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去啊?”胖子一哆嗦,露出三分驚懼,“她既然消失了,八成就是回家了,依我看,我們的目的地肯定有她。我們這不是自投羅網,送貨上門嗎?我不去!”
胖子斬釘截鐵地拒絕。
我和趙胭脂相視而笑。
“你們倆,鬼鬼祟祟地笑個啥啊?”胖子見我們的神情,不禁犯起了嘀咕。
我淡淡笑笑,一指那輛越野吉普,無所謂地攤攤手:“行啊,你既然不願意的話,那就留在原地,看車吧。也正好,咱們辛辛苦苦賺來的一輛車,不能被人偷走啊。有你看守,我就覺得特別放心,挺好的。”
胖子的臉頓時黑了:“啊?這……”
荒山野嶺,人跡罕至的公路。上一回,我們碰上相同的情況時,就是一輛幽靈巴士呼嘯而至,猛鬼變化的售票員笑眯眯地邀請我們上車,然後我們仨與一羣鬼在旅途中同處,想想就毛骨悚然。
“我當然得跟隨你們一塊兒去!我們仨,就是鐵三角啊。”胖子立刻變臉,一大凜然地拍着胸脯,“我怕你們本事有限,萬一被鬼怪給幹掉,那就糟糕了啊。這輛車,暫時丟在這兒就行,上鎖便好,反正咱們手裡有防盜鑰匙,一旦有人撬門或者砸玻璃,都能第一時間知道。再說了,這個荒郊野嶺的,有個屁的人影啊,小偷也不會蠢到跑到這兒來行竊吧?”
“OK,那就別囉囉嗦嗦的,上路吧。”趙胭脂鄙視地瞥了他一眼,弄得胖子很是丟臉,但他畢竟臉皮厚得能割下來做鞋,所以混不在乎。
我們就往谷歌地圖上標註着“筒子樓”的地方走去。
一路上,極其死寂,街道空空蕩蕩的,彷彿沒有任何的活物存在。
本來窸窸窣窣的蟲鳴,也在我們來到筒子樓這片兒後戛然止住,就彷彿踏入一片荒涼的死域,這種滋味,令我們都覺得很難受。
“這個鬼地方,真他孃的陰森啊。”胖子嘀咕,我的心裡也有一些惶恐不安,而那種感覺,在我們踏入筒子樓的腹地後,更加的強烈。
入眼的,根本就沒有任何建築,只剩下一片建築廢墟,很顯然這塊地方是被強制拆遷的,有爆破的痕跡,加上被強行推倒的斷壁殘垣,令人倍感蒼涼。
“筒子樓……已經淪爲廢墟了?”我微微色變,驚駭地看向趙胭脂,“如此看來,那個女鬼根本就是無家可歸,所以纔在外遊蕩,對不對?”
“沒錯,看來正是如此,她也的確可憐。”趙胭脂喟嘆,“筒子樓這片兒被推倒,其中必然有一些內情,而且看這種規模,怕是她並不是唯一的孤魂野鬼。如此說來,很多情況也能夠說明,比如:她應該並非兇手,謀害旅人的那些惡鬼另有其人才對。而她,只是回家的執念比較強烈,所以頻頻露面,纔會背黑鍋。”
“拆遷的事兒多了去了,爲何會出現孤魂野鬼啊?”胖子很納悶,“咱們國家改革開放以來,任何的城市都在瘋狂的改建和擴張啊。這種事兒,根本就是沒道理的。”
我淡淡一笑:“是啊,正常的拆遷改造當然不可能。但你瞧這片筒子樓,嗅一嗅空中的味道,再看一下遠方閃爍的綠光,就能夠推算出一些真相纔對。”
“啊?綠光?”胖子一聽,頓時一蹦三尺高,嚇得魂飛魄散,“鬼火啊!難道有些妖魔鬼怪在暗中窺伺咱們?”
我翻了翻白眼,告訴他:“別胡說八道。有些鬼火是靈異事件,但那些綠光只是非常平庸普通的磷火罷了。人的骨骼中富含磷,埋藏地下,漸漸腐蝕後磷會散發出來,而它的燃點極低,在正常的氣溫下就會自然,所以形成大片的綠油油鬼火,瞧上去格外瘮人,但也就那樣罷了,根本無所謂。”
胖子頓時懂了我的意思:“你是說……拆遷時,有大批的墳墓也被連帶着挖開了?”
