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大概是上午十點左右。
陽光下,少女站在路邊,望着大門前發生的那一幕,驚愕的成了雕塑。
不過,此時看見這一幕,倒也並不僅僅只有他一個人,別墅院子裡的許多人,這時都朝這邊望了過來,目光有着暫時的呆滯,正在喝飲料的銜着習慣定在了那裡,在烈曰下鬆領帶的也都停止了動作,游泳池的里人冒出一個頭,身體微微沉浮着,總之,那短暫的幾秒鐘時間,帶給了大多數人時間停止的錯覺。
這一處別墅並非是應家的產業,應子豐安排了一系列對沙竹幫的計劃,前天晚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實施之後,沙竹幫的覆滅,看起來就已經成了定局,於是他來到江海,受到一羣想要瓜分沙竹幫的黑幫老大的招待,別墅很大,是其中一名老大能夠拿出來的最體面的物業,於是昨天一個晚上,六七個幫派的大哥們就跟應家二少歡聚一堂,算是狂歡了一個晚上。
這一晚玩了些什麼骯髒或者噁心的勾當姑且不論,總而言之,今天早上在這別墅中的,就都是這些幫派中最爲“精英”的一羣人,能打能說能殺人的,纔有資格出現在這裡,這一些人,雖然也參與昨晚的活動,但更多的,自然是擔任保鏢一般的職責,順便與其他同行攀比一下,不認識的也混個臉熟,因爲從此以後,江海市就是他們的天下了。
也並不是沒有考慮過沙竹幫或者會反撲,或者會垂死掙扎的可能姓,不過,這樣的可能實在太小,警方首先打擊的雖然是沙竹幫的一批首腦,人手基本上沒有什麼損失,但在這樣的局勢下,他們絕對不敢再鬧出什麼事情來。再者,今天在這裡的是誰,應家的公子,哪怕沙竹幫佔據了整個江海,這身份比起來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因此,雖然方纔那劇烈停車的聲音引起了他們的注意,當看見上面下來一個十歲的少年人,他們也就不再多管,也因此,當門口兩人的身體陡然撞在大門上,看見那頭顱爆開的一幕時,他們纔會感到更加的迷惑與荒謬。
下一刻,又是砰的的一聲巨響,並未上鎖的大門沾染了鮮血,被那道身影一腳踢開。少年從門外走進來。
這樣的事情,已經不需要太多的說明或者解釋,看着眼前的一幕雖然感到荒謬,但此時身處別墅周圍的也絕對是見過許多大場面的亡命徒,不用等誰發號施令,所有人就都在第一時間行動了起來,有人朝身邊的人揮手,讓他進去通知這件事,游泳池的里人雙手在沿上一撐,從水裡跳了出來,露出高大的身軀與帶有刀疤的結實肌肉,涼傘下曬太陽的人站起來,扔掉了太陽眼鏡,正在喝飲料的人摔掉了杯子,正在鬆領帶的人直接扯掉了領帶,順便拉開用來裝斯文的白襯衫,遠遠近近,各自瞥着兇狠的目光,朝門口走過來。
原本坐在門邊草地上一把遮陽傘下的兩個人是最先走到家明身邊的,各自稍矮的那人穿着敞開的花襯衫,舉手摸了摸鼻子,連環兩拳帶起襯衫呼嘯狂舞,同時擡腿便是一記猛烈的膝撞。
在他的身前,家明的腳步不停,低俯身子出了一拳,隨後雙手往前方一抱、放開,那穿着花襯衫的人才剛剛出手,身體彷彿由腰部不正常的摺疊了起來,胸口幾乎貼住了膝蓋,從草地上“刷——”的飛了出去,烈陽之下,白色的塵埃夾着揚起的草莖,霎時間隨着飛出的人體揚起四五米的距離。跟在花襯衫身邊那大漢一臉橫肉,不過,不光還沒有出手,甚至連發出聲音的時間都沒有,被家明雙手一抱,下一刻就像是死去的大象一樣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脖子、肩部、手臂的骨骼,都呈現出完全不自然的扭曲——前一刻還是滿臉兇相,但他就這樣死了。
