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的春天,
天峰唯一一次著名的哥特式的雕塑展在當地最豪華的展館舉行,當天雲集了世界各地的名流、富商巨賈。
石雕上的人物栩栩如生,神態各異的站在那裡,或說或話,或許哺育孩子,或許少女喃喃低語,每一處都很美,彷彿回到希臘的遠古上界。
越來越貴氣的冷小西,滿面紅光的掃過這裡精美的石雕,看到盯着海神波塞冬和王后雕塑後面站着一個臉色乾淨大男孩子,不由的笑笑,上前再走幾步,直到站在石雕塑面前的時候,她才笑問着沉着冷靜、專注仔細的擦試着雕像細紋處的大男孩,“雪松,”不由的再次張望着門口的方向,“你姐姐什麼回來?不是說今天麼?”
“這都過點了!”冷小西一身高檔紫色長裙,高高盤起如墨的長髮,手中握着手機,眸底現出一絲絲的焦灼。
一臉的溫和,“小西姐,我姐說了,她肯定會來!”他很相信自己的姐姐,他就是小白的弟弟白雪松,眉子彎彎,像明月一樣的澄靜。
臉色有些蒼白,因爲他的大病與手術還是有一些後遺症的,總有一絲瘦弱的痕跡。
而一位全身米黃色職業裝束的女子,則悄悄的站在門口,清凌凌的眸光閃閃的瞄着展廳裡的情況,甚至一個角落也沒有放過,一圈完畢,沒發現什麼可疑的東西后,她長長的吸了口氣,“好在他沒在?”手指無上胸口。
“媽咪,你看什麼呢?怎麼還不進去,不是要來參加舅舅的雕塑大展麼?”
“噓!”小白悄悄的觀察着廳裡情景,手指輕點了下小男孩的小腦門,“小聲點,”先看看情銳。她保不準那個男人躲在什麼時候,然後出奇不意的就閃了出來。
又約摸過了十分鐘的功夫,白臉上浮一絲淡然,悄悄的向裡展廳裡走去,她靜靜的站在展廳,一眨眼,就看到了身穿着工作服的瘦弱的弟弟,正聚精會神的處理着他最喜歡的海神波塞冬雕塑!那樣的專注,那樣的安詳,在他的眼中,彷彿世界上除了這尊雕塑,什麼也沒有了似的。
就像皮格阿利翁那樣鍾情自己的雕塑。
眼中一片溼熱,剛纔的淡然與鎮定彷彿一下子退去了,浮上一絲濃濃的激動與溫柔,“弟弟,終於長大了!”
脣瓣微顫,她拉着小男孩子,步子快速的向前走去,“雪松!”
雕像後的男孩子驀然一怔,然後迅速的轉頭,驚喜的眸子一下了彎了下來,“姐,”咣的一聲扔下手中的刻刀,還有抹布,緊走幾步向前,“你可回來了!”
他五年沒有見過姐姐了,姐姐是漂亮的,而且多了一絲成熟,可是性子卻是軟弱的。他知道姐姐爲什麼五年了,沒有敢迴天峰。
他們姐弟之間,只隔三差五的電話,然後視頻,可是遠遠抵了遠渡重洋的親人之間的思念。
是姐姐救了自己!如果不是姐姐,自己早死在醫院了。
“小西姐,”小白怯羞羞的走到剛剛回過神來的小西面前,愧疚的垂下頭,就像十年前的樣子,害羞着,“我……對不起,這麼長也沒有來看你。”
“好了!”小西眸底氤氤溼氣,一下子抱上小白,眼角一片通紅,“你真是,爲了那個人,都不和姐姐聯繫了!”她心疼一片埋怨。
“對……不起!”小白的聲音顫抖了下,但是眼神有一種淡淡的堅定與自信,少了當年的慌亂與緊張。
可那一絲柔軟還是沒有改變多少。
“不用對不起,我知道你的心裡有我們就好!”冷小西松開眼角通紅的小白,然後眼睛突然一亮,看着牽着小白衣角的大眼睛小男孩,不由奇怪的瞠大眸子,擡起手指指了指小白的臉,一片驚奇,“真的是你的!剛纔還以爲是別人家的小孩子跟你一起進來的呢?”
冷小西的眼中一片驚愕,然後又是一片失望,不免嗔怪,不免替阿強可惜,“你連孩子都有了,結婚這麼大的事情也不說一聲,還以爲你孃家沒有人了?他是誰啊?”
正當她喋喋不休的楚天南,身後一雙有力的臂膀一下子圈了上來,“小西,去接孩子?”
“你怎麼這樣,小白剛剛回來!”小西不情願的走出門口,拉着一張陰陰的小臉,眼角一片埋怨。
“剛回來,從昨天開始就有人開始魂不守舍!楚天南的墨瞳一閃,壞壞的笑了下,你還不趕緊給人家騰地方。
“倒!”冷小西不由的一笑,眼角也彎了下來,不住的回頭四處張望,“阿強來了,他在哪兒,我怎麼沒看見?”
