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冥熱淚盈眶,慌忙阻止李梟風,苦着臉提醒他:“你真的要那樣犧牲嗎?你雖然闖下彌天大禍,但我們或許能夠找到其他法子解決,不是嗎?”
“沒有別的路了。”李梟風澀然苦笑,深深地看向兩名老友,與他們一一擁抱,那彷彿是最終的道別,他安靜地說,“多少年來,我一直在十八層地獄中尋覓解決法子,在陰陽兩界穿梭,聯絡所有我認識的人。但所有人都只是唉聲嘆氣,留給我無盡的失望。所以,當我接觸到魑魅魍魎,受到它們蠱惑時,我心中便很清楚,它們就是在利用我,對我的血肉和魂魄垂涎三尺,而且它們的所有話全都是陷阱。但我那時就清楚……已經沒有路了。”
“所以,我只能選擇它們,甘心情願地淪爲它們的爪牙。我一錯再錯,現在是時候彌補了。我賒欠這座城市太多,唯有一了百了,而當我死去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宛如不曾存在,只有那時候我的妻子和孩子纔是真正無辜的!我也將含笑九泉,祝福他們一生平安無恙。”李梟風澀然苦笑,微笑漸漸凝固,化爲淡漠的凝重。
他揚起腦袋,將所有噬魂劇毒直接吞服下腹。
此時此刻,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縱然李梟風反悔,24小時後,他也將被劇毒摧毀五臟六腑,徹底地死去。
“行動吧!”李梟風釋然地淡淡道,轉頭看向我,“王曉先生,感謝您能夠給予我這個救贖的機會,我很高興。接下來您有任何計劃嗎?我願意全盤遵從。”
我嘆息了一聲,但依舊硬下心腸,淡淡的告訴他:“接下來的計劃很簡單,您只需演得稍微逼真一些即可。我想,魑魅魍魎之所以一直未曾吞噬您,原因無非是兩條:其一,是他們忌憚您恐怖的實力,所以他們心存警惕,不願意在虛弱時跟您拼命;其二,就是它們需要您來保駕護航,保住自己的秘密。”
所以,如果要製造機會,讓它們吞噬您的話,就必須摧毀這兩條理由。
“那麼,我該如何做呢,請您吩咐吧。”李梟風誠懇地說。
我說:“第二條理由最容易顛覆。接下來,我們將相關消息張貼到大街小巷,搞得人盡皆知,那樣的話,魑魅魍魎的消息就將不翼而飛,在這座城市中成爲大家談論的話題。所以,魑魅魍魎得知後必然非常驚恐,很擔心會有驅魔人、陰陽師之類的人來降妖除魔。所以,屆時它們能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儘早結束虛弱期,提高實力!那時候,他們就會瞄上您,因爲如果能吞噬你的兇橫肉身和強悍魂魄的話,它倆就能快速成長。”
“而此時此刻,如果您實力下降,顯得很弱的話,無疑魑魅魍魎必將蠢蠢欲動!所以,我的計劃是:您佯裝跟我們一場大戰,變得非常虛弱,血流如注,而且法力消耗得七七八八。然後,您就對魑魅魍魎謊稱說已經將所有知情者擊斃!那樣的話,魑魅魍魎就不再需要你了。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屆時他們最想做的,必然是將你幹掉,因爲你已經失去了利用價值,而且很虛弱。”我將通盤計劃全部告知他。
“妙啊!”胖子忍不住就激動地說,“我覺得這個計劃十拿九穩,非常可行,簡直句句都是爲魑魅魍魎量身定製。”
“很好。”李梟風露出一抹淺笑,接着他就將右手豎起,頓時劍罡閃爍,然後他對準自己的左臂,狠狠地斬下去。
一條手臂頓時落在地板上,鮮血淋漓。
“你!!!”鬼先生和李冥都是勃然色變,熱淚盈眶。
李梟風的臉上露出一抹虛弱,淡淡笑笑:“呵呵,我的演技很糟糕,而且我怕一旦出現破綻,被魑魅魍魎識破。所以想瞞住它們的話,就只能用真正鮮血淋漓的傷口來麻痹它們。以它們的智商不可能想到這是我自己斬斷的胳膊,所以纔會相信我是跟你們一番大戰後才變得虛弱的。”
“將我的胳膊收藏好。”李梟風又對我說,低低叮囑,“我已經將我的五成修爲,封印在那隻斷臂中。當我淪爲魑魅魍魎的食物,被它們所吞噬,它們就將從我的妻子和兒子肉身中跳出來,但是,到時候它們依舊是非常的強大。憑你們的實力,未必就能將它們殲滅,所以到時候你們可以將我的斷臂拿出,將其激活,它能夠發出一記凝聚我畢生所學的神通——‘天封霸神斬’。呵呵……那是一個很中二很幼稚的名字,對不對?那是我的兒子命名的……”
李梟風的臉頰上淌下兩行滾燙熱淚。
我的心中也不禁蒸騰起一絲歉疚:“對不起,我的計劃完全是讓你自我犧牲……”
“不,你說的很對,所有罪孽因我而起,所有怨恨也將從我而終。”李梟風澀然微笑,“王曉,你會成爲一個了不起的驅魔人的。我將麟託付給你,但願你能善待它。”
“什麼?!”麟的咆哮響徹活死人別墅,怒火熊熊,“我豈能淪爲一個害死我兄長的混蛋的奴隸……不!!!”