那穿花襯衫的男人在五米遠的草地上蜷縮成蝦米,無法動彈,甚至連呻吟都做不到,全身微微抽搐着,內臟被打破了,大口大口地往外吐血。
生與死,此時彷彿某種奇妙的隱喻般,就這樣呈現在衆人眼前。
沒有語言,沒有憤怒也沒有憐憫,家明的腳步沒有被這兩個人阻礙分毫,就那樣無聲地向前方衆人走過去,人羣之中,前前後後有接近半數的人,在那一瞬間都下意識的放慢、或者停頓了腳步。
刀口舔血,他們見過殺人的,但沒見過這樣的。
大門外的街道邊,東方婉仍然渾身顫抖地站在那裡,門口兩個人,門內兩個人,就在那個她曾經認爲熟悉的顧家明面前眨眼便死了,她曾經遠距離看過“簡素言”的出手,當時震撼得好幾天都睡不着覺,卻也沒有今天這一幕這般彷彿有着攝人心魄的力量,驚怖、恐懼、慌亂、無措,心中告訴自己應該趕快離開這裡,但腳步死死地定在那兒沒有絲毫離開的念頭,她的目光就那樣跟隨着家明的身影,彷彿被某種魔力所攥取,靈魂戰慄。
那是她已經認識了三年,熟悉的人,在這一刻,他卻又是另一名完全不同的人。
大門內,雙方還未接觸,側面的人羣裡,一個人陡然衝了過來:“你他媽的……”手中持着一把霰彈槍,嘩的一聲上了彈。下一刻,氣氛終於從這種死寂的沉默中解脫,燃燒起來。
砰——
槍聲響起在別墅院子裡,持着霰彈槍想要扣動扳機那人的身體帶着鮮血倒飛出去,家明連看都沒有看一眼,甚至沒有人看清楚他陡然揚起右手手臂的動作,藍色的煙霧在空氣中隱約散開,火藥的味道,同一時間,他舉起了左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走在最前方的那個男人,扣扳機。
空氣炸開來。
“他媽的……”
“散開——”
“艹傢伙啊……”
江海的黑幫,隨身帶槍的畢竟不多,有人掀翻了桌子,有人摔倒在地,槍聲響起的第一時間裡,前邊還牛B哄哄的這羣人已經如同保齡球瓶般的倒下了六七個,鮮血濺得到處都是。大門外,東方婉也終於縮起了脖子,尖叫一聲,開始轉身尋找掩護的地方。院子裡的少年雙手持槍,猶如事先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一般,開始一絲不苟地執行殺戮程序,每一次扣動了扳機,必定有一個人倒在了血泊中。應子豐身邊也有兄長安排的炎黃覺醒成員,此時也已經反應過來,第一個人趕過來,不過,槍口才在旁邊舉起,就已經被子彈爆了頭。
最血腥的混亂大約持續了最初的十幾秒,超過三十人永遠在這個世界上失去了生命,這期間,前方的草地上血流成河,屍體橫七豎八地倒下,偶爾也有找到了槍支衝出來的,都是第一時間被爆頭。在這之後,從側面衝過來的特工人員也終於開始匯合,連同一些持槍的黑社會成員,籍着優勢火力,朝家明那邊衝過去。
子彈落在空出,他們衝出來的一瞬間,家明的身影正好消失在九十度拐角外的游泳池一側。
遲疑片刻,作爲組長的那人打了幾個手勢,他們再度朝家明那邊衝出去,扣動扳機的瞬間,家明的身影以飛快的速度衝向水池邊全是寬大玻璃牆壁的房間,臺階上一名還未來得及逃開的人陡然被撞飛起來,首當其衝地撞破了後方的玻璃牆。
