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遠方忽然傳來巨大的波濤聲,彷彿是有驚濤駭浪一樣。
潘銘教授的雙眼即刻瞪得滾圓,喃喃地說:“果然是走水路!它就埋溪流中,以逸待勞,像鱷魚一樣,碰到落單的獵物就直接吞噬掉。現在足以確認,殺戮村民的怪物,襲擊我們營地的東西,就在水底下活動。”
“去瞧瞧!”那羣士兵當機立斷,直接衝向河邊,其餘蠱師們也是人人自危,恨不得立刻去殺掉那隻未知的怪物。
程豐年走得最快,一溜煙消失了。
胖子剛想挪腳,我一把拽住他的胳膊,對他微微搖頭。
“……嗯?”胖子一呆,壓低嗓音,“你想拉我逃跑?但是咱們體內還有蠱蟲啊,沒法子距離蠱王太遠,否則會直接死掉的。”
我淡淡笑笑,搖搖腦袋:“不,逃跑的時機還不夠好,再說,這個鬼地方交通很差,憑咱們的腳力就算跑了,又得有多久才能回到紅河鎮?蠱王他們有很多車輛的,很容易就能追得上咱們。稍安勿躁,我的意思是沒必要去瞎湊熱鬧,河畔現在很危險,我想用陰陽瞳搜查一下週邊,探一探靈鬼的位置,你來爲我保駕護航。”
“OK,小事一樁。”胖子立刻爽朗地同意,陪着我往內陸走。
兵法禁忌是“逢林莫入”,因爲密林的灌木叢太容易隱匿敵人,風險極大。但是既然確信那怪物潛溪流中獵殺活人,那森林想必就是安全的,所以我反其道而行之,去林中尋覓靈鬼的下落。
索性,我一併激活陰陽瞳,四處搜索。
濃烈的竟然是在我的陰陽瞳下蕩然無存,本來朦朧的世界,瞬間變得極爲清晰,而我的視野也是立刻擴大到百米方圓。
我才幡然醒悟,原來那些所謂的濃霧,根本就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本地的陰煞之力匯聚,也就是說,它們不是那種粉末、蒸汽、塵埃等形成的傳統意義上的,而根本就是陰煞濃郁到一定程度後的霧化,就像是在澡堂中因爲太潮溼往往會有霧汽一樣。
軒轅老爺子立刻在我的腦袋中提醒我:“小心!那些很詭異,說不準……可能是有東西特意製造的。”
我不禁毛骨悚然:“您的意思是……那怪物在獵殺我們的人時,特意先召來,阻撓我們的視線,然後趁機殺人?那也太厲害了點吧?真的有怪物能這樣強悍?”
軒轅老爺子冷笑,反問我:“一整座村莊128號人不翼而飛,宛如人間蒸發,所有房屋像易拉罐一樣被踩扁,這種事情匪夷所思,自然得有超凡的神通。你得謹慎些,千萬別隨隨便便中招。何況,就算不是那怪物,也可能是楚小美的陰謀。我想,考察團的人死掉可能是被怪物偷襲,但你身旁的那些蠱師呢?他們未必就是怪物下的毒手啊……”
我擰緊雙眉,覺得老爺子確實言之有理,楚小美對蠱師們恨之入骨,又是處心積慮將我們吸引到此地,而那些陰煞之力她操縱起來想必得心應手,對我們下手也是合情合理的。
他話音剛落,我的耳畔忽然有窸窸窣窣的噪音傳來。
一扭頭,我頓時感覺渾身僵冷。
一雙……巨大的黃澄澄豎瞳,穿梭迷霧,出現在叢林樹杈上,幽幽地看向我。
它毫無徵兆地出現,那一對眼球簡直是像我的腦袋一樣大。
看看電影看連續劇中,出現一些霸王龍、巨人、巨大機器人之流的東西,你未必會有啥感覺,但當它真真正正地出現在你面前,而且近在咫尺,隨時都可能發起猛攻時,那種感覺絕對是毛骨悚然的。
我跟它四目相對,但林中幽暗,光線被陰霾阻礙,完全看不出它的身體,但憑着那些蠕動身體的噪音,我能夠確認它應該是某種蛇怪。看來,古生物研究所的潘銘教授很專業,他說的一點都沒錯。
它……正在緩緩遊弋着,向我們逼近。
胖子一臉的焦灼,戰戰兢兢地提醒我:“糟糕!王曉,你聽到那瘮人的動靜了嗎?咱們快點撤吧,我覺得不太對勁兒。那怪物就喜歡趁人落單時下手,莫非……它是覺得咱倆已經落單,很好對付,所以拿咱們當夜宵?”