“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何必遷怒王曉先生?”李梟風勸慰它,“麟,我的弟弟,我思來想去,在世間我最擔心的人就是你。畢竟,你從襁褓中就淪爲式神,心智一直尚未成熟,行事偏激而稚嫩。以往有我能夠阻止你做一些錯事,但從今往後,再也無人束縛你的話,你就很可能爲所欲爲,像猛鬼那樣墮落。王曉先生心智強悍,天賦異稟,他的崛起指日可待,你跟隨他,將來或許能做出一番事業。”
“不。”麟執拗地反駁。
李梟風淡淡笑笑,也沒有再囉嗦,只是怔怔看向我,一雙手緊緊握住我的雙肩:“請一定保證她們活下去!”
我對天起誓:“我,王曉以三魂七魄發下血誓,必竭盡全力保障李梟風家人的安全,如違此誓,永墮十八層地獄,爲猛鬼吞噬!”
“謝謝。”
李梟風幽幽一嘆,擡手看了下腕錶,告訴我們:“我將在23點鐘時,啓動計劃。你們務必得準時抵達,千萬別耽擱。”
說罷,李梟風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麟也是怒氣衝衝地消失在活死人別墅中。
胖子趕緊開始備戰,將他的桃木小劍全都拿出來,往上蘸一些粉末。
“那是啥?”我忍不住問。
胖子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說:“剛纔去給你取地府快遞的時候,我順手牽羊,截留了一點點噬魂劇毒。這玩意對鬼魂有奇效,對付魑魅魍魎也是大殺器,所以我像用它們來給我的桃木小劍淬毒。”
我不禁翻翻白眼:“你真是雁過拔毛啊。”
胖子委屈地說:“本來嘛,白熙文給咱們的噬魂劇毒多得很,對付魑魅魍魎何必用那樣多?李梟風倒好,一口氣全吃了。根本沒那個必要嘛,節約點,將來說不準有奇效呢。再說……”
胖子沮喪地嘆了口氣:“一直以來,我跟在你身旁,總像個累贅一樣,能幫你的太少。而且,你漸漸學習了一些符文,又獲得陰陽瞳,只有我從來沒啥提高。久而久之,我還哪有臉呆在你身旁,跟你並稱捉鬼搭檔?所以,我總得劍走偏鋒,搞些歪門邪道的法子,好歹得幫上點忙纔好。”
我怔了怔,嘆息道:“胖子……”
“好了,快點去準備吧,肉麻的話也別囉嗦了。咱們兩兄弟只要勠力同心,魑魅魍魎也是咱們的刀下鬼!”胖子豪情壯志地說。
我也受到他樂觀的感染,點點腦袋。
李冥和鬼先生興致缺缺,神色頹廢,很顯然無法接受李梟風的犧牲。或許,他們對我也是滿腔怨恨,但我懶得跟他們囉嗦。李梟風的犧牲固然偉大,但他亦是始作俑者,是一切的開端,所以由他來贖罪是天經地義的。
等到黃昏降臨,斗轉星移,時間悄然來到22點整。
“出發吧。”我拿好繪製的所有符文,爲了對付魑魅魍魎,我特意將所有符文都準備了一套,而且胖子也是將所有桃木小劍全都淬毒,我倆算是豁出去了。
李冥和鬼先生依舊呆在活死人別墅中,他倆身爲鬼族,天生被魑魅魍魎剋制,所以就算跟我們一塊出發,也是去給它們送菜,乾脆就無需跟來了。
“祝福你們一帆風順。”良久的尷尬沉默後,鬼先生淡淡地對我說。
我漠然地看向他:“抱歉。”
“誰也不欠誰的,你無需那樣說。”鬼先生搖搖腦袋。
我也不再囉嗦,授意胖子猛踩油門,風馳電掣地前往陰宅隔壁的李梟風家中。
等到23點的時刻,只見李梟風的別墅中忽然有黑雲繚繞,接着就是鬼氣沖霄,我趕緊瞪圓陰陽瞳,立刻就看到李梟風捂着肚子,從別墅中逃出來,踉踉蹌蹌地在大街上狂奔,口中咆哮:“混蛋!你們竟然撕毀契約,加害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