這是一間兩面透明的大房間,那一瞬間,家明推着那個人陡然撞破了那邊的玻璃門,就在衆人的視野中,一隻裝飲料的立櫃飛了起來,在空中破裂,無數顏色的液體飛散,接着是高腳凳、房間裡擋在前方的吧檯轟然碎裂,各種酒具、木屑飆飛,這兩道身影,在一瞬間猶如戰車般的衝過了房間近二十米的距離,在那前方,任何擋路的東西不是飛了出去,便被直接撞碎。也不知道被家明推着飛起來的那個人感覺怎麼樣,但向來不會有人願意體驗這樣的感覺。
那些黑道槍手接近大半都完全反應不過來,不過久經訓練的特工們就在第一時間將槍口拉回來,在無數飛揚的雜物中瞄準了另一邊的牆壁,然後,轟的一下,那牆壁也被直接撞穿了……他們只是遲疑了一瞬,槍火亮起來,兩名特工被房間裡射出的子彈奪去了生命。
猶如被老鼠鑽進了身體的大象,槍聲之中,整棟大別墅都沸騰了起來,每一次的槍聲響起,不知道又是哪個倒黴鬼被奪去了生命。
殺戮轉入別墅內部。
先前被他推着撞爛整間房的那名黑道成員此時全身骨骼恐怕都已經碎了,離開牆壁破了洞的房間,從過道通過拐角,來不及躲避的三個人倒在了地上。
“嗨,子豐……應……子……豐……大帥哥……應……子……豐……在家嗎?有人找你哦……”
那調侃的語氣,帶着難以言喻的冰冷語調響起在廊道里,一個人從房間裡探出腦袋,被一槍掀掉了頭蓋骨。家明從屍體邊走過去,望也不望一眼,輕聲嘟囔:“你不是……”
舉槍打掉了前方的監控器,再轉過一邊,對面走廊的盡頭一個手雷啪的飛出來,他順手抓起身邊的花瓶扔了過去,還在半空中的手雷啪的扔進了花瓶口,被帶回扔出的方向,家明踹開旁邊的房門,兩槍打倒了房間裡還在驚愕的人,隨後,氣浪洶涌,爆炸的聲音響徹整棟別墅。
站在幾具燒焦的屍體錢,家明眨了眨眼睛,表情漠然:“不是……”
一路血海,他衝上別墅二樓,再過一個轉角,一支衝鋒槍刷的對準了他。
陡然間側過身體,順手一按,子彈從他的身側呼嘯而出,在後方的牆壁、天花板上拉出驚人的火花,反手搶槍,那名特工伸手一擋,一腳踢了過來,家明身體一擰,已經落在了空處。這些人也是炎黃覺醒的成員,跟着應海生一系,也是身經百戰,然而再厲害也不可能比得過大內長督、諸神無念、荒卷真世這些人,短短几下交手,他被家明一腳踢飛在牆上,槍聲響起,那道身影在驟然間被打成鮮血篩子。
“你也不是……”
無聊地扔掉手上的衝鋒槍,一些聲音隱約傳了過來,走到走廊盡頭往外看,只見幾輛黑色轎車正在草地上緩緩發動,一個人影被特工包圍着衝進了車內,他在窗前偏了偏頭,露出一個笑容:“那就是你了……”
下一刻,他從二樓的窗戶上直接撞了出去。
鮮血綻放,依然有人不斷倒下,四輛轎車儘量以最快的速度衝出了別墅大門,到得此時,原本追在家明後方的一輛警車纔剛剛趕到別墅門口,兩名警察纔剛剛下車,聽着那不斷響起的槍聲,有些目瞪口呆地站在路邊,四輛轎車已經呼嘯而來,站在警車左邊的那名警察連忙躲避,第三輛轎車與警車擦身而過,“噝啦”一聲,帶出大片的火花。
與此同時,他們看見一個持槍的少年從別墅門口追了出來,臉上似乎還帶着笑容,有些冷澈的諷刺。
遇上這樣的情況,一般來說,就應該拔槍制止,然而兩名警員此時都有些反應不過來,眼看那少年直接衝向前方路邊的一輛桑塔納,拉開了車門。警車右邊的那名警員拔出了槍,才舉起一般,還來不及喊話,他又陡然將槍收了回去,張大了嘴,臉上冷汗直冒,心臟跳得像是擂鼓。
就在他的眼前,那名少年像是完全無視警察的存在,直接抗出了一支火箭筒。
“呀——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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