“你看見了,小白也看到了,早跑了!”楚天南寵溺的颳了刮她的小鼻子。
“可是,我還沒有和小白說夠話呢!”小西還是身體扭捏着不願意離開,她都多久沒有和小白說過話了,她是真當了小白妹妹的。
當初若不是阿強給小白錢,自己也要給她一份,不過後來阿強拒絕了,只是自己給小白的是阿強硬塞過來的卡。
“姐,你看這個怎麼樣?”白雪松靜靜的拽着波塞冬的雕塑,靜靜的指給她看。目光很是寵溺的樣子,寵溺得像自己喜歡的女子般,那眼神裡是濃濃的愛意。
“不錯,很風格,除了當提香這個大畫師手下的那一抹力量與柔情外,還有你更多的賦予了他的另外一種神韻!他眼神溫柔的望着前方,彷彿人追逐美人魚的王后安扉特里忒,雙臂卻是充滿了力量般。”
“王后呢?”她的眸子目不轉睛的望着,
雪松一笑,“姐,波塞冬的眼神衝過波濤洶涌的大海,穿過交織錯雜的野草,和珊瑚焦,正追着不斷驚慌趕路的王后。”說完他唉了口氣,深深的看過自己的姐姐,“現實生活中這樣的人太多了,都是不捨得回頭,如果回頭,一切就大不一樣了。”
小白臉上的肌肉一抽,上前輕拍了拍雪松的肩膀,“你什麼時候學會了拐彎抹角?”
“豆豆,這是你在電話裡天天念着的舅舅!”她彎下身子,指着白雪松的方向,“快叫~!”
“舅舅!”奶聲奶氣的聲音。
遠處一處雕像後,一雙黑白分明的眸正冷冷的觀注着這邊的情景,他靜靜的望着那個身材窈窕的女人,越發的成熟,眼神有一種不同五年前的樣子,多了一自信,多了一份大氣。
五年前,甚至十年前,她還是一個怯怯害羞的小孩子,一說話就臉紅,然後就是垂頭頭,開始絞手指。
他嘴角不經意的一笑,笑容立刻僵住,她身邊還有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子。
臉色立刻一沉,陰沉沉的,如同馬上覆了層濃濃的烏雲,傾刻從他的頭頂傾壓下來,她都有孩子了,她一出國就和別人生了孩子!大拳緊緊的收緊。
阿強的心開始驀的撕扯着疼痛起來。
她有了孩子?
她怎麼這麼快就有孩子了?
可是,自己也應該爲自己在五年前做過的事情負責,他強要了小白的第一次,就應該對她負責,就應該和她在一起。
腦仁裡反反覆覆的就是這麼一句話。一時間阿強有些難以置信,更加難以接受這樣的再遇到小白的情形,這五年來,他有這樣的思想準備,小白和姜銳一起出國了,可能就真的在一直直了,近水樓臺先得月!他努力不去想那一些不開心的事情,他想有一天,小白回來,或許不一樣,或許根本沒有關和姜銳在一起。
阿強想着睡過就是睡過,五年前一別,什麼也沒有說,他忽然間有一絲遺憾。剛剛鼓起的勇力被那一抹小小小的身影給擊得心中的那一片堡壘片瓦不存,好大的殺傷力。
漆黑的眸子劇烈的收縮了下,他擰眉不捨得看了一眼那個小小的身影,拳頭握得吱吱發響的時候,他毅然決然的離開了,儘管離開的時候,胸口扯得有點疼。
展廳前,
擦將了手的雪松從後面乾淨的臥室中取出一個超級大的螺旋漿飛機,笑着,彎下身子遞到了豆豆的手中,“這個給豆豆!”
“謝舅舅!”
“姐,我們去後邊坐一下!”脫下工作服,一身隨意休閒的衣服着在雪松的身上,乾淨得像個鄰家的大男孩子。
“雪松,姐姐對不起你!”小白哽咽着,她一去就是五年,只給了他一年一年的生活費和學習費,她再也沒有回來看過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不由的心中一片心酸和愧意。
“不要說!”雪松的眼角一片晶瑩閃爍,飽含深情,“如果沒有姐姐,我早就死了,是你拼盡了所有,把我從死亡的邊緣救上來,我知道你不回來的不得已,弟弟理解。”他上前拽着姐姐的手,“坐!”
“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紅茶,知道你喜歡喝!我自己泡的,味道怎麼樣,這是一個同學剛剛從南方趕過來,說是雨前茶,新鮮,他剛剛從茶莊裡剛曬好就弄出來的,新鮮着呢!”雪松高興的望着姐姐合不攏嘴。
他很少說話,五年的話也頂不上現在這一會兒要多,他更多的時間是在思想,品味那些古希臘偉大大的雕塑作品,還有想自己的風格構一座座充滿思想與靈魂的作品。
阿鬆,“你這麼年紀輕輕就可以開展覽,姐姐爲你高興,下一次,你去英國那邊的娛樂電臺,我倒是可以幫你宣傳,因爲你的風格受到了哥特式雕塑的影響很完美,下次,我再回去的時候,整合一期欄目,怎麼樣?”小白徵求弟弟的意見,她想給弟弟一個更好的發展空間。
“姐?”雪松不由的皺起眉頭,“你還要走?”
“你不是打算不走了?”雪松奇怪的盯着姐姐,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裡吐不出來。
眸色微怔,小白頓了下,望了望一邊正在玩耍的豆豆,嘆了口氣,“我在那裡買了房子,房子夠大,你也一起過去吧,那裡的雕塑大師雲集,你可以和他們進行交流。這邊的希臘雕塑太少了。我希望你得到更好的發展,我希望你的夢想可以在國外實現,這裡畢竟是國內不同風格的雕塑,不會喜歡古希臘的那一些雕塑,而進行創作這種風格的人更是太少了!你學到的也是極有限!”
“我不想離開!”雪松固執衝動的皺着眉,聲音很小,但很有力量,他不想讓姐姐傷心,“我已經習慣了這裡。”
“而我也習慣了英國,”小白的聲音微微高亢起來,有幾分激動,她沒有想到弟弟會反駁自己的意見,這裡都沒有一個家,而那裡好歹是一個居有定所的地方,是一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