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我...這是還活着嗎?
“還是...到了魔法女神的神國?”
女法師只感覺自己像是宿醉醒來一樣,頭疼的厲害,但這種感覺卻是讓她有種似曾相識的既視感。
“爲什麼會這麼熱...這到底是哪裡啊...”
隨着她終於慢慢適應了下來,視線也漸漸從模糊漸漸變得清晰起來,但剛剛看清眼前的一切,她就不可抑制的乾嘔起來。
她此刻竟是虛弱無力的趴在一座由屍骸與腐肉堆積而成的小山上,更遠的地方只能看到無數隱隱綽綽層疊在一起的影子,但很快她就沒那心情去關注其他地方了。
因爲她看到了很多怪物!
形態醜陋又身形巨大的怪物!
其中一種是棲息在肉山之上蛆蟲,但無比噁心的是其上居然長着一張痛苦絕望的人臉,有些只知道崩潰的不住哀嚎着,而更多則像是被本能所驅使着不斷的啃食吞噬着身下的腐肉,甚至是向着同類進攻,用自己唯一的武器牙齒從對方身上不住撕咬。
更令她驚恐無比的是,這些人臉蛆蟲竟是看上去跟她的身形都差不多大!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更加龐大的‘巨人’,這些皮膚蒼白通透的巨人,有着殘忍的利爪,鋒利的牙齒,稀鬆的頭髮以及慘白的眼睛,更噁心的是甚至能夠看到很多蛆蟲在它那浮腫的肉身中穿梭蠕動。
許是察覺到了她的注視,一頭‘蒼白的巨人’將腦袋擰了一百八十度朝着她的方向望來,然後手舞足蹈、流着口水朝她撲了過來。
“不不不,救命啊!隊長!誓約!你們在哪裡啊!”
女法師當即發出一聲嘶啞尖銳的驚叫,本能的想要逃離這裡,但不知爲何她只感覺自己渾身都跟沒了骨頭似的只能緩慢爬行。
就在她以爲自己要葬身怪物口中時,另幾頭有着青褐色的巨型怪物出現了,直接被後者拍碎了腦袋,將其體內的人臉蛆蟲都給掏了出來。
他們有着形似哥布林但嘴巴卻大得多的醜陋腦袋,赤裸的身體臃腫且佝僂着,揹着一隻由骨頭筋膜捆成的筐,用那臃腫肥大的四肢着地,將那些四處逃竄的人臉蛆蟲拾起扔進背後的筐裡。
她還在猶豫要不要向這些剛剛‘幫助’了她的怪物們表示感謝並尋求庇護時,就突然感覺被什麼倒拽住了她的‘已經癱瘓的腿’。
隨着她驚恐的目光朝着自己的身後望去,看到那頭將自己拎起的怪物,看到自己與那些人臉蛆蟲一般無二的‘醜陋身軀’時,無比的恐懼、絕望與抗拒感頓時佔據了她全部的情緒:
“不!!!”
那一瞬間,她彷彿終於回憶起了一切。
回憶起了他們身爲深紅屠龍傭兵的榮耀一生。
回憶起了他們最後一次任務按照她設計的屠龍方案將那頭懷有身孕的銀龍屠戮,結果卻慘遭公龍回巢堵截被迫同歸於盡的畫面。
回憶起了他們竟是受到一座神秘的死亡競技場的召喚,在深淵的規則概念下,以‘亡者復生’的身份向一頭半龍豺狼人發起挑戰...
那簡直就像是一場噩夢...
半生都在與巨龍周璇搏殺的誓約與蠻子一照面就被直接秒殺,亂箭生死不知,在她們的掩護下ꓹ 隊長與剃刀的全力一擊,也僅僅只是讓對方恢復了紅龍形態...
