回來?!”
“我忘記帶法器,你快去,我拿了法器,就來幫你們!”柳半仙解釋道。
我一聽,心說茹月他們貿然追擊,可千萬別出事了,罵了半仙一句,就朝着他指的方向追去。
追出去沒多遠,就碰見張茹月他們回來了,正好和我打了個正面,我一看,他們一行有三個人!張茹月一個,張二雷一個,還有個柳半仙!!
我一問,原來他們半夜發現王寡婦突然跑了,他們就追,追到半道上沒見影兒了,這纔打道回府,我一驚,那我剛纔看見的半仙是誰??
我連忙把之前的事情說了,我一說,半仙一拍大腿,道:“糟了,要壞事!必然是鬼怪幻化!!”
怪不得我覺得剛纔半仙的模樣反常,就半仙這鱉孫,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在這黑燈瞎火的夜裡獨自一個人跑回來。敢情我是中了障眼法,被故意引開了!
張茹月驚呼:“快回去!!”
我們一行人火急火燎的往回趕,好在我們跑得快,剛跑回屋子,就遠遠的看見張寡婦被一個和人影強行抓着,往嘴裡灌什麼東西。
農藥!我立馬就想到了,這個角度看過去,如果忽視掉那個黑影,就像張寡婦自己在喝水一樣,我知道白天是怎麼回事了,壓根就不是她自己尋死,而是有人抓着她強行灌農藥!
“他媽的給我住手!!”
我驚呼道,首當其衝的撲了上去,那黑影見我來了,立馬躲開,我一看,正是照片上那個男人,我伸手拍掉王寡婦手中的農藥瓶,一看,已經被喝得見了底兒了!王寡婦還砸吧砸吧嘴,臉上露出滿足的笑容,像是再喝什麼好喝的飲料似的,對我說:“甜的,真好喝,甜的……”
說完她整個人就倒我懷裡了,遠處那黑影衝着我一笑,僵硬的笑了:“她來陪我……她來陪我……”
眨眼睛,他也消失在了夜幕之中。我急了,當即就用手指頭扣王寡婦的喉嚨,用手錘她的胸口。無奈這農藥太烈,人終究是沒搶救回來,沒幾分鐘,就斷氣了。
我看着她的屍體,氣得握緊了拳頭,直喘着粗氣。
對着黑暗裡大罵:“你死了就死了吧!還拉自己的家人做替死鬼!你特麼不是人!不對,你他媽不是鬼!!是畜生!!”
“小飛,算了。”二雷走過來安慰道:“把她放牀上,等明天通知村裡人,來給她善後吧。”
看了這一幕,柳半仙,也在一旁嘆氣,點頭。
我真是滿腔怒火,我不僅狠那個鬼,我還狠自己,要不是被障眼法矇騙了,要是我當時在多動腦子考慮一秒鐘,可能就不會是這種結果!
“當時我看着她,就知道她活不長了,她魂魄都散了。”張茹月說道:“魂魄散了,是一個人大限將至的預兆,救不了了,明晚爲她喊魂,到時候回魂之夜,那惡鬼必然再現,到時候我們,就地把它擒了!!“
這後半夜我們基本上沒怎麼睡,第二天一早就把王寡婦死的消息告訴村長,他似乎沒有多大意外,我說王寡婦家裡再無親人,還得由各位鄉里鄉親幫幫忙。至於錢的問題,都由我們出,願意幫忙的,我們也開工錢。
王寡婦死了,作爲一村之長,這件事,他肯定是要出面處理的,所以也沒多說。但他告訴我:“我肯定是會出面處理的,只是王寡婦一家都死得邪乎,其他鄉親們願不願意幫忙,還難說啊,我先去通知一下吧。”
好在有錢能使鬼推磨,說到我願意付工錢,倒是有人來幫忙,入了棺,搭了靈棚,預定第二天就直接下葬。眼看快到了太陽快下山的時候,這些工人一個也不願意留下,連村長也借有事推脫。最終只剩下我們四個毫不相干的外人守靈。
茹月說道:“大家準備一下,把王大娘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