我也是毫不猶豫,一把抓住胖子的胳膊,“跟我跑!千萬別回頭,放心,沒事兒。”
我倆都是體能充沛的人,都被加強過,所以步子很快,而蹊蹺的是那蛇怪也沒有再追蹤,只是寂然無聲地消失掉,窸窸窣窣的噪音隨之不見了。
那讓我心裡有些驚疑,覺得奇怪,因爲照理來說,其餘的蠱師們和考察團的士兵們都在溪流旁,距離我們起碼有10分鐘的腳程,何況如今繚繞,誰也沒法在這個陌生的地方辨認出東南西北,他們想來救我們的話,起碼得耽擱15到20分鐘左右,足夠蛇怪獵殺我們,但自始至終,它都沒有暴起殺人。
呼哧呼哧劇烈,我倆一路狂飆,顧不得體能的劇烈消耗,上氣不接下氣地衝回營地中。
在那兒,程豐年正怒火熊熊地咆哮,訓斥蠱師們,然後對蠱王說:“父親,您看,只要稍微給他們一點點契機,那兩個混蛋就會逃跑,簡直是可惡!依我看,您就該立刻發動蠱蟲,格殺勿論,直接讓他們歸西。”
我勉強控制住身體,疲憊地喘着氣,冷笑着瞥向程豐年:“胡說八道,血口噴人,你眼瞎嗎,誰跑了?”
胖子也是瞪着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胖爺素來都是一言九鼎,說不跑,就算你打瘸老子的腿都不跑。”
程豐年的臉色瞬間垮下來,但在打量我倆後,不禁脣角微翹:“哦?我瞧着卻是有些蹊蹺啊。你倆滿身大汗淋漓的樣子,分明就是一路狂跑回來的,再加上剛纔我們完全找不到你們的蹤影,所以讓我大膽地推測一番……莫非你倆本來想逃之夭夭,卻是在密林中遇險,迫不得已回來的?”
一衆蠱師們臉色各異,但顯然都認同程豐年的判斷。
那也是人之常情,只有蠱王臉色古井無波,無悲無喜,可見其城府之深沉。
我呼吸好久,才勉強恢復正常,淡淡嗤笑:“程豐年,本來我看在蠱王大人的面子上,懶得說得太直白,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犯蠢,總是拿你那點有限的見識來揣摩我,真是愚蠢透頂。也罷,今天我就好好教訓你一番!”
“哼。”程豐年的臉色變得鐵青,非常難看。
我也顧不上他對我的怒意了,一直以來,我都對他持避讓態度,畢竟疏不間親嘛,就算程豐年再草包再廢柴,他好歹也是蠱王唯一的後裔,我卻是外人,而且是逃犯身份,加上嫌疑重重,本來根本沒資格說三道四。
但今天的情況,卻是很特殊,一旦我說不出個子醜來,蠱王說不準會直接殺死我倆!
對他來說,我倆的命真的不值一提,輕易就能幹掉。我命懸一線,必須用險招才能自保,所以我索性橫下心來,伸手隔空一指停在營地旁的那些車輛:“我如果逃跑,會直接用腳?我如果逃跑,會在體內蠱蟲尚未除掉的情況下冒險?我告訴你程豐年,我如果制訂逃跑計劃的話,第一時間就是幹掉你,奪取車鑰匙,然後捅爆其餘車輛的輪胎,直接上路,還用在這兒跟你磨蹭?”
程豐年頓時無言以對,那也正是我最大的依仗,因爲我本來就沒想着逃跑的。
“那你如何解釋這渾身的大汗?別告訴我你是出去跑步健身的。”他一臉的冷笑,依舊在找我的破綻。
我嘆了口氣,眯縫雙眼,對蠱王一鞠躬:“事情變糟了,蠱王大人。”
“嗯?”蠱王疑惑地看向我,愁眉緊鎖,“還有比我們犧牲掉一個人更糟糕的消息嗎?”
“我瞧見了那怪物。”我說,“本來我拉上胖子,一塊兒去密林中瞧瞧,看看有沒有端倪。畢竟,我想既然那怪物蟄溪流中,想必楚小美就只能在陸地上,而她藏匿的最佳地點就是密林。那些靈鬼,更是如此。所以我們就硬着頭皮往樹林裡走了一段路。”
“然後,我就聽見窸窸窣窣的噪音,在樹林中穿梭!”胖子心有餘悸地配合着我形容,“給我的感覺,就像是四面八方都有動靜,根本聽不出是從哪兒來的。它根本就是在嚇唬我倆!”
我也是佯裝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澀然苦笑:“接着,我就瞅見正北方向,有一雙巨大的豎瞳!”
“豎瞳?!”蠱王精準地從我話中得到情報,“豎瞳那是蛇類生物的特點。如此看來,就是蛇怪無疑。但是從考察團那裡我們直到它一直都呆在溪流中,而且,就在剛纔那些科學家用聲吶儀器探知,那條不起眼的溪流下,竟然藏有地下暗河,所以它應該就呆在暗河中。爲何你們會在樹林中碰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