那種感覺ꓹ 就像是露珠上的蟲子,卻試圖去撼動大樹一樣無力。
在隊長與剃刀都相繼‘陣亡’後,她和妹妹凜冬就被那頭紅龍用一種以她們的知識不是很能理解的巨型鍊金裝置直接轟成了碎片。
在第二次‘死亡’後ꓹ 她就只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記憶以及一切都彷彿被什麼東西抽離了出來,就那麼赤裸裸的暴露在外ꓹ 接受橘紅的殘陽與焦灼大地的炙烤...
原來...她變成了一隻蟲子。
一隻無底深淵裡跟螞蟻沒什麼區別的...
塔納釐深淵幼蟲。
痛不欲生...卻求死不能...
也直到這一刻,她才終於明白冥河的意義所在...
在世人眼中ꓹ 冥河是殘酷而無情的ꓹ 它會將生靈的過往、寶貴的記憶、感情的羈絆以及一切‘印記’都全力洗滌掉。
但從某個角度上來看,它卻又是生靈進入下層位面前體會到的最後一絲‘溫柔’。
至少...這樣失去絕大多數記憶的‘魂體’,在面對這樣顛覆三觀的殘酷煉獄與即將到來的無盡折磨前,不會有更多的精力與藉口去後悔自己生前所犯下的罪惡,不會詛咒自己對諸神的信仰不夠虔誠。
至少...還能維持那麼一絲生而爲人的體面...與尊嚴...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明明有着身爲一名高貴法師的全部記憶,在面對書本中她連看都不會正眼瞥上一眼的怯魔時ꓹ 也要因爲恐懼嚇的痛哭流涕,搖尾乞憐。
吸溜!
那隻噁心的怯魔居然舔了她一口!
難道它想吃了自己?
就在女法師的思維中迸出這種絕望的想法時ꓹ 她就聽到了一個‘聲音’:
“等...等等ꓹ 我有印象ꓹ 這...這隻幼蟲好像是領主的財產。”
那隻想要將她當做零食一口吃掉的怯魔當即動作一滯ꓹ 渾身顫抖起來,明明嘴巴沒有動ꓹ 但另一個聲音彷彿在心靈層面上響起:
“我...我就嚐嚐味道ꓹ 我怎麼敢吞沒競技場裡產出的幼蟲ꓹ 他們可都是大人們的財產。”
女法師終於長舒口氣,至少不用變成怯魔的糞便了...
但是財產...誰的財產?
那頭可怖的紅色身影再次佔據了她心靈的全部...
她當即渾身顫慄的掙扎起來ꓹ 相比起落在那頭紅龍的手中,也許此時被吃掉,反而是一種解脫。
但另一個僥倖的想法卻又不可抑制的升起,自己至少還是一名擁有不錯知識儲備的法師,也許對方用得上自己呢。
就在女法師在各種激烈的思緒想法中徘徊掙扎時,她就被怯魔們帶到了一座巨大的紅色山巒之前。
哪怕是在生而爲人的時候,她就已經感覺到了自己的渺小,此時化作深淵幼蟲,那種卑微感與視覺上的衝擊感就更加強烈了。
緊接着她就聽到了怯魔膽怯的稟告聲:
“領...領主大人,最後一隻幼蟲我們也爲您找到了。”
旋即她就被扔進了一隻金屬器皿中,剛痛苦的擡起腦袋,就看到了其他五條半...同伴。
“隊長!”
女法師看見了自己過往的夥伴,當即升起一絲希冀。
可讓她剛剛火熱起來的心頭不住涼下去的是,過往最信任的兄弟姐妹們此刻僅僅只是擡起腦袋用灰暗空洞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相顧無言,又垂落了下去。
尤其是亂箭,許是被找到的時間有些晚,運氣又沒奇焰那麼好,被找到時,半邊軀體都已經被蠶食殆盡,神情扭曲目光呆滯,若是再被發現的晚一點,怕是直接變成蠕蟲糞便了。
也就在這時,他們看到了那彷彿‘直入雲霄’紅龍巨獸緩緩俯下身,就像是整個天地都被他的腦袋遮蓋了似的。
許是覺得他們實在過於渺小,看不真切,就怕不小心將他們一腳踩死,於是再次化作了他們第一次見到的豺狼人模樣。
而即便是這樣,落在此刻身爲‘蟲子’的他們眼中,依舊宛如神祇般巍峨而龐大。
李維爾一把接過了‘餐盤’,在所有人敬畏莫名的目光中緩緩走到矮牆邊,看向已然化身舔狗臉的牛頭人丹尼豪特道:
“嘿,丹尼,會製作靈魂棱柱嗎?”