我冷冰冰地笑笑:“沒錯,拆得真夠徹底啊,看來,那批拆遷的傢伙必然用了一些手段,強迫原住民們離開了,他們的手段絕對不會光明正大,否則的話,任何正常人都不會准許老祖宗的墳被扒開,那樣肆無忌憚地毀壞!這些癟三,利慾薰心,看來根本不情願支付老百姓遷墳的錢,而是暴力摧毀。正因爲如此,煞氣沖天,猛鬼肆虐,纔會釀成如今慘絕人寰的情況。”
趙胭脂點點精緻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沒錯,依我看,公路的鬧鬼事件應該只是後遺症之一,而真正的隱藏在幕後的大事件,怕是得從這家拆遷公司查起。你們再想想,既然那家拆遷公司花費大力氣,將原住民們驅逐,又急不可耐地推翻他們的祖墳,那應該是急着要開發纔對。但是,爲何根本就沒有任何開發的痕跡?反倒是荒廢了。”
胖子一拍手掌,提出個令我們毛骨悚然的結論:“依我看,八成是那些狗日的癟三被鬼幹掉了!而且,鬧鬼事件愈演愈烈,纔會中止房地產開發項目。畢竟,陰陽風水也是選住宅的重要參考之一啊。”
趙胭脂悠悠喟嘆:“你的推斷,怕是有很高的準確性。”
筒子樓廢墟中,磷火飄蕩,向着四面八方輻射,綠油油的,猶如鬼魅的眼球,在漆黑暗夜中格外的恐怖。
我輕嘆了口氣,遙望遠方:“那我們就得再加把勁了,想解決公路的鬧鬼事件的話,就得令所有騷動的鬼魂平息雷霆之怒,迴歸墳墓,安息下去。”
“哪有那樣容易啊。”胖子惱火地說,“咱們該去讓拆遷公司的那幫蠢貨來管這事兒。畢竟,都是他們自作孽的,活該他們來管。也活該他們倒黴。”
“爲啥那家拆遷公司一直沒啥動靜呢?”趙胭脂又露出疑惑的神情,“既然公路都鬧得如此兇,拆遷公司必然也很慘纔對。他們竟然沒有泄露出任何消息來,這事兒真是帶着一股蹊蹺。”
胖子嘿嘿直笑:“明早,咱們去瞧一瞧就知道了。”
這時候,我眼尖地忽然在一堆建築材料廢墟中,看到一抹熟悉的白裙子。
“那裡有人!”我說,立馬快步衝過去。
“哎,你小心點啊王曉,萬一是鬼魂的陷阱呢!”胖子急眼了,一把伸手拽住我的胳膊,但我卻掙脫了,告訴他沒事兒。
“那可能是董雨,我們去找她問問,她像是好說話的人,應該能幫得上咱們的忙。你們稍安勿躁,我去試一試跟她接觸。”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衝到廢墟那兒,果然,董雨正渾渾噩噩地木然呆在一間屋子中,失魂落魄。
“董雨。”我直接叫出她的名字。
朦朦朧朧的鬼魂立刻轉身,疑惑地看向我,隨後就眉開眼笑:“啊,好心的王曉哥哥,謝謝你帶我回家。但……筒子樓的家呢?嗚嗚。”說着,她的臉頰上淌下兩行清淚,傷心欲絕。
縱然是鐵石心腸的硬漢,看到她梨花帶雨的模樣,也會爲之心碎。
我忍不住就問她:“你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嗎?爲何你會天天在公路上搭便車?爲何這塊地方會變成如今的模樣?還有多少孤魂野鬼像你一樣無家可歸?”
董雨鬱悶地說:“我也不知道爲何……突然我就甦醒了,而我也喪失了很多記憶,但我只是知道我該回家,爸爸媽媽都在等我。所有我去搭便車,但等到有好心人帶我回來後,我卻發現,這裡已經是一片廢墟了,根本沒有任何的活人。而且,我能夠在家呆到凌晨5點,但日出的時候我就會重新回到搭車的地方,必須得再次找人幫忙。”
這時候,趙胭脂和胖子也趕到了。
董雨沒有任何的懼怕,反倒微笑着向他們打招呼。
胖子嚇得一哆嗦,小心翼翼地問:“董雨……你有沒有吃人的衝動?”
“有啊。”董雨笑嘻嘻地扮個鬼臉,瞧上去嬌憨可愛,跟普通的女高中生沒兩樣,“胖哥你的脂肪那麼多,給我吃個三五十斤也無所謂吧,權當減肥了。”她甚至有閒心開玩笑。
胖子慌忙藏在我們身後,而董雨不禁露出黯然的神色,嘆道:“我一開始並不清楚自己已經是鬼魂了,但直到後來,我在大街上游蕩,碰到一些我熟悉的人,想跟他們打招呼,但卻無人理會。而且,我在一塊墓碑上看到了我的名字,那時候我才記起,我竟然已經死了,在一場車禍中喪生。那時候,我正在大街上企圖搭便車,但是,那一次我非常倒黴,跟男朋友吵架歸來後,因爲打扮得漂漂亮亮,願意載我的卡車司機提出願意花錢買春,他把我當,但我不願意。他想用強,但我拼命掙扎,一不小心推開車門,掉下去,這時候恰好有輛車行駛過來,就將我碾死了。”
我們恍然醒悟,難怪董雨那樣心地純良的人也會成爲鬼魂,原來她死得竟如此冤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