丹尼豪特雖然很想借着這個機會好好的抱上他這輩子遇到的最特麼粗的一根紅大腿,但還是誠實的撓了撓後腦勺嘿嘿笑道:
“提比利烏斯大...老大,製作靈魂棱柱可是個精細的技術活兒,哪裡是我這種糙漢子乾的了的,不過我倒是認識幾個朋友,也許能滿足您的要求。”
而一聽到這頭紅龍竟然要將他們做成靈魂棱柱,餐盤上包括女法師在內的蟲子們頓時驚了,如同油鍋上的螞蟻不住蠕動齊齊哀嚎求饒起來。
其中剃刀更是卑微的懇求道:
“偉大的紅龍領主,我們深知自己的罪惡無從洗刷。
“但我至少還擁有着身爲一名傳奇遊蕩者的記憶與經驗,只要付出一點小小的投資,您就能收穫一個最冷血無情傳奇眷屬、一個唯命是從的刺客,一個只爲巨龍而戰的惡魔儈子手!”
正在與牛頭人交談的李維爾像是終於聽到了什麼笑話,僅僅朝他們瞥了一眼,連話都吝嗇說一句,那冰冷的目光就彷彿在說:
我的眷屬?
就你們也配?
蟲子們當即陷入絕望與心靈上的煎熬,不住蠕動着想要逃離這個如同蒸鍋般的金屬器皿。
“提比利烏斯冕下,如果您只是要製作靈魂棱柱的話,坎蒂絲樂意爲您效勞。”
一名身着治安官制服揹着的雙手持着一把小皮鞭的魅魔邁着貓步自矮牆上緩緩走來,向李維爾躬身一禮露出誘人的溝壑,起身抿脣一笑道:
“自我介紹一下,斷域鎮的魅魔治安官長,同時也是紅色壽衣大人的副官之一,坎蒂絲,我們一週前見過一面的。”
說着這隻魅魔小姐還向李維爾拋了個媚眼兒。
但這頭鋼鐵直龍卻似無所覺,目光從陷入苦惱懊喪的牛頭人身上挪到後者臉上,這纔想起自己剛進斷域時有那麼一隻風騷入骨的魅魔治安官,問:
“怎麼收費?”
這是身爲巨龍的本能。
“哎呀,您如今可是咱們斷域鎮的領主之一呢,這麼算起來我也算是您的下屬呢,身爲下屬怎麼能向領主您收取報酬呢。”
可還沒待李維爾反諷一句‘你可別忘了你的頂頭上司紅色壽衣恨不得砍了我’,就看到這名面色酡紅的魅魔治安官長雙腿不住摩挲忸怩起來,眼眶浸滿水漬道:
“若是大人真的體恤下屬倦勞的話,不如...陪伴坎蒂絲一夜可好?”
然後就在李維爾目瞪口呆的目光中繼續深情款款道:
“提比利烏斯大人...
“我想和您要個艾黎一樣可愛的孩子...”
啞口無言的李維爾本能的吐了句穢語:
“...Fuck!”
“那您這是同意啦?”
不僅是坎蒂絲美瞳一亮,遠處觀望中的魅魔‘啦啦隊員’們也齊刷刷的看了過來,眼中彷彿在發着天堂山一樣耀眼的光。
“我同你妹啊!”李維爾以爪捂面,仰天長嘆。
原來當年看的那些傳言居然是真的...
果然是魅魔改不了風騷———成天儘想着挨炮。
但你們也好歹也等我成年了再來啊!
況且他這具機械構裝體,就算想嘗試些什麼邪惡也有心無力不是...
這時眼角的餘光就看到一隻跟坎蒂絲長得極似的魅魔一路興奮的小跑過來,躍躍欲試的自薦道:
“大人!我就是她的妹妹...”
“......”
李維爾深吸口氣將餐盤往對方手裡一塞,對着似乎絲毫不介意姐妹同窗競技的坎蒂絲道:
“還是按規矩來吧,你們可以從這裡面挑一隻做報酬,剩下的,品質需要保證。”
聽到有報酬的坎蒂絲姐妹反而有些失落,卻也不再強求。
正準備應下時,那位紅龍領主竟像是害怕她再提什麼‘非份’的要求似的,對着身後死亡競技場的冠軍王座比了中指吼道:
“嘿!這打的實在太沒意思了,就不能給我整個帶勁兒點的對手嗎?”
然後李維爾就感覺自己的腳踝像是被什麼給拽住了,整頭狼都飛上了天,朝着競技場的正中飛射而去。
在半空中就看到一頭彷彿渾身都在燃燒左手烈焰長鞭右手巨型斬刀的巴洛炎魔自傳送門中緩緩走了出來,對他露出一個嗜血而狂熱的笑容。
“槽啊!!!”
坎蒂絲看着一騎飛天的紅龍領主,當即捂着嘴笑的花枝亂顫,然後指向了餐盤裡滿臉驚恐的女法師喊道:
“提比利烏斯大人,那就我就拿個品質最差的咯!”
然後自言自語道:
“我拷問室裡的那盞冥燈正好需要換燈芯了,以它對火焰的理解,怎麼也能點上個幾百年吧。”
“不!!!”深淵幼蟲發出吱吱的哀嚎聲。
但從沒有惡魔會去在意蟲子的想法與掙扎,端着那六隻半的深淵幼蟲,扭着豐腴的大腚朝着鎮中的城堡行去。
卻不知道就在她們這羣不負責的傢伙們全出來看熱鬧時,一隻身着公主長裙的小魅魔從斷域城堡內偷溜了出來。
小心翼翼的張望了一圈,眼前無人發現自己‘逃’出來後,就跟興奮的冒險家似的,提着裙角衝進了小巷。
許是看到很多人都圍攏在西邊矮牆那邊,這隻小魅魔也出於本心的好奇慢慢‘潛行’了過去。
她還是頭一次碰到這麼多人扎堆的情況,本能的有些害怕。
可家裡實在是太無聊了,僕人們全都畏懼於她與自己的母親,而母親則一直對自己...很冷淡。
這讓越漸長大的她終於趁着四下無人‘逃了’出來。
隨着人們的又一陣歡呼,小魅魔終於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擠進了人羣,緊接着就瞪大了雙眼。
正是李維爾激戰那頭巴洛炎魔的壯闊畫面,紅潤的小嘴都張成了O型:
“好酷啊~”
就聽到身畔傳來一聲:
“哼!那可是我爸爸。”
小魅魔轉過頭,就看到另一隻跟她差不多大的魅魔竟是穿着一身鐵桶般的板甲,啃着手中不住流油的肉塊兒,當即嚥了口唾沫。
“喏。”艾黎原本不想搭理她的,但不知爲何,看着她那副天真單純得模樣,總覺得...對方似乎不像其他魅魔碧池們那麼討厭,於是撕了一小塊肉下來遞給對方。
小魅魔接過肉塊兒後才後知後覺的驚呼道:
“你能看得見我?”
“隱匿之紗?我也會啊。”小艾黎得意道。
小魅魔頓時驚了,在她的印象中,只有母親、自己以及幾位輝耀修女大人才會這個。
小朋友之間的友誼總是不需要太多理由。
有時候只是看你順眼就行了。
“謝謝...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吃的滿嘴流油的小魅魔問。
“艾黎,你呢?”艾黎頭一次給了另一個惡魔以耐心。
小魅魔低下了腦袋:
“我...我沒有名字,媽媽她們都叫我